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朱由检便率领着王府的基本班底出了西安城,直奔泾阳县李家庄而去。
之所以说是“基本班底”,是因为朱由检把大部分宫女和所有的太监全都留在了秦王府内。反正他们都算是司礼监派出来的,也不用从自己这里领薪俸。而且里面肯定还有魏忠贤的耳目,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还是越少越好。
至于王九龄等王府官员,朱由检也让他们驻在西安城内。当然这些人就不像太监宫女那样好打发了,朱由检只得忽悠他们,说是将来还要在西安城内建王府,让他们先在这里筹建。
这些人本来就不愿意跟着朱由检去乡下,又想着在以后的基建工程中大捞一把,均喜滋滋地留在城内的驿馆之内。
至于林佑坤带来的一千秦王卫,朱由检也只留下三十名武功最高的,剩下的全都派驻到泾阳县城。
这样算下来,朱由检的基本班底就只剩下:王妃蕊儿,以及她的侍女伊伊;包玉怜、叶卡捷琳娜、梅兰竹菊四姐妹,以及十名打杂的宫女;林佑坤和三十名秦王卫,再加上孙传庭。
这些人全加起来,也不到五十人,可谓是精简到了不能再精简。
朱由检这样做的目的也很简单:省钱!
他好歹也是学过经济学的,知道上至一个王朝,下至一个公司、甚至一个家庭,经济和财政问题都是至关重要的大事。自己既然想要当皇帝,那就必须培育自己的势力,积蓄自己的力量,这些势必要花费大量的金钱。一旦没钱,那可就想干什么也干不了了。
在历史上,明朝最后就是因为深陷财政危机,不得不加派三饷,结果加速了灭亡的进程。朱由检可不想重蹈覆辙,因此早早地就做出规划。
其实财政问题说起来也简单,无非就是“开源”和“节流”两项。“开源”稍微复杂一些,但“节流”就十分简单现成了。因此朱由检上来就甩掉几个大包袱,最大限度地减少了无谓的资金浪费。
而他之所以选择泾阳的李家庄作为王府所在地,自然也是提前做了精心安排。
所谓“开源”,自然就是开辟赚钱的路子。纵观古今中外,哪种生意来钱最快?自然是贸易!
所以朱由检自然而然地就将目光投向了李自诚。他是陕西商帮的少帮主,本来就拥有一定的商业资源。若能和他展开合作,朱由检的一些想法就可以尽快地实现了。
于是在来西安的路上,朱由检便找到李自诚,说要与他结成“战略伙伴关系”。
这个词汇在二十一世纪也算是比较时髦,李自诚当然听不明白。朱由检只得为他解释,这大概就是“合作”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我要和你合伙做生意!
李自诚自然求之不得,他的陕西商帮这些年逐渐衰落,来在与晋商、徽商的商战中全面处于下风,正不知如何扭转颓势。而攀上朱由检这个王爷,陕西商帮的声势不就立刻大涨了么?
他刚要一口答应下来,朱由检却笑道:“你先别急,我还有几个条件,你可得听好了。只有满足这几个条件,咱们才能合作,否则一切免谈。”
“请王爷明示!”李自诚之前也与朱由检谈判过,知道他颇有些独到的眼光。像舍弃田产抵押,却选择澳门的洋行这种事,便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第一条,你我共同出资,组建一个新的商帮。”朱由检侃侃而言道,“这个商帮名义上属于陕西商帮的一部分,但是与你原来的生意要彻底分开,独立核算;资金我七你三,或者我八你二均可,大事必须我说了算,账目咱们双方共同监督,但是分红咱们可以对半分。”
“这条没有问题!”李自诚在商海搏杀多年,极其精明,怎肯错过这种白占便宜的好事,当即应允。
朱由检接着道:“第二条,生意上的事,由你来抛头露面,我不能现身,也不能打秦王府的旗号。”
“这个…”李自诚却是有点犯难,心想自己就是想拿着朱由检的名头去吓唬竞争对手,若不让这么干,那效果可就大打折扣了。
朱由检却看出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道:“如果不行,那就只能作罢了。”
李自诚见朱由检十分坚决,又盘算着朱由检的资金一定不少,运作好了还是能赚不少钱,权衡利弊之下,只得答应下来。
“第三条,我选择的一些生意,你可能会觉得不太妥当;甚至有的时候,我会故意做一些赔钱的生意。”朱由检盯着李自诚道,“这种时候你必须听我的,不能质疑,更不能掣肘。但是我会保证你最后肯定赚钱,若真赔了,我会加倍赔偿给你。”
“王爷说的哪里话来!”李自诚忙讨好地笑道,“草民这条命都是王爷给的,草民就是把全部家产拱手奉上也不为过!这做生意本来就是有赔有赚,哪能赚钱两人赚,赔钱一人赔?”
