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城头,破碎的猎鹰军旗“猎猎”作响,月光淡蒙蒙的,带着凄清,像一张银白色的轻纱覆盖城楼,而城外大地静寂,静寂得没有一丝儿声音。
拉尔尼静坐在箭垛后, 长剑摩挲着面颊,灿银的剑身是冰凉而光滑的,有一种直透入心的寒冽感觉,如同这寂静的夜。他静静的朝城外的科特鲁的军营扫视着,时间也在悄悄的流去。
一天了,已经整整一天了,自从援兵到了以后,科特鲁帝国的军营反而变安静了,除了换防的骑兵外,整个军营没有一点声息,安静的让人心跳,安静的让人狂燥,安静的让人渐渐的绝望――――――
而在这边,在每一个箭垛的后面,也静静坐卧着一排排的猎鹰士兵。他们一个个屏息如寂,默不做声,一双双眸子在黑暗中闪耀出的已不再是激奋的光彩,而是破生死的安详和毫无生气的平静。他们有些用兵器在坚硬的城墙上刻着字,有些则默默的擦拭着箭矢,更多的人则静静的坐着,着城外敌人的营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拉尔尼很欣慰,真的,因为至少在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时,这些年轻的士兵没有选择逃跑。虽然他们已经没有什么斗志,但最起码他们不害怕死亡,这点是难能可贵的。城内已经有断断续续的哭声响起,想必是一些平民知道战况不秒,而脆弱的用眼泪做祈祷。听着哭声,拉尔尼的嘴角抽筋似的牵动起来,有点苦涩,他想起了他远在巴顿城的家,“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上次送去的钱也不知道有没有收到?小妹一定长高了,爸的病找魔法师医治了吗?要是能断根那该多好啊。”
这时,凯诺带着一排猎鹰士兵奔上了城楼,走到拉尔尼身边,金色的长发上沾着干枯的血迹,英俊的脸上染着煞气。微笑着道,“喂,拉尔尼,换岗了,还不快点下去休息,想什么呢?”
拉尔尼牵强的笑了笑,掩饰着心里思家的情绪,因为他知道对现在这样的战况来说,这种情绪是绝对不可取的。他站起身,把剑插回剑鞘,面庞上浮映出一抹疲惫的神色,他伸着腰道,“还真累了,我先下去休息会,凯诺,你可要盯紧了。”
“好了,快点下去吧。”凯诺拍着拉尔尼的肩膀,低沉的说道。一转身,他把弓和箭袋放在箭垛上,镇定而深沉的凝视着前方的动静。准备转身下城楼的拉尔尼觉得额角有点湿湿凉凉,下意识的一摸,有雨滴。“下雨了,凯诺。”他的话音还没落,从科特鲁军营方向飘起的凄怖的号角声碎然悠长的撕破了寂静,毛发竦然的回荡在红月城外。
“不好,敌人要进攻了。”拉尔尼大喊着,无数的士兵惊鸿般自下面的营房内飞奔而上。警钟响起,月光已依稀被乌云遮住,在漆黑如墨的夜色笼罩下,科特鲁那边已响起了震天的杀喊声,兵刀的撞碰声,以及马匹的嘶嗥声……
敌人进攻的速度太快了,在几声旱雷似的暴叫里,无数骑影已狂风似的出现在红月城外。数以万计的火箭已带着烈焰般的赤红光尾腾飞空中,划过一道炫目而优美的半圆落到了红月城头。但凯诺等人已经准备妥当了,他们把身子紧紧的贴住箭垛,着无数的火箭在他们的头顶上相互晖映后,落在他们的身后。
一些放在他们身后的干草,滚油被点燃了,劈啪的连声暴响,升腾起滚滚的黑烟。“该我们了。”敌人的一轮箭雨过后,凯诺吼着闪出身子,扭曲的面庞上浮映出一抹狩厉而残酷的神色。他用那把特制的犀角弓,直对向夜空,“嘣”的弹响声中,三支箭矢不分先后的划出三道惊虹,闪着蒙蒙却晶莹的光彩,那光彩,会令人联想起空中的繁星,是那么高远,又那么冷漠…… 似毫无目标,却又极其精确的穿过了城外三名骑兵的胸口,带出一溜血花后,“诤”的几声扎进了地面,雁羚羽制成的箭尾还在嗡嗡的颤抖。
“好箭术。”三乘骑影出现在右边的一个小土岗上,其中一匹上的骑士着凯诺那超乎神迹的箭技,不仅失声赞叹道。这名骑士全身铁甲,黑色披风,瘦削的面庞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的沉稳。
