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方丈福林点了点头,单手合什,口宣佛号。
书生张禹问道:“那又怎样?能说明什么吗?”
“至少能说明福林方丈对他的寺庙十分在乎,不愿意陈夫人污了寺庙,所以,保不定一怒之下就此杀人。”
“这……这也太离谱了吧!”张书生禹苦笑道。
“离谱?很多杀人动机看上去本来就很离谱,因为杀人本来就是偏离正常人的伦理道德规范的,而凶手的杀人动机当然也会偏离道德规范,是常人所无法理解的。这个动机都算离谱的话,那很多案子都没办法理解了,我就见过很多更离谱的杀人动机,说出来你们都不信!”
“哦?”书生张禹说道:“那你说两个我们听听。”
小鱼儿道:“比如以前我们遇到的一个案件,夫妻两个平时很和睦,可就因为他娘子睡觉之前不喜欢洗脚,他夫君说了很多次,娘子就是不听,经常为此争吵。那天睡觉前两人为这件事又一次发生争吵,丈夫一气之下,顺手拿了个镰刀,把他娘子的脖颈割了几刀将其杀死,然后伪装自杀。”
张禹皱了皱眉:“就为不洗脚就把人给杀了?”
“那当然!”小鱼儿继续说道:“还有两亲兄弟为了吃炸酱面谁付钱的问题,起了冲动,结果有一人就将另一人杀了?嘿嘿,所以说,有些杀人动机在外人看来,简直不可思议,而在凶手看来,却足够引发他的杀人恶念。”
郑掌柜还是禁不住嗤的一声笑道:“那你是说,方丈就为了陈夫人调戏他徒弟,坏了佛门清修就杀了人了吗?”
张禹也摇头道:“别的动机有可能,唯独这个动机,我看不可能,方丈出家本来就是为了修得正果。如果他杀陈夫人也是为了维护佛门清誉,杀生可是犯了佛家第一大戒,那他还修个什么佛,出个什么家呢?此动机与彼动机相互矛盾。怎么都说不通。”
郑掌柜幸灾乐祸地笑道:“对极对极!要说方丈大师因为别的动机杀掉了陈夫人,到也情有可原,可要说是为了维护佛门清誉就杀人,真是怎么都说不通的。”
小鱼儿道:“我也没说方丈就一定是为了这个杀人啊。”
郑掌柜讥笑道:“那还为什么?为了女色?为了钱财?”
小鱼儿厉声道:“听清楚了,方丈大师有杀人的动机,他就有可能是嫌疑犯。”
众人知道小鱼儿的厉害,不得不闭嘴。
福林方丈道了声佛号:“贫僧愿意坦言相告,这半个时辰里,贫僧一直在禅房打坐。
“多谢大师理解!”小鱼儿施了一礼,“那大师这半个时辰里在做什么?可有人能证明您没有作案时间?”
小和尚慧普急声道:“我能替我师父作证!他每天这时候都要在禅房打坐。一直到四更天才安歇。天天如此!”
“那今天呢?今天你看见了吗?”
事关人命,慧普倒不敢乱说:“我……我已经睡了,没……没看见……”
福林方丈摇头道:“贫僧孤身一人在禅房打坐,并无旁人在场作证。”
包大人道:“那就是说,福林大师并没有不在场证据。所以,目前依然归于犯罪嫌疑人之列。”
书生张禹听了,禁不住摇了摇头:“大人,在下始终觉得,将方丈大师列于犯罪嫌疑人,十分不妥。”
包大人笑了笑没有理张禹这茬,望了一眼方丈:“本大人还有一件事十分好奇。需要向大师查问。”
“包施主请说,贫僧一定知无不言。”
“当年吊死在贵寺后面树林里那孕妇,究竟是何许人?与大师可有瓜葛?”
方丈脸色微微一变,白眉毛动了动,低沉的声音道:“贫僧……贫僧并不认识……只是过路的女子……”
小鱼儿察颜观色,觉得方丈福林并没有说实话。而包大人微微一笑说道:“方丈。如果本大人猜想不错,方丈应该与这女子颇有渊源。”
“没有……出家人不打诳语!”福林福林合什道。
张禹道:“大人,你追究这陈年旧事做什么呢?难道与本案有关吗?”
小鱼儿笑了笑:“要说有关,当然有关。如果这陈年旧事是方丈大师的一段不愿意为人所知的隐情,甚至是不可告人的隐秘之事。偶然被陈夫人撞见,嘿嘿,难保方丈大师不会杀人灭口!”
张禹一愕,转头望向福林方丈,只见他依旧低着头,默念佛号,可眼眶上的两道白眉却禁不住轻轻颤抖,显然方丈此刻内心正如翻江倒海一般,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掌柜问道:“大师,包大人所言是否属实?”
