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的这座新王府位于李家庄的正中央,大抵呈竖长方形,共有五进院落,正房、厢房加在一起,共有大小房间三十余间。虽然与京师的信王府和西安的秦王府无法相比,但在这样的小村子中,显然也是鹤立鸡群,极为气派了。
这座宅邸本是李家庄最大的地主李虎的私宅。李虎是一个头脑非常灵活的地主,这些年来见只靠种地收入越来越少,便将主要精力转向经商,这在较为保守的陕西人中是极为罕见的。
几年下来,李虎的财富积累越来越多,便不愿意继续居住在这寒酸的村子里,而是迁到了西安城中,大大方方地做起了商人。由于资金周转的需要,他竟把老宅子也给卖掉。而陕西商帮却还遵循着古老的传统,经商赚了钱便买房子置地,因此才从李虎手中盘下这座宅邸。
因为已经闲置了一段时间,宅子的各个房间里都布满灰尘。李自诚十分惭愧地对朱由检道:“因为生意太忙,之前也没派人打理宅子,结果弄成这样,请王爷恕罪!”
朱由检却兴致勃勃地道:“这个不妨,搬新家打扫新房,也是一大乐趣呢!”
由于朱由检根本没让一个太监随行,这王府中自然也就没有“大总管”一类的人物。此时包括朱由检在内,大家一齐动手卸车,将王府的家当搬进院子中,又手脚不停地收拾房间,忙了个不亦乐乎。
朱由检和蕊儿首先对房间的分配做了安排。进了大门之后的第一进院子是前院,在这里的东西厢房安置林佑坤的手下,孙传庭也暂时住在这里。之后则是前厅,也就是朱由检会客的地方,这几间房是不能住人的,只好空着。
在往后面,是第二进院子,两边的厢房安排为厨房、仓库和账房。
然后穿过一道花厅,便进入了第三进院子,从这里起就算是后宅了。这进院子里住的都是宫女。
第四进院子是一处后花园,园中还有一方池塘,遍种莲藕。池塘正中则是一座凉亭,两边用游廊连接。想来到盛夏之时,必是满院清凉,无比惬意。
第五进院子便是主人卧房的所在地,房间也比其他院子多了不少。朱由检和蕊儿当然住在正房的东暖阁,西暖阁则是朱由检的书房。
至于包玉怜、叶卡捷琳娜和伊伊、四姐妹等人,也都有自己的房间。众女无不欢呼雀跃,精心布置着自己的新居。
朱由检一边欣赏着众美女忙前忙后的芳姿,一边暗想:这座宅子到底还是太小了些,才几十号人就塞了个满满当当。尤其是前院,几个房间便住了三十号人,条件实在是不怎么样。而且也没有留出客房,一旦有远道而来的客人拜访,那可就抓瞎了。
当然这只是乔迁新居的第一天,一切只能因陋就简。朱由检心中已有了盘算,将来一定要对王府进行一番改建扩建。虽然这里未必是自己的永久居所,但要安安稳稳地过几年,有些工程还是十分必要的。
比如说,考虑到王府的安全性,现在的土坯矮墙显然是太简陋了,必须改为砖砌的高墙。而且在后宅的后面,还要多探出去一块,并布置一些“工事”,防止刺客从这个方向直取卧室。
至于林佑坤的手下,朱由检则打算在王府之外另外盖房,将他们工作和居住的地方分开。轮到值守的时候便在王府,换班之后还回自己家去。反正这村子一共也没多大,一旦有事,照样能及时赶来。
至于后院,朱由检更想大改一番,多建几个跨院,让自己的卧房与包玉怜等人分开。
当他将这个想法告诉蕊儿时,蕊儿却笑问道:“大家在一个院子里,热热闹闹的不是挺好?为什么要分出去呢?”
朱由检老脸一红,只得贴在蕊儿耳边悄声道:“我是怕咱们晚上同房之时,动静太大,让她们听见,那就不好了!”
“王爷!”蕊儿羞得娇嗔一声,轻轻用粉拳捣了朱由检一下,故作生气地道,“您还说要省钱办大事呢,原来只是想着这种事!”
朱由检忙讨好地道:“你放心!为夫早想好了,一分钱不用花就能办成这些事!”