“卡波罗将军,就是这支箭,射死了古源师团长。”说话的是靼博少将,他昨天激战后,曾检查过古源,发现他是被一支木杆雁尾的利箭射穿喉咙而致死。所以对这支箭印象特别深。
“是吗?”卡波罗将军平静的一笑,一双星辰似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眨着寒光。作为这次进攻的主帅,现在这样的战局是出乎他意料的,以至最后他不得不亲率第三梯队的士兵连夜赶路,在先前部队还没有完全溃败前赶到红月城,亲自督战。不过了凯诺的箭术后他心里反而有点释然,是啊,也只要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挡住他的军队。
趁着眼前裂帛般的杀喊,卡波罗平静地交代一侧的靼博,“你立刻带领,5。7三个师团还能战斗的步兵,配合拉利师团长,从正面发动进攻,敌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我想我们很快能为古源将军报仇了。”
“是。” 靼博圈马就地打了个横转,朝坡下飞驰而去。随着他的骑影,数千名盾步兵齐齐以刀击盾,在一片清脆响亮的怪骼声中,同时暴喊: “杀”“杀”。
而此时,在红月城下,早已成了血海屠场,拉利率领下的科特鲁第四重装步兵师团在俩个骑兵团的掩护下,已经奔掠到城墙脚下,刀光箭芒凄寒如冰,暴叱怒吼起落飞扬,在付出沉重的代价后,已有少数的云梯搭上了红月城头。
雨已经越下越大,倾盆而落,狂猛如注,与一阵阵起伏的杀喊声混成一片了,组成了一篇凄凉的乐章。
此时,西素,嗒那等猎鹰师团的高级军官也已经和普通的士兵一样,混战在城头。西素长剑暴闪,两位刚爬上红月城头的士兵已经倒翻了出去,可掉下去的人少,爬上来的人多,三名敌兵又狂吼着猛扑上来,三把雪亮的大砍刀猛烈的朝西素劈来。西素眼皮也不抬一下,长剑急点,颤出数朵剑花,又在这三名的敌兵喉咙间开了一个血洞。
而数十个猎鹰士兵也从他的身侧冲过,长枪挥舞着,有尖锐的风呼啸,把刚探出头来的近十名敌兵又挑了下去。可敌人骑兵的箭雨也不是吃素的,一轮箭雨压了上来,又有近百名的士兵就像一块块殒石般沉重的跌落城楼,有的尚能发出一声凄厉的号叫,有的,甚至连哼也哼不出了……
士兵们退了开去,那边的敌兵又爬了上来,每个人都抱定势不两立,有敌无我的决心直冲横闯,毫不稍退,如此一来,场面就越形凄厉,更见狠残了,血溅着,肉飞着,一片悲壮!
嗒那已经受创不轻, 腰间,背脊的几处伤口在溢血,而且刚流出来,就被雨水冲刷到了地上,成为一条条的小细流,再至淡散。他拄着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而在他身前,已有一个人头已带着满腔热血抛到半空。
但要算勇猛还非凯诺莫属,他跳上箭垛,长发下,那沾满血迹的面孔上透出一股悲愤而坚毅的神色,他已杀红了眼,身形笼罩在火红的斗气下,无数的箭矢宛似流星般飞泄绕舞着,有敌人射给他的,也有他射给别人的。
山破上的卡法罗惊呆了,黑暗中,站在城楼上的凯诺就像是飘荡的浴血精灵,是那么的无畏和坚强,透过飞出的支支箭矢,他似乎可以感觉到凯诺立刻正微笑着,距离和视觉根本掩不住他那令人在直觉上便可以感受得到的狂野和霸气。
但几个人的勇猛是弥补不了人数上的劣势的,渐渐地,更多的科特鲁士兵爬上了红月城头,火光更盛,大雨如瓢,浇熄后又被燃起的滚滚黑烟飘浮在红月城头。
城楼上的猎鹰士兵更少了,剩下士兵的目光里闪射出极度的愤怒,令人深深感到一股壮士末路的悲哀。西素把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弧线,他知道,现在只有破釜沉舟了。
而这时,一阵隐约的马蹄声传了过来,这片马蹄声来得遥远,却移动得极快,清脆而急剧的传荡在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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