福林福林依旧低着头,沉道:“贫僧与那吊死的孕妇并不相识。大人臆断了……”
包黑子冷声笑道:“好,既然方丈大师不肯说,那这件事暂时先放下,将方丈大师作为重点犯罪嫌疑人,咱们继续排查。”
陈云盯着方丈大师道:“还查什么,肯定是我娘子无意中知道或者撞破了这老和尚的丑事,被他杀了灭口,大人你赶紧抓了他!大刑之下,他一定会招的!”
小鱼儿摇头道:“此事不妥,我家大人一项不喜欢严刑逼供。况且方丈只是有嫌疑,目前尚未证据印证,所以,方丈大师也只是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的嫌疑人而已。还是继续排查吧。”
小鱼儿接着问小和尚慧通:“小师父,这半个时辰,你在哪里呢?”
“我?我刚才说了我在睡觉啊……” 慧通眼神有些闪烁。
小鱼儿将他上下扫视了一眼:“不对吧?你在哪里睡的?”
“在……在我禅房里啊……”慧通到底年轻,又是和尚,出家人不打诳语,他这一说谎,脸顿时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哦?”小鱼儿笑了笑,“小师父的禅房在哪里呢?”
慧通指了指大雄宝殿一侧的一间禅房:“在那,我师父禅房的旁边……”
小鱼儿走过去,推开房门往里看了看。冷笑道:“嘿嘿,小师父床上的被子还叠得整整齐齐的,难道小师父睡觉从来不盖被子的吗?”
慧通的脸顿时煞白,支吾道:“我……这……”
小鱼儿猛地转身。盯着慧通冷冷道:“说罢,你是怎么杀死小夫人的?”
“不不……不是我……!小僧乃出家之人,怎么会杀生呢!”
“出家之人?”小鱼儿一声冷笑,“出家之人会对人家妇人上下其手?会与人家妇人相约树林相会吗?”
慧通额头冒汗,低首哆嗦道:“那是小僧……小僧一时迷糊,但那时已经清醒……”
“那好!”小鱼儿走上前,一把抓住慧通的胳膊,强拉到大雄宝殿释迦牟尼佛像前,朗声道:“既然你声称你已经被点醒,依旧是佛门弟子。那就不能说谎话,现在你当着佛祖的面说说,这半个时辰你跑哪里去了?――提醒你,说谎话将来要下拔舌地狱的!”
慧通跪在蒲团上,偷偷抬眼望了望佛祖庄严宝相。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急忙低下头。
“好了,你说吧,你当时究竟在什么地方?”
方丈福林宣佛号道:“慧通,据实禀告,不得隐瞒!”
慧通道:“是,我没有在禅房睡觉。我出去了。”
“去哪里了?”小鱼儿追问道。
“去……去院子里四处走走!”
“你撒谎!”小鱼儿冷冷道,“你自小在这古寺出家,每五天就要将寺庙彻底打扫一遍,这里的一砖一瓦你都一清二楚,今晚上又不是什么十五中秋或者月朗星稀,看你这样子也没有什么雅骨。看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这时候你跑到院子里散步,岂不是脑袋有病吗?”
“我……我真是去院子里散步来着。”
“嘿嘿,散步是没错,只不过不是看风景。而是另有企图吧?”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
“那你都去了哪里?都看见了什么?有谁为证?”
“我……我看见……我……”在小鱼儿步步紧逼追问下,慧通的后脊梁已经冷汗直冒,哆哆嗦嗦不知该如何作答。
“哼!你分明是去偷窥陈夫人,见陈夫人独自一人上茅厕,企图与陈夫人做那苟且之事,只不过,陈夫人只是故意挑逗戏弄于你,并不真心要与你私通,你见通奸无望,又怕陈夫人告发你,便下毒手勒死了她,然后将尸体悬挂在厕所房梁上,伪装成上吊自杀,为了进一步混淆视听,还故意说是女鬼索命杀的。真相就是如此!对吧?”
“不……我没杀陈夫人……,我真的没杀她啊!我只是在……在她后窗想……想找机会和她说说话……”
“不是吧?”小鱼儿冷笑,“你其实没有被你师父点醒,你依旧惦念着陈夫人和你的树林之约,这才到她后窗,想约她出去。对吧?”
“我……我……我一时糊涂……”慧通到底不善于说谎,被人说穿了心头的想法之后,一时慌了神,也不知道如何狡辩,甚至想不到要狡辩。
以前陈夫人还活着的时候,陈云低三下四没个脾气,现在陈夫人死了,他胆子也壮了,听了慧通这话,再也按耐不住,铁青着脸走上前,狠狠一脚将跪在蒲团上的慧通踢倒:“你这秃驴!竟然敢打我娘子的主意,还是什么出家人,真是猪狗不如!”
这一脚正中慧通鼻口,嘴唇也破了,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歪坐在蒲团旁边,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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