“您又要劳烦人家李自诚么?”蕊儿疑惑地道。
“非也非也!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瞧好吧!”朱由检得意洋洋地道。
从第二天起,李家庄的村民们便时常见到朱由检挎着蕊儿,在村子里东溜西逛。无论碰上谁,朱由检都主动上前打招呼,一点也不端王爷架子。
这些村民刚开始时当然怕得要死,在朱由检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但时间久了,见这位小王爷和王妃娘娘都是和蔼可亲,和一般的邻居也没什么两样,也就慢慢地适应了朱由检的存在。
尤其是朱由检坚决禁止任何人对他下跪,谁要是跪了,朱由检非得把他教育一番,又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又是“天地君亲师”的,足足说够五分钟才罢。让他数落一顿,可比下跪还难受得多,因此再见到他时,村民们便只是深深一躬,叫声“王爷”,也就是了。
其实朱由检并非吃饱了撑的闲逛,他是想尽快掌握村子的情况。几天下来,他已与村民们混了个脸熟,村民们也不像原来那么怕他,均是有问必答,因此朱由检很快就获取了他所需要的信息。
原来这李家庄有五十六户人家,总人口在三百人左右,共有田地三千亩。
要是按人口平均计算,人均有十亩地,那可真算不少了。朱由检可知道在前世之时,由于人口逐渐增多,耕地逐渐减少,有的农村平均一人只有几分、甚至几厘地,与这个时空相比,简直连个零头都够不上。
但是细问之下,朱由检才知道这三千亩地,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属于李虎的。李虎本人和他的家人都不种地,也不在村里居住,只是雇村民代种,一年到头之时,给个几吊工钱拉倒。
而剩下的一千二百多亩地,则分别属于那几十户村民,一户也只有二十余亩。要是再摊到人头上,也就只有三四亩了。
更有些村民由于极度贫穷,已经将地卖给了李虎,成为无地的雇农。他们的日子可就比较悲惨了,由于收不到粮食,他们只能给李虎打长工。忙忙碌碌一年,却连糊口都成问题。
而今年的情况更为特殊。由于去年大灾频频,粮食大幅减产,平均一亩地只能打一百来斤谷子。今年一开春又是大旱,一连两个月滴雨未下,庄稼都快绝收了。如此一来,不单是雇农,就是普通的农民也面临断顿的危险。
孙传庭这几天也一直挨家挨户地探访民情,终于忍不住对朱由检道:“殿下,此地已成为灾区,再不想些办法,恐怕就要饿死人了!传庭以为,还是得开设粥厂赈灾,殿下请赶快支会西安府尹和泾阳县令,让他们…”
朱由检赶快打断他道:“先生,要是等着他们,黄花菜都凉了!这粥厂还是我自己来开吧!”
孙传庭闻言感动地道:“殿下,您心系百姓疾苦,真乃一代贤王!”
“不过这次咱们不能像上次那样开了。”朱由检却狡黠地一笑道,“粥厂一开,不光本村的村民,周围的饥民也都会闻讯而来,咱们能硬挡着么?到底有多少饥民,恐怕一时也难以统计。本王虽然也有点积蓄,但也禁不住老这么折腾。”
“那依殿下之意,又当如何开这粥厂?”孙传庭困惑不解地问道。
朱由检胸有成竹地道:“其实也很简单:来吃饭可以,但是不能白吃!”
“这…”孙传庭一怔,随即苦笑道:“殿下有所不知,自古以来,粥厂便是富人赈济穷人的慈悲之举,一向是白吃的。饥民又无钱可给,不白吃还能怎的?”
“谁说要他们钱了。”朱由检笑道,“他们可以为本王干活嘛!我这里有的是活,就是发愁没人干!”
孙传庭还是沉吟着道:“王府若有需用人力之处,只要知会官府,由官府派下徭役即可。何必借这粥厂之名?”
朱由检其实心里早已有了主意,却明知故问道:“不知这‘徭役’为何物?”
“农户除田赋之外,还要为官府无偿提供各种劳务,这便是徭役了。”孙传庭缓缓地道,“历朝历代皆有徭役。我朝的徭役之法,则是以男子十六岁为成丁,至六十岁免役,在这段期间,每年皆要服徭役,计有正役、均徭、杂役、驿役、河役、皇役等种种名目。殿下若要用工,那便是‘皇役’了。”
二人正谈话间,林佑坤来报:“殿下,泾阳县令田征前来拜见殿下,现在离村子还有二里。”
原来朱由检早已命林佑坤从秦王卫中选派得力之人,以李家庄为圆心,向四面八方布下暗哨,哨探的覆盖面甚至超出了泾阳县。在这个范围之内,只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朱由检都可以提前得到消息。
朱由检这招也是让魏忠贤给迫出来的。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刺客,他也不得不多加小心。毕竟现在不是在京师,更不是在军中,没有人会好心地保护他,他只能全靠自己小心了。
“正好本王还想找他呢!”朱由检听完汇报兴奋地道:“孙先生,咱们一起去会会这位县令,我觉得你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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