沈苛**的身子被打得极疼,那力量简直比真正的石子还要重。但他不敢动,只有任由这石子般的水珠拍打在他的身上,直打得他浑身皆是红。
虽然疼的厉害,可沈苛心里却很高兴,他心想这几人终于交手了。
谁知百城忽然开口道:“黑宫退下。”
百城黑宫,百城在前,黑宫在后。黑宫不敢违背百城的话,他倒掠而起,轻轻落在了另一岸的大石之上。
沈苛刚刚提起的心又沉了下去,他知道百城是打算对他出手了。
果然,百城已经在发笑,他笑着道:“你们既然已得到雷离,这个沈苛自然便是我们的,一方一个,谁也不吃亏。”
不吃亏么?他真是这么想的?就算打死无雨他也不会这么认为。
无眼当然不会同意,他冷笑一声。
“你倒真会白日做梦。”
百城笑道:“我们既然已到了这里,难道你还想一人独吞不成?”
无眼冷声道:“你们若是死了...”
百城惊讶道:“你想置我们于死地?”
黑宫冷笑道:“只怕倒是他在做白日梦。”
无眼忽然死死盯着黑宫,道:“你们可以试试。”
百城摇头道:“不用试了,你们当然不可能从我们手中抢走沈苛,若是你们现在还不愿退下,恐怕过一会儿连自己都走不掉了。”
无眼眉梢一寒,道:“哦?”
百城道:“你自然可以不信。”
无眼当然不信,但他不知道怎么辨出这句话的真伪。可无雨知道,他冷冷道:“百城黑宫素来形影不离,却从未听过带过帮手。”
实际上,这句话也不算真正能辨出真伪。真正能明这件事乃是假的只有一种答案。
百城真有帮手,便不会吐露出来。因为他完全可以耗着对方等待帮手到来,接着一网打尽。
他没这样做,则正好明他没有帮手,而且也没有把握能抢走沈苛。
无论百城黑宫的名气多么响亮,遇见无雨、无眼、张卿三人,想必也不会有那种信心。
现在无眼无雨是否还敢与百城黑宫博弈一把?
沈苛紧张的心都跳了起来。
轻轻的风,静静的水。
谁也没有开口。
最后居然张卿先开口了,他先是戏谑地瞥了沈苛一眼,然后才道:“不如我们先退下,且瞧瞧百城黑宫是如何抓住沈兄的。”
他果然才是聪明人。
在他眼中,此间最可怕的绝不是所谓的百城黑宫,而是沈苛手中的符箓。
百城黑宫出手岂非比他们自己出手要有趣的多?
无眼、无雨虽然没有他聪明,至少还不至于蠢到家。所以他俩稍稍思索了片刻,缓缓了头。
百城皱眉,黑宫却冷笑道:“算你们识趣,不过你们切莫只道就此可以押着雷离领赏,后面的路可不短。”
无眼三人居然沉默。
百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忽然盯着水下犹如鸡般的沈苛,眼眸中射出寒光,似乎想将这人给看透。
他终于看到了沈苛手中的符箓。
一张看似普通,却又令人不安的符箓。
转眼间,这张符箓让他们亦是陷入难境。
他们正如无眼三人一样,赌或者不赌。
每个人岂非同样会遇见常人难以割舍的问题?人与人之间岂非正是在一种无形规律之中?
这像什么?像出生?像死亡?
出生时的哭喊,死亡前的悲哀,几乎是人类不可避免的事。
奇怪的是,人出生时的哭喊是不带一丝悲哀的,因为他来这个世界之前是生活在一片没有悲哀的国度里。然而死亡前却充满着悲哀,因为在这个世界里总不免处处透着悲哀,是人便会染指,染指后基本便会纠缠一生,直到死亡。
赌,恰如出生与死亡一般,它们都不可避免。
沈苛觉得自己今天已经流了太多汗,他再也不愿继续耽在这紧张的坏境下。
“你们可商量好了?”
听其口吻,好像他才是最忙的那个人,好像他已经迫不及待准备大干一场了。
百城黑宫,赫赫威名,他们敢赌,因为他们也必须赌。
黑宫冷声道:“既然你不愿跟我们走,只好由我亲自来请你了。”
完,他真是踏上水面,缓缓朝沈苛走去。他并不笨,不会突然欺近沈苛,因为他也不清楚符箓的威力。
沈苛垂下的手又抬了起来,他想笑一笑,却满肚子苦水,就算笑了出来也是苦笑。
谁能救他?谁也不能救他,救他的人都不在这里,甚至没人知道他在这里。
这山清水秀之地莫非真将成他的埋骨之地?
他真不愿再去想,却又不得不想。
突然,一道破空之声徒然响起,这声音来得好快好急,刚刚响起便已停下。
众人的眼眸紧缩,盯着沈苛的身旁。
沈苛的身旁,有一座轿子,轿子被四个人抬着。
普通的轿子,普通的轿夫。可是无论是百城黑宫、还是无眼无雨定睛瞧见了轿子,眼睛却忽然睁得极大极大,看上去仿佛刚刚目睹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沈苛转头,瞧见了轿子,他觉得自己的麻烦实在越来越多了。
这当然不是普通的轿子,当然不是普通的轿夫。如果有谁认为他们普通的话,只怕是三岁时磕坏了脑袋,成了后天智障。
御空而行,立鼎强者。
连抬轿的仆人都是立鼎高手,那么轿中又该是坐着多么可怕的人?
