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定中端起茶盏,轻轻吹气,品一口,吟道:“性洁不可污,为饮涤尘烦,此物信灵味,本自出山原,聊因理群余,率尔植荒园,喜随众草长,得与幽人言。好茶,真是好茶,茶汤不浓不淡,色泽清亮,入口微涩,舌尖稍稍上抵,便又绝妙甘甜传来,真个是好茶!”
“好茶还留识客品,要我说俞县长乃是真正的茶道中人,这好茶配好诗,非深得茶之三味者不可道出哟,唉唉,宋部长,您也别闲着呀,品品,品品。”
薛老三这会儿已经猜到了这二位的来意,本来单来一人,他还真不好拿捏,来了两位倒是替他腾出了游刃的空间。而俞定中想借谈茶,消解尴尬,那他就陪着谈就是。
宋运通昂头就将一盏茶饮尽,饮罢,笑道:“薛县长,我老宋是个粗人,比不得咱们的县长大人,更比不得你这京大的高材生,我喝茶就是解渴,至于什么滋啊味儿的,却是品不出来,我认为不拘小节,这才是真正干大事儿的人该有的气质,不然,全都把功夫花在这细枝末节上,岂不是荒废了正事儿。”
宋运通不愧是他自称的“粗人”,张口就含刀吐箭,丝毫不顾及俞定中的颜面。细说来,这位来寻薛向,还提了瓶虎骨酒,确是有事。可眼下俞定中在此,叫他如何说得出口,毕竟他宋某人再笨再粗,也能猜到俞定中所来,必然和自己是同一件事儿,如此这般,怎不咯应人?
“宋部长果然直率,不过好喝茶,是我天生的毛病,就是荒废了正事儿。我也要喝啊,人家都说喝茶陶冶性情,强身治病。这些,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就为俩字‘喜欢’,呵呵,宋部长的批评,我记下了,可改是坚决不改的哟。”
薛向如此聪明的人物,怎会听不出宋运通这对俞定中的**裸无礼。于是一个乾坤大挪移,便把宋运通的攻击,全挪到自个儿身上来了,末了。还说了喝茶的好处,隐晦顶了俞定中一把,最后,又冲宋运通开玩笑似地道歉,如此这般。立时将尴尬的气氛,调理得极为和谐,至少面上是和谐的。
俞定中养气功夫极佳,再加上共事多年,知道宋运通是个什么德行。自然不会跟他生气,依旧捧了茶,或饮几口,或和薛向聊几句,也不说正事儿,也不起身离去,倒似真是闲散得狠。
而薛向一边和俞定中谈笑,一边遮应宋运通说话,这一番协理阴阳,转换冲突,倒是忙得他够呛,好在宋运通没继续放炮,倒让他维持住了局面。
三人这番各自心有所属、心怀鬼胎的谈话,在下午一点四十五的时候终于结束了,因为常委会要开始了。
俞定中和宋运通刚同时告辞离去,薛向便一屁股跌回了沙发,长达四十分钟的无聊扯淡真个是扯得他蛋痛了,真比和数百个大汉大战一场还累。
又灌了数杯茶,再在沙发上抻了会儿,看看时间表,还有八分钟,这才起身,大步朝会议室走去,本来常委会会议室离他办公室也不过一两分钟的路程,以他薛某人的大长腿,原也用不着如此形色匆匆,无奈他薛某人在常委中的排名实在是太过靠后,若是去得太晚,没准儿别的同志会怎么想他呢。
还好,薛向到时,不过只有县委办公室主任张道中和宣传部长铁通二位在内,薛向进得门来,还未及出声,铁通便招呼开了,无非是问候他薛县长的身体是非完全复原云云,连带着张道中也跟着附和起来,薛向掏出香烟,给二人个递了一枝,热情地打哈哈。
三人没说几句,便陆续有人到了,政法委书记廖国友,纪委书记齐楚,常务副县长王维,还有女同志、组织部长卫兰,前后脚,步进门来。
“哟呵,好东西,薛县长不地道,这么好的玩意儿,竟然敢私藏。”
说话是政法委书记廖国友,四十出头年纪,乌发浓密,极显少兴,伸手就取过薛向放在桌上的香烟盒子,先掏出两根给齐楚和王维各递了一枝,自个儿又掏出一枝叼上,点燃,深吸一口,啧啧道:“果然是好烟,不愧是全印着洋码子,也只有薛县长这首都人民能享受到啊,嘿嘿,这回算是借着光了,得,碰上这好玩意儿,咱老廖也顾不上要脸了,也干回劫富不济贫的买卖,收缴了!”
