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勇者胜。
如今朱由检的福船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身后的朝鲜领土已经沦陷,前面还被投降的朝鲜水师挡住。炮也不能打了,水手也伤亡惨重,除了硬生生撞出去,还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掌舵的郑森也被流弹击伤了左肩,鲜血直流。但他也知道到了生死关头,仍咬牙坚持着死死把住船舵,直冲着正前方最大的那艘龟船就撞了过去。
两船之间的距离在迅速缩短,眼看再有二十丈就要撞上,突然龟船船首的龙头中火光一闪,喷出大量的浓烟。朱由检猛吃了一惊,还以为龟船上也配备了火炮,忙飞身将李贞妍扑在身下,同时大吼一声:“卧倒!”
可等了好半天,却并未听到火炮轰鸣之声。二人诧异地站起身来,才发现那龙头只是冒烟,并未真的打出什么东西。不过上有龙头喷云吐雾,下面是一张狰狞的鬼脸,看起来倒挺吓人,福船上的水手都被震住了,个个面有惧意。
朱由检却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敢情这龟船还会玩故弄玄虚啊!这充其量是糊弄小孩的玩意,可这是杀人的战场,不是过家家!吓唬对手一次可以,再用就成了笑柄了!
于是他厉声对有些犹豫的郑森道:“别管他拉屎放屁,只管给我撞!”
郑森脸上一红,刚才他还确实被龟船吓到了。此时被朱由检喝斥,他血往上涌,双眉倒竖,拼进全身之力控船与敌船迎头相撞,同时大喊一声道:“都趴下!”
其实不用他喊,船上的人都看到敌船的船头越来越近,撞船已是不可避免。为了避免被巨大的冲撞力震落海中,众人纷纷卧倒,这次却是李贞妍一手揽住朱由检的腰,一手用力抓住船舱壁,尖声叫道:“殿下抱紧我!”
朱由检刚下意识地紧紧搂住李贞妍,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福船和龟船已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两船迎头对碰,那动能是何其之大。福船上的人尽管早有准备,还是被撞得抛上半空,又批里扑通地跌落下来,摔得七荤八素。
幸亏朱由检抱紧了李贞妍,李贞妍又死死扣住船舱壁,他们才没有被抛上天空。不过二人仍是“骨碌骨碌”地滚出好远,最后撞到船帮才停了下来。若不是冬虫夏草和千年人参王的功效神奇,只怕朱由检那条伤腿又得断掉了。
饶是如此,朱由检仍是眼前金灯乱冒,半晌才发觉自己正和李贞妍紧紧相拥。此时二人身上的衣物全被海水打湿,紧紧地裹在身上,更凸显了李贞妍曼妙的身形。朱由检心中一荡,身体的某个部位又不自觉地发生了变化。
好在他还没丧失理智,知道现在并非花前月下,而是生死一线的搏命战场!正好这时周围穿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木头断裂之声,二人赶紧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向四外张望。
不看则可,一看众人都觉心惊胆战。
原来这一撞之下,福船固然受损不轻,对面那艘在后来被吹到了天上的龟船,则干脆直接解体了!那木头断裂之声,自然是从龟船上发出。不过只消片刻,这种声音就被蔚蓝的海水无情地吞没了。倒是有些落水的朝鲜水手在凄惨地呼救,但更多的人则被损毁的船舱直接带入了海底,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正所谓“兔死狐悲”,尽管双方是敌非友,但同为水手,见到对方如此悲惨地死去,福船上的人们还是有些于心不忍。不过这种情绪转瞬即逝,水手们立即由骇异转为极度的兴奋,一起振臂高呼“秦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这艘龟船是朝鲜水师中最大最坚固的船,连它都不禁福船一撞,其他的小船就更不敢过来送死了。郑森抓住这个机会,立即控制着福船从这个撞出来的缺口中穿行而过。而敌船皆是一字排开,一点被突破,其他船只也来不及转向追赶,福船因此迅速突破大同江口,进入了越来越宽阔的广梁湾。
一到外海,风力陡然加大,福船船大帆大的优势立刻体现了出来。此时正是东南风劲吹,郑森为了迅速脱离战场,就将福船行进的方向改为西北。那两张巨大的白帆被海风鼓荡,深深地凹了进去,福船瞬时获得极大的推力,不一会儿就把后面的追兵甩得无影无踪。
直到此时,朱由检才长出一口气,擦擦额头的冷汗道:“他奶奶个孙子的,终于跑出来啦!”
可他刚骂完这一句又顿感不妥,因为怀中还揽着李贞妍的细腰呢!此时李贞妍还在向后张望着,眼中有一层稀薄的泪水。
朱由检猜测着她除了故土难离之外,也是因为福船击毁撞毁了两艘龟船,造成了大量的朝鲜人伤亡。虽然他们投降了女真人,可毕竟与李贞妍是同族。这同族相残的滋味,必是让李贞妍十分难过。
于是朱由检赶紧尴尬地松了手,不好意思地道:“贞妍,那什么…我并不是想辱骂那些朝鲜人,不过是一时激动。而且刚才那种局面下,根本也没时间救落水的水手,你不会怪我吧?”
李贞妍这才回过神来,勉强一笑道:“贞妍怎会怪殿下,若不是殿下坚持撞船,只怕我们已经被俘虏了。不过那龟船是忠武公所造,最擅与敌船冲撞,为什么会被福船撞得粉碎?”
朱由检这才恍然,原来龟船在朝鲜人的心目中已经接近神化,可李贞妍亲眼见到神话破灭,感情上实在难以接受。
这时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着李贞妍。心中却道,哥在前世见车祸见得多了,有道是行人撞不过自行车,自行车撞不过三轮车,三轮撞不过小轿车,小轿车撞不过公交车,公交车撞不过大卡车,大卡车撞不过火车头。说白了一句话,小的撞不过大的,非要撞那就是螳臂挡车。海上行船也是如此,小船躲大船那是规矩。龟船自恃有铁甲覆身,但毕竟吨位比福船小了一半还多,被撞个稀烂不足为奇。
经过朝鲜之旅的一来一回两场海战,朱由检也充分认识到,像朝鲜水师和倭寇这样的以鸟铳为主、辅以跳帮肉搏的战术,显然已经严重落后了。若想与航海技术更为先进、欺凌中华也更为凶残的欧洲侵略者打海战,并且能战而胜之,就必须发展巨舰大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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