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历史上不可一世的荣禄此时磕头求饶,直呼“奴才该死”,宋骁飞心里觉得好笑,同时又觉得可悲,汉人现在连自称“奴才”的资格都没有呢,在[***]体制下,除了皇帝,每个人都活得没有尊严。当然,这皇帝要是实君,像同治皇帝这样的傀儡也不行。
同治皇帝见时机一到,便扶起地上的荣禄,说:“荣总管,要活路也不是没有。”
荣禄见事情还有转机,连忙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道:“奴才愚钝,请皇上明示。”
同治皇帝朝宋骁飞使了一个眼色,宋骁飞心领神会,对荣禄说:“荣大人,皇上的意思是:你擅闯皇上的寝宫,对慧贵妃无礼,这件事你得认个错。”
荣禄连忙又跪到地上磕头,说:“这个当然。奴才认错,奴才罪该万死!”
宋骁飞递上房间里早已备好的笔墨纸砚:“荣大人,口说无凭,你还是立一张字据吧。”
荣禄吓出了一身冷汗,犹豫了一会,他知道一旦立下字据,他就只能受同治皇帝摆布了。宋骁飞也猜到了荣禄的想法,便催促他:“如果荣大人不想把这事闹大的话,就照我的话白字黑字写下来。”
荣禄头昏脑涨,别无他法,只好按宋骁飞的要求写供词。他握毛笔的手不停颤抖,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把供词写好:“奴才荣禄,于九月初三曰深夜,在寝宫内冒犯慧妃,罪该万死。”
同治皇帝看了供词,见时间地点人物都有了,满意地点点头,让荣禄按手印画押,然后如藏珍宝,将荣禄的认罪书藏进自己的贴身衣物中。
写完供词,荣禄猜到皇帝连夜召他入宫,不是为了让他和慧妃搞点绯闻那么简单,战战兢兢地问:“敢问皇上深夜召奴才进宫,到底所为何事?”
同治皇帝这时才开门见山道:“朕并不会为难你。今年的木兰秋狝,朕打算会同疆省、藏省、蒙古等王公去承德木兰围场狩猎,‘秋狩习武,绥服远藩’,是大清国的重要盛典,这是朕亲政以来第一次狩猎,声势一定要浩大,除了各位王公,朕还邀请了各国公使和夫人出席,规模比往年扩大一倍,朕打算从神机营调遣两千人参加会艹表演,另外调入一百神机营精锐充实亲军营,扈从朕去狩猎。”
“啊?木兰秋狝的侍卫早已安排妥当,上报圣母皇太后。这事奴才得再报告她才能定夺。”荣禄猜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回答道。
同治皇帝拿出荣禄刚写的认罪书,在手里扬了扬,大声说:“荣大人,你刚对慧妃无礼的事,是不是也要上报太后再作定夺?”
“这,奴才不敢……”荣禄额头直冒冷汗,两腿直打颤。
宋骁飞趁机也劝道:“荣大人,你就不要犹豫了。皇上秋猎,规模扩大,增调神机营随军护驾也是内务府的份内之事。”
“是,这是奴才的分内事。”荣禄说。
“不过,这两千人你就不用管了,交由两广总督瑞麟统领。他是一个老将了,先皇时曾管理过神机营事,熟悉艹练兵马,木兰秋狝中我要让神机营两千军士进行洋枪洋炮的会艹表演,扬我国威,让那些洋人们也瞧一瞧,我大清国的军队也能使洋枪洋炮。你尽快配合驸马景寿,挑选神机营精锐两千,把洋枪和红衣大炮的弹药足量拨付给他们,不得有误。”同治皇帝道。
荣禄见同治皇帝意已决,无话可说,只得点头答应。
送走荣禄后,宋骁飞走在空荡荡的故宫里,抬头一看,一阵阴森的夜风吹散了天空的乌云,半个月亮爬上紫禁城的天空,幽冷的光,照着这片被无数鲜血染红的城墙,冷霜覆盖了皇城殿宇的屋檐。
那一晚,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同治皇帝兴奋得睡不着觉,迫不及待进行了政变的第三步,连夜在乾清宫内召见了两广总督瑞麟。这些天来,满朝大臣中,只有他一直坚定地支持同治皇帝修圆明园。
同治皇帝像遇到了知音一样,拉着瑞麟长满皱纹的手哭诉,他表达了自己夹在慈禧太后和恭亲王之间的无奈,表明自己要当实君的决心,对头发全白的瑞麟说,“如果你不怕死,就跟着朕干吧。”
瑞麟忠君的热忱彻底被同治皇帝的眼泪所激发,他跪在地上,高声疾呼:“女人干政,自古都是社稷之祸!承蒙先帝天恩,瑞麟才得以七尺之躯上阵杀敌,报效国家。先帝逝去,我只知天下有皇上!皇上的话,就是圣旨!只要能效忠皇上,我瑞麟垂暮之人,年过花甲,死何惧哉?”
“瑞麟不愧为先帝老臣,世代忠良。”同治皇帝赶忙上前扶起他,说:“这件事有老将军相助,朕便可放心了。”
此后的一个多月,在紫禁城四十多里地外的圆明园废墟上,瑞麟指挥着两千神机营精兵,每天都在艹练,呐喊声震天。
圆明园原来由圆明园、万春园、长春园三个大园组成,周围约二十华里,山水名胜、阎榭亭台不计其数,1860年被英法联军的强盗烧毁后,只剩几截断瓦残垣,芜草凄凄,很是凄凉。重修圆明园的工程暂停后,同治皇帝便让瑞麟带人到这里来训练。
后来,东宫慈安太后、恭亲王奕訢、醇亲王奕譞等人都支持同治皇帝在木兰秋狝时会艹表演,给洋人展示一下大清国威。随着木兰秋狝曰子的临近,年轻的同治皇帝有点按耐不住内心的喜悦,一有空他就往圆明园里跑,亲自检阅瑞麟训练的队伍。
随着木兰秋狝曰子的临近,万事俱备,宋骁飞反而有些失眠了。那晚,窗外一弯钩月东沉,清辉洒在了地上,他一宿没睡,打了好几个哈欠,想了很多事,他也期待着木兰秋狝后,同治皇帝能开创一段崭新的历史。但宋骁飞隐约感觉到,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慈禧和恭亲王也是老谋深算,会束手待毙?景寿和瑞麟会不会背叛同治皇帝,也不好说。而且作为历史系的大学生,他深知历史存在强大的壁垒,先不说工业技术落后,人们的思想和生活方式没有两三代人难以改变,即便囚禁了慈禧和恭亲王,同治皇帝也会专政。他当然也知道不能把国家的希望寄托在明君身上,君王越开明,百姓就越容易被愚弄。但现在自己的时代远未到来,只能在体制内混,全力以赴,尽量让中国底层的老百姓少一点屈辱。想到这,宋骁飞终于合上双眼,在心里对自己说:“管他呢,天塌下来先睡一觉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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