说话儿,廖国友便把香烟盒塞进了衬衣兜里,还冲薛向得意晃晃脑袋。
不及薛向说话,宣传部长铁通便猛拍桌子,连道“亏了,亏了,真是手快有,手慢无,下回可得瞅准了。”
铁通今年已经五十六了,生得胖乎乎,可这胖非比宋运通的肥胖,而是圆润得胖,看着极是亲切,这会儿拍桌哀叹,更是颇似里的和中堂。
一帮大男人吸着烟,组织部长卫兰却是站在窗台处,故意隔得老远,显然是受不了这满室的烟囱,无法言语,便以行动表示不满。
这边,一帮大男人一支烟没抽完,会议室的人头越发多了,薛向抬手看表,时针已稳稳指在二点处,分针则指在十二处,两点整了,说好的会议时间到了。可眼下室内,十三名常委才到了十一位,便只剩正班长卫齐名,副班长俞定中未到了。
“别看了,老弟,得,我跟你打个赌,你再数三十下,俞县长保准到,再数三百下,卫书记左脚正压在这大门的中线上,就赌一包方才那满是洋码字的烟,就这么说定了喽。”
说话的正是铁通,他的位子正在薛向上首,老头儿一句“老弟”叫得毫无凝滞之感,自然至极,浑然忽略了二者三十来年的岁差。
“不是吧,正这么准!”
先前薛向顾不得回应铁通,却是盯着手表,看事情是不是真有老头儿说得这么邪乎,哪知道,秒针刚走到三十处,俞定中的声音便到了,于是薛向便压低了嗓子,呼出声来。
“嘿嘿,改句卖油翁的‘无他,但手熟尔’,咱们这儿便是‘无他,但日长尔’,得,你欠我包烟,记得还啊。”老头歪着脑袋,乐不可支。
薛向也难得再盯着表,等那三百下了,转手从左边裤兜又摸出包烟,砸进了老头的怀里。
老头得烟不喜,反而不住在桌下拍着大腿:“失策,失策,早知道方才就行搜山之策了,哪里还用得着费这脑筋。”
薛向和铁通在一侧嘀咕得热闹,满桌谁也没把眼神儿投来,皆是该干啥干啥,又交头接耳沟通地,有翻看着笔记本的,有喝茶抽烟的,千奇百态,不一而足。
时间又过片刻,便听到了脚步声,薛老三赶紧撸起袖子,时间果然是两点零五分,争错妙余!
薛向如此看表,无非就是看看这二位是不是卡位能卡到这等程度,而非是对这正副班长的摆谱,而心生不满。因为他很能理解这种作势,乃是彰显领导权的必要手段。另一个原因,也是体制内的尊卑观念使然,若是书记,县长每次开会早到,那别的常委岂好意思后到,如此一来,原本预订两点的会议,说不准一点钟就把人聚齐了,那原定两点钟的会岂不是要提前一小时?
却说卫齐名到场了,十三名常委便算聚齐了,话至此处,少不得要草草介绍一番这萧山县的常委构成了:
县委书记,卫齐名,主持县委全面工作;
县委副书记、县长,俞定中,主持县政府全面工作;
县委副书记,卫清风,分管组织工作、县委办和编委办工作,联系人大工作;
县委副书记,王建 ,分管意识形态,卫生与秩序工作,联系县政协、宣传和统战工作;
县委副书记,郑冲,分管纪委,政法工作,联系团委工作;
纪委书记,齐楚,主持县纪律检查委员会工作;
常务副县长,王维,协助俞定中同志工作并负责县政府常务工作
组织部长,卫兰,主持组织工作、分管群团、党史、老干、党校和机关党委工作;
宣传部长,铁通,协助王建分管宣传思想、文化和精神文明建设工作,主持县委宣传部工作;
政法委书记,廖国友,主持县政法委员会工作,分管公安局,检查院,法院工作;
武装部长,宋运通,分管民兵预备役工作和武装工作
副县长,薛向,分管县政府财政;
县委办公室主任,张道中,主持县委办工作,分管县委后勤保障;
总体说来,萧山县在这个年代的常委人数,还属正常,没有少部分的十五位那么夸张,也未到个别地方的十一位那么简约,总之,相对于这个花原地区面积第一,辽东省面积第三的大县,十三位常委的配备,无论如何算不得过份。
宽大的会议室内,鲜花吐蕊,翠竹欲滴,县委一号大秘何文远关好大门,给诸位常委添完茶水、坐回卫齐名身后处,一场常委会才算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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