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五月橘,您尝尝,是我家婆娘自制的,味道极好,特意带来给您尝个鲜。”
楚朝晖捧着薛向的茶杯,笑容满面的递了过来,他口中的五月橘,非是橘子,而是一种东北特有的茶叶,不烘不炒不蒸,放在通风处阴干即可,沸水冲泡之后,香气袭人,甚是醒脑,因着产量甚少,在当地也算是一宝。
“喔?早就听说过五月橘的大名儿,今天倒是借你的光了。”薛向笑着接过,浅嗫一口,果然芳香可口,青涩中夹着甘甜,虽不能与自家的那些特供名茶相比,却称得上是民间极品好茶了。
听见薛向赞好,楚朝晖脸上笑容愈胜,拿起窗台处的抹布,又开始擦拭薛向这张不知已擦过多少遍的办公桌来。
此时的楚朝晖几乎被磨平了棱角,官场无情,人情冷暖,他更是刻骨铭心。就拿这回来说,他楚朝晖咸鱼翻生,又成了县委常委的秘书,本来一个年纪轻轻且在常委排名十二的副县长的秘书,也没什么了不起,可谁成想这位薛县长竟敢冲毛老虎抡巴掌,虽然最后被打得住了院,可这位薛县长给大家的印象就太不一般了,完全不是简单的年少气盛,少不经事就能打发的,毕竟事后,这位副县长住院后的县委形势变化,明眼人可都看在眼里。
这毛老虎是再没敢咋呼,整天窝在自己办公室,再也不去县招待所搞什么考察了,便连他那个享受常委小灶的特殊待遇也给取消了,更不用说那辆专车了,早被县政府办公室主任田伯光开到县府去了。而教育局的那近三十万的拖欠工资更是一步到位了,财政局可是少见的放了血。
如此一来,那位嘴上没毛的薛县长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彻底改观。人家不管他薛县长是不是被打惨了。打得住了院,毕竟这是力有不逮,算不上什么丢脸的事儿。关键是人家薛县长一出手就把毛老虎给收拾服帖了,不管毛老虎是不是彻底地驯服了。可人家薛县长办成了不知多少县委大佬都搞不定的事儿,这就是能耐,就是本事。
薛县长的地位陡增,那楚朝晖,这位薛县长通讯员的地位自然也飞速提高,不说楚朝晖的顶头上司田伯光最近对他的笑脸儿多了不少,便是他这次趁薛向请假。回了趟老家,所享受的待遇也大变,经年不往来的乡长大人,竟又亲自登门了。
如此两厢对比。再回首十来年的岁月变迁,楚朝晖感概万千之余,自然是倍加珍惜眼下所拥有的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服侍好薛县长,便成了他现下的第一信条。
“朝晖。最近县里边有什么事儿没,今儿个有空,你跟我说道说道。”
说起来,薛向来萧山县也有些日子了,早就念叨着要下去转转了。却是一直没寻着机会。他打算再等两天,就下去走走,这会儿却是先向楚朝晖打听打听,顺便也给此次下乡,确定个方向。
楚朝晖停下手中的抹布,道:“县长,咱们萧山县是花原地区第一大县,一区三镇三乡,若真要说没事儿发生,那绝对是假话,现在各大乡镇都在全力落实联产承包的任务,最近动静儿不小。”
“喔,就没有特别严重的事儿呢?我记得我来的那天,桥口村就有个叫作方老实的村民领着不少群众拦路,你知不知道桥口那边怎么回事儿?”
那日的众人叩首,血迹斑斑,可一直印在薛老三心中,因着一直没腾开功夫,这会儿,亦有空闲,立时便想起了那件惨事儿。
楚朝晖面色猛地一白,再没了头前的伶俐,竟吱吱唔唔起来。
薛向心中一掉,便猜到其中必有隐情,连楚朝晖这种半个心腹之人都不愿且不敢讲,可见此事便然极为严重,“行了,朝晖,你先下去吧。”薛向下起了逐客令。
薛向声音不大,听在楚朝晖耳中,宛若晴空霹雳,骇得他手上一松,抹布便落了地:“县长,您别误会,不是我有意拿捏,实在是为您.......”
就在此时,咚咚咚,门响了。
大门本就半掩,那人敲门声盛大,震动得大门不住后退,立时就现出那人的容貌来。
白衣,黑裤,短发,瘦脸,三十出头年纪,甚是精干,正是县委书记卫齐名的秘书何文远!