沈苛不是不知,他的手再度垂了下来,面对四位立鼎强者他已提不起丝毫信心。
百城轻轻吐了一口气,笑道:“原来是宋姐大驾光临。”
宋姐?那个宋姐?
在这西北地域,除了“宋氏”姐宋乔儿外,谁还有能力让四个立鼎强者抬轿?
轿中人道:“原来是百城公子。”
她果然是送乔儿,百城的眼睛已经亮了。
“宋氏”族长膝下无儿,只有女儿宋乔儿。
据“宋氏”的财富可以卖下四分之一的西北疆域,据谁能娶到宋乔儿便可接手“宋氏”,据宋乔儿乃是西北疆域最美的几个女子之一。
百城道:“不知宋姐所为何来?在下愿效绵薄之力。”
宋乔儿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正是为了一些事。”
她的声音真好听,如果有人形容她的声音如出谷黄莺,珠落玉盘,那不仅是侮辱了她,更是对上天的不敬。
因为只有上天精心之下才会造出如此动听的声音。
百城道:“能劳动姐大驾的事,就算再也是大事。”
他才和宋乔儿两句话,居然连姓氏都已免去,这是不是会显得亲切许多?
宋乔儿道:“百城公子不愧是女子欣赏已久的男子,我确实有难言之隐不好出口。”
能得到宋乔儿欣赏的男人本就不多,百城想都没想,立马道:“姐不妨直言,百某定当竭尽全力为姐办妥。”
宋乔儿似乎果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沉默了半响才下定决定,道:“我希望你们能将沈苛交给我。”
这话刚刚出口,张卿便突然提起雷离朝后飞快倒掠,眨眼便已到了林边。这时,无眼、无雨才反应过来,他们走得比张卿更急,看上去好像再不走,天上就会降下雷霆,将他们劈成飞灰。
他们居然真走掉了。
百城黑宫瞧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没有去追。宋乔儿也没有去追,好像连他们的存在都不在意。
但是张卿多么机灵狡猾,他一听见宋乔儿在追沈苛,便知若是再不走,恐怕连手中的雷离亦会失去。无眼无雨虽然反应慢,但总算也想到了这。
没有人能从宋乔儿手中抢人,放眼整个西北疆域,敢和宋乔儿明着挑衅的人只怕不出一手之数。
她的财富足以买动“割芥”“屠户”所有杀手在同一时间为她卖命,而且这钱财对她而言却只是九牛一毛。
更何况,能撼动宋乔儿四个护卫的人已经不多,四个轿夫便是她的护卫。
所以她的一句话非但让百城黑宫惊讶无比,也在沈苛心田上掀起了滔天风浪。
百城黑宫惊讶的是,为何宋乔儿这等身份竟会关注沈苛这个角色,像她的身份地位本就不差什么,悬赏金对她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沈苛则在想,他的对手越来越强了,不过短短半年的光景,居然连立鼎强者都已出马。
他只有苦笑,因为除了束手就擒已别无选择。
宋乔儿轻轻道:“百城公子,你还在么?”
百城笑道:“在,既是姐要这子,白某自当双手奉上。”
他居然连一变化也没有,宋乔儿好像已经越发欣赏这个男人,笑道:“乔儿本想送百城公子一些财物弥补一番,现在瞧来,百城公子这等气量果真人中之龙,些许财物不免太过俗气。”
百城眼角直跳,笑道:“多谢姐夸奖,若能为姐尽微薄之力实乃我之荣幸。”
宋乔儿道:“百城黑宫两位公子若如有空,不妨三个月后来“松庄”一聚。”
话罢,只见得一只白皙胜雪的玉手轻轻从轿帘伸出。
大家的眼见都已瞧见这只手,世上的美手固然不少,可大多数都难免有些瑕疵。
但这只手实在是一只完美无瑕的手,简直造得如同上天的艺术品。
百城黑宫似乎停止了呼吸,连看也不敢再看。沈苛则是目不转睛的死死盯着。
手上有帖,一张红色柬帖。
红色的柬帖通常都代表着喜事,白色柬帖通常代表着丧事。
宋乔儿送红色柬帖,莫非她即将有一场喜事?
不管怎么,能得到宋乔儿请帖的人,莫不是身负盛名之侠士,地位尊崇之尊者。百城眼睛都已在笑。
轿夫接过柬帖,轻轻一弹,柬帖已落入百城的手中。
宋乔儿的手已经收回,不言不语,静待百城的反应。
“姐之邀,百城必定欣然赴宴。”百城收好柬帖,认真道。
宋乔儿笑道:“十二月十八恭迎两位公子莅临。”
百城笑意更浓,他笑了片刻,发觉自己已不知什么。然后他又思忖着,距离此宴尚有三个月,这段时间必要寻得世间上等珍物,也好在群豪面前露露风光。
“不知姐可尚有事?”
宋乔儿道:“已没了。”
百城笑道:“既是如此,白某便先行告退。”
宋乔儿道:“百城公子自当离去,三个月后我们“松庄”好见,届时再把酒言欢。”
百城笑道:“好。”
话罢,他与黑宫对望一眼,转身自林海上面退走,眨眼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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