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郑,秦国使臣所驻驿馆外。一个毫不起眼的商贩大声叫卖着,“包子,包子,刚出炉的新鲜包子!不鲜不要钱!不好吃不要钱!”
“喂,你这个包子怎么卖的?”一个路过的行人似乎被扑鼻而来的香味所吸引,停下脚步问道。
“一个大钱两个包子!童叟无欺!客官您尝尝就知道!”摊贩热情地推销着自己的包子。
路人一边捡拾着包子,一边压低声音说道:“里面的情况如何?”
摊贩也是伏着身子,快速地回道:“一切正常!”
“来!给我拿十个包子。”路人的声音骤然加大。
“好嘞!十个包子,共五个大钱!慢走您嘞!”摊主将收到的大钱小心地揣进兜里,继续叫卖着。
斜对面的驿馆里,秦国宗正嬴泗正慢慢品着新郑的茶水。他的身边侍立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将军,脚下不远处却是跪着一个低沉着头的“庶民”。
“这就是你们失败的理由?”嬴泗放下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
“庶民”神色一顿,面前的这个人是深受秦王信任的勋贵,不然王上也不会将黑冰台在韩国的所有人手供其调遣。想到这里,“庶民“将头埋得更低,口中坦然道:“属下无能!没想到韩辛他们居然会走漏消息!”
“无能这个词不要乱用,你要是真的无能,王上要你何用?既然没用,何不一死了之!”
“属下……属下失言了!”
“嗯,过去的事情本官懒得和你计较!本官交给你的事情办妥了吗?”嬴泗重新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俱已查清!这几日齐国的田单先后访问了赵、魏两国使团驻扎的驿馆!昨日更是接连拜访韩国的丞相张平、御史大夫张禄、太尉暴鸢府邸,赠送出不下万两黄金。”
嬴泗眉头一横,问道:“哦?他们都收了?”
“都收了!”
嬴泗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退下去吧!这几日给我盯紧一点!”
“喏!”
待“庶民”退走,嬴泗沉思片刻。对身旁的年轻将军说道,“走!我们去齐国使团那边!”
新郑的另一边,齐国使团驻扎的驿馆,丞相田单正在揣摩各国的态度。这几日自己接连拜见了赵国的蔺相如。魏国的信陵君,燕国的剧辛,韩国的张平、“张禄”、暴鸢。连番交谈下来,礼送出去不少,收获却是寥寥。
赵国的态度很是暧昧,蔺相如说如今平原君赵胜当政,深受赵王宠信。如果齐国想要和赵国结盟,当先游说赵胜。至于他自己的态度,只要齐国不妄动刀兵,蔺相如百分百支持结盟。天下人都知道。赵胜虽然挂着一个丞相的称呼,但赵王真正宠信的是蔺相如,他的意见甚至可以左右赵王的决定。至于妄动刀兵一说,蔺相如含蓄地希望齐国既不北上也不南下。这样一来,齐国岂不是无法开疆扩土。只能去夺取秦国的飞地了?
魏国、韩国毫无意外地表示以赵国的意见为主。至于燕国倒是愿意和齐国暂时和解,两三年内不起刀兵,维持和平。至于以后,以后再议。楚国是自己的死敌,去拜见就是落了下风。秦国使团那边则是更不用拜见,万一让韩、赵、魏、燕四国以为自己是想要和秦国结盟,原本还有希望的结盟就完全成了泡影。
“丞相。秦国的使团代表嬴泗在外面求见!”正当田单在忧心如何加快结盟的时候,一个侍从匆匆进来,禀报了这个消息。
“嬴泗?他过来干什么?”田单纳闷地想到,望了望外面的天色,田单说道:“就说我身子不适,已经休息了!”
“喏!”侍从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田单突然叫住了侍从。心道,见见嬴泗也无妨!反正嬴泗来找自己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新郑。自己闭门不出一来显得小气,二来显得心虚,就见上一见吧!
“去把贵客引进来吧!我在书房等候!”
“喏!”侍从虽然不知道田单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再次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不一会儿,书房里就响起嬴泗爽朗的笑声。“安平君,我可是仰慕你许久了!今日总算一睹真容!不容易啊!不容易啊!”
田单对嬴泗话中的另一层含义不予理会,报之以歉意的笑容,言道:“宗正大人远道而来,单本应亲迎的,奈何昨夜偶感风寒,诸身乏力。实在对不住宗正了。”
嬴泗大度地摆了摆手,关切地问道:“安平君现下如何了?泗自咸阳带来了几名医师,医术还是不错的。要不我这就派人去把他们请来为安平君问诊如何?”