“你放心!”朱由检笑道,“我只是这么说说,最后咱们肯定能赚大钱!”
二人敲定合作事宜之后,朱由检便问起李自诚,在西安附近的乡村中有没有合适居住的宅邸。
而李自诚刚好在泾阳的李家庄有一处宅子,已经盘下了好几年,只是一直空置。听朱由检问起,李自诚便要将这处宅邸献给他。
朱由检却摆手微笑道:“我不会占你的便宜,这宅子你是多少钱买的,你还原价卖给我便是了。”
李自诚还坚持着不肯收钱,朱由检却十分坚决,执意要平等交易。因为他知道李自诚毕竟只是个商人,还不是自己的心腹,他也只想和李自诚开展有限度的合作。
他可不想像前世的某些高官那样,与商人的利益勾结太深,最后被商人绑架,走上疯狂的不归之路。所以他绝不肯沾李自诚的便宜,反而让李自诚沾他的便宜,这样在以后需要的时候,他就可以及时撤出。
最后李自诚拗不过朱由检,只得实言相告:这处宅子作价白银五千两,有当时交易的文契为证。
朱由检喜道:“很好,这五千两就算你入的股份了!”
因此,朱由检才会对武之望等人要求来泾阳县。这样一来,他自然就摆脱了严密的监控,可以施展自己的拳脚了。
出了西安行不多时,众人便来到李家庄。朱由检沿途走马观花,却发现田地里的庄稼长得稀稀拉拉,有的甚至大片大片地枯死。
“这怎么回事?”朱由检诧异地问道。
为他领路的李自诚叹了口气道:“去年冬天天气十分寒冷,今年开了春,却又发生大旱,至今滴雨未下,很多庄稼都干死了。照此下去,这一茬庄稼根本就收不上来多少粮食,只怕是马上就要闹饥荒了!”
“附近没有水源么?为何不引水浇地?”朱由检忧心忡忡地道。
“有是有的,泾河就从附近流过。”李自诚皱着眉道,“但是一则修筑水渠需要花费不少银子,普通老百姓谁也出不起;二则若从河道引水,必然涉及到水渠从哪些村子经过、水源如何分配的问题。各村都有各村的打算,谁也不想吃亏,因此总是协商不成。”
“官府不管这事么?”朱由检追问道。
“官府?”李自诚哼了一声道,“他们只知道加赋加役,这种花钱的事是绝不肯干的!”
朱由检听得眉头紧锁,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又向前行一阵,本就坑坑洼洼的土路变得更加难行,那些装着王府家当的大车也剧烈颠簸起来,几乎要磕散了架。李自诚尴尬地向前方一指道:“王爷,李家庄到了。”
朱由检向前望去,只见一座破破烂烂的村庄出现在眼前。村口处聚集着不少衣衫褴褛的百姓,见朱由检一行人过来,皆跪倒不住地磕头,却吓得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只有一位看起来衣衫还算整洁的老者迎上前来,战战兢兢地道:“王…王爷,李家庄全体老幼前来接驾,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由检忙对村民们喊道:“各位乡亲赶快请起,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千万不要这么拘礼。”
可这些村民平时连县太爷都没见过,此时忽然见到一位仅次于皇帝的王爷,早吓得魂飞魄散,个个抖衣而战,还是没人敢搭腔。
朱由检只得对那位老者道:“请问老伯贵姓?”
那老者赶紧又趴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才毕恭毕敬地答道:“回王爷的话,小老儿姓李名泰,因为虚长几岁,便被大伙儿推举为里正。”
朱由检知道这“里正”大概就相当于前世的村长,便客气地对李泰道:“让乡亲们各忙各的吧,本王要先去府中安顿。”
李泰忙招呼众人散去,这些村民方才如蒙大赦,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由检哭笑不得,暗想在这个时空,官民差距太大,统治太过严苛,导致百姓见了官如同耗子见了猫。所谓物极必反,一旦造起反来,那破坏力也就极为惊人。
正沉思之时,蕊儿惊喜地叫道:“王爷,我们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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