“薛县长,下午两点召开常委会,卫书记让我通知你一声,注意别迟到。”
何文远声音圆润,极富磁性,听在耳中十分舒服。
可听在薛老三耳中,却分外不喜,一个“你”和一个“别迟到”,其中意味不言自明。他薛某人怎么说也是萧山县的有数人物,你一个小小秘书,即便是一号秘书,焉敢如此你来你去的称呼,再说,便是卫齐名也不敢轻易交待什么“别迟到”,这小子倒先使上了。
“萧山县的秘书谱儿都挺大啊!”薛向心中嘀咕,却是也想起了俞定中的秘书何麟,也是个敢在小事儿上给他薛某人使脸子的角色。
说起来,薛向倒是误会了,其实,不是萧山县的秘书谱大,而是他这位薛县长太扎眼了。本来,他薛县长没来前,这县委一秘和县政府薏米都是独领风骚的青年俊杰,萧山县权力核心的重要人物。可他薛县长一到,立时把二人比得没影儿了,都是年轻人,纵是再有城府气度,少不得心中也得生出些疙瘩,至少对他薛县长是绝对生不出半点好感的。
“是小何呀,进来坐坐!”
薛老三心中不痛快,嘴上便不饶人了。
一句小何,叫得何文远清瘦的两颊连跳数下,小声道声“多谢,我还有事儿”,便急步去了。
薛向冷笑一声,暗暗记下了,他这睚眦必报的毛病一时还真难改。
这边走了何文远,薛向便待接着听楚朝晖的未尽之语,哪知道大门又响了,轻轻两声之后,步进一个红光满面的胖子,肥胖的身子几乎占满了整个满眶,堵的屋里的光线都陡然黯淡了不少。
“哈哈,宋部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来人正是武装部部长宋运通,在那天的郊迎上,薛向和他颇说过几句话,后来一个在县委那块儿,一个在县政府这边,倒是很少照面,自然也就没什么沟通了。而薛某人在人民医院装昏的时候,这位虽也去探视过,可薛某人那般形状自然无法说话,也就更没机会沟通了。
“好你个薛县长,休假回来,也不说来看看我老宋,怎么样,身子好利索了吧,看看,这是什么,正宗的虎骨药酒,给老弟你补补元气。”
宋运通举了举手中的一方青色酒坛,边走边笑。
“喔,宋部长客气了,客气了,这叫我怎么当得起。”薛老三嘴上虚应着,急步迎了过去,说话儿就接过了酒坛,塞给了楚朝晖。
却说这薛老三酒量甚宏,却不好酒,可偏偏对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极感兴趣,这会儿一听是虎骨酒哪里还有放过的道理。
“真tmd奸猾,说一套,做一套,老子还真没断错,这小子上回和老毛过招,一准儿是装昏,可怜卫书记还蒙在鼓里。”宋运通脸上笑容不减,心中却嘀咕开了。那日毛有财打昏薛向后,他也在卫齐名办公室参加了会议,当时力证薛向使诈,被卫齐名呵斥,这会儿再看薛向如此表现,自觉验证了自己先前的想法,得意之余,自然觉得卫书记也不过尔尔。殊不知,卫齐名早知道薛老三使了把戏,只是不愿和他宋部长这浑人分说罢了。
“宋部长此来有何贵干,总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薛老三料到必然是和即将召开的常委会有关,可他刚从港岛回来,对常委会议题一无所知,正好这会儿套套宋运通的底,好心中有个数儿。
哪知道这边宋运通还未及开口,一边的楚朝晖说话了:“俞县长!”
薛老三抬头一看,俞定中正走到门边,方向正是对着大门,一只脚朝门内,一只脚朝过道方向,显然这位本意是进门,结果见了屋内某人,要转向,却是被楚朝晖一口喝破,立在了原地。
“俞县长,您好您好,请进请进!”薛向笑着应了过去:“朝晖,还不给俞县长和宋部长上茶,就上你送的那罐儿五月橘,好玩意儿,大家分享嘛。”
“喔,薛县长这么快就知道五月橘了,我还说待你回来后,就给你捎上一罐儿,没想到倒是让小楚抢先了。”
俞定中掉转另一只脚就跨进门来,圆脸带笑,竟未有一丝一毫方才进退失据的尴尬。
俞定中和宋运通打个招呼,便一起在薛向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了,薛向这主人也陪坐一侧。
三人刚坐下,楚朝晖便将茶捧了上来,俞定中笑道:“薛县长,怎么样?小楚还不错吧,可是我特意让老田给你挑拣的,正儿八经的高材生,硬笔头,当然啦,跟你这京大的高材生可是比不了的.....”
薛向连连挥手,自谦,又一边邀请宋运通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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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晚上六点前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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