“谢宗正美意!单歇息一下就好,不用担心!”田单笑道。言下之意,如果嬴泗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必打搅自己了。
嬴泗哈哈一笑,言道:“我就说嘛!我跟安平君都是出身于行伍之间,身体好的很!明日就是韩王的大婚,安平君可要好好养病。到时候少了安平君,这个大典都会失色不少。”
田单只是笑而不语,点了点头。
嬴泗暗骂一声老狐狸,脸上却是笑的更加灿烂,言道:“安平君,我秦、齐两国虎踞东西两侧,本该是天赐的良机!可如今韩、赵、魏、燕四国已然结盟,我们两国无论是往北还是往中原经略都是寸步难行。为今之计,若想开疆扩土,抗衡韩、赵、魏、燕四国联盟,唯有联合方有一线生机。安平君以为然否?”
田单总算是清楚了对方的来意,但还是装作不解地问道:“如今天下太平,何来的纷争?况且我齐国向来没有往北往西开疆扩土的期望。对齐国来说,能守住祖宗基业就很满足了。”
嬴泗不屑地一笑,反问道:“齐王若是想守住祖宗基业,又何必屯兵鲁国,进犯淮泗之地呢?况且,现在天下是太平了,可用不了多久又会战端重启。到时,齐国一个盟友也没有,岂不可怜?”
虽然嬴泗拆穿了自己的“谎言”,田单却毫不急躁地说道:“鲁国在先王就食于鲁时出言不逊,楚国更是杀死先王的罪魁祸首!此二国者,难道不该讨伐吗?”
对于田单的理由,嬴泗心中一哂,但表面却是郑重地说道:“楚国不服王化,我秦国也很是着恼。既然贵国有意报仇,何不和我秦国联盟,共同伐楚呢?毕竟楚国地大物博,单单凭借贵国的实力,怕是难以灭楚吧!”
田单脸上的犹豫一闪而过,嬴泗很清楚,对方明显是动心了,但又怕惹恼了韩、赵、魏、燕四国。于是嬴泗趁机说道:“如果泗没记错的话,贵国和燕国的大仇更甚于楚国吧!难道贵国只愿意征讨楚国就不敢讨伐燕国吗?安平君以为,在燕赵两国联姻结盟的基础上,齐国能够加入其中吗?或者说,加入了,齐国还有复仇的机会吗?”
田单突然呵呵一笑,言道:“这仇何时能消啊?今日你伐我,明日我攻你。一日不灭其国,战事一日不休。宗正大人,我齐国何时说过要亡其宗庙社稷的?攻占淮泗不过是彰显我齐国复仇之决心!至于对燕国是否复仇,自有王上裁决!我不过是一个臣子,左右不了时局!”
眼见田单委婉地拒绝自己,嬴泗也不失望。他只是微微一笑,言道:“齐国北有燕国,南有楚国,此二国者皆是齐之大敌。泗只希望,齐国万不可惹恼了赵、魏两国,不然,危之甚矣!当然贵国若是想先下手为强,消灭南方的威胁,随时可联系我秦国。天色已经不早,泗权且告退了!”
满怀心事的田单随即起身,客气道:“如此,恕不远送!”
嬴泗走了,虽然没能一下子成功拉拢齐国,但嬴泗的目的却是达到了。今天,嬴泗在田单心里埋下了一个念头,等到合适的机会,这个念头就会越来越大,直到齐国同意和秦国结盟!
次日一早,偌大的新郑就开始喧嚣起来。经历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又在昨日跟着太常告祭了天、地、宗庙,韩王然终于迎来了大婚的典礼。
这一日,整个王宫张灯结彩,地上铺满了红地毯。昭仁殿里,节案、册案、宝案已经陈设完毕,殿外则是王驾、依仗。韩王然在群臣、内侍们的簇拥下,先是前往太后居住的坤宁宫行礼,然后转回昭仁殿阅册、宝,升座。随后派出以丞相张平为正使,宗正韩泽为副使,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前往燕国使团驻扎的上林苑。
上林苑方圆数十里,也只有这么大的地方才能勉强容下不下三千人的燕国使团。从王宫到上林苑的路上,早已挤满了数以万计的新郑百姓。他们远远跟着浩荡的迎亲队伍,想要一睹王后的风采。绚烂的红色是今天新郑的唯一主题色,百姓们闹着笑着,仿佛是自家在办婚事。
巳时一刻,大吉,宜婚嫁。随着姬淼和韩王然一道敬上天地人三杯酒,内侍将册封王后的旨意诏告天下,礼成,燕国公主姬淼正式成为韩国王后!韩王然宣布大赦天下,举国欢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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