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华岛被付之一炬,岛上的七千明军全军覆没,各种船只被烧毁二千多艘。大明在辽东的一个海上基地,就这样彻底报销了。
但负责攻击觉华岛的后金军总指挥、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仍然感到非常恼火。觉华岛上存粮数万石,莽古尔泰本想全部收入囊中,先把自己的正蓝旗喂个饱,剩下的献给父汗努尔哈赤,来个名利双收。
可不知怎么搞的,岛上的弹药仓竟然发生了猛烈的爆炸,连带着把粮仓也给炸毁了。眼看就要吃进肚里的一块大肥肉,就这样化为乌有!
莽古尔泰勃然大怒,正要严厉追查责任,一名手下忽然来报:“贝勒爷,不好了!明军的一支骑兵从岛上突围逃走,还把甲喇额真席特库给打死了!”
莽古尔泰恍然大悟,大骂道:“岛上哪来的骑兵?分明是从宁远来的援军!我看那弹药库,多半也是他们点着的!来呀,给我追,一个也不能放走!”
就这样,将近两万女真骑兵,开始疯狂地追击由朱由检率领的数百关宁铁骑。
来的时候,不论是后金军还是明军都是小心翼翼,生怕脚下的海冰发生状况。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朱由检非常清楚,自己这几百人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让数十倍于己的敌军追上,那也肯定玩完。与其让女真人包了饺子,他宁愿死在冰冷的海水里!
所以他也顾不得复杂的“路况”,甚至连方向也来不及辨清,只是大略冲着宁远纵马疾奔。
不时有人和马被坚硬的冰块绊倒,甚至有人掉进冰缝。可是没有人敢停下来施救,因为追兵就在身后的数里之外,这个距离对于女真精骑来说,简直是近在咫尺!
而那层不知厚薄的海冰,在数万马蹄的巨大撼动下,也轻轻地震颤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开裂!
狂奔了将近一个时辰,天空已蒙蒙发亮。朱由检极目向前方望去,已经隐隐约约地望见了海岸线,却看不到宁远城的影子,不由得暗自叫苦:肯定是跑错了方向了!
可大批追兵就在背后,停下来辨明方向显然是不现实的。朱由检只得一条道跑到黑,率领关宁铁骑冲上了海岸。
此时的关宁铁骑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与出城时相比,几乎减员了一半。除了几十人是在觉华岛上与后金军厮杀时牺牲,余者全都是葬身在茫茫的冰面上。
朱由检虽然没有亲见,但遥想这些忠勇的战士,此刻恐怕已经与那些海冰冻为一体,不由得淌下热泪。
李崇瑶也眼圈发红,哽咽着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可是眼下他们别说报仇,连自己在哪都搞不清楚了。追兵渐近,众人只得慌不择路地沿着海岸向南逃遁,心想万一错过了宁远,就只能跑到前屯,甚至是山海关去了。
而在后面紧紧追赶的女真骑兵,此时已经兵分两路。一路稍稍快一些,已经跟着关宁铁骑上了岸,在后面穷追不舍;另一路眼见难以追上,便不急于上岸,而是从海面上抄近道,想走个直线,直接堵到明军的前方。
关宁铁骑的战士虽然骁勇,但昨天白天已经厮杀了数阵,夜晚又只休息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出发,至今水米未进,早已疲惫不堪,只能强自支撑。
但人可以凭借着精神的力量支撑,马可就不行了。关宁铁骑的战马均是身披重甲,在海面上狂奔了一个多时辰,体力渐渐消耗殆尽,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李崇瑶发现敌军越追越近,知道难以逃脱,突然大喝一声道:“停!”
数百骑关宁铁骑猛然勒马,皆知道死战的时刻已经到来。此刻没有人说话,只有人和马的急促喘息声;众人缓缓摘下武器,准备用自己的一腔鲜血,与鞑子做个最后的了断!
朱由检见李崇瑶止步不前,也不得不勒住战马,急得大吼道:“跑呀!怎么不跑啦!”
“王爷,我在这里抵挡一阵,你快跑吧!”李崇瑶对朱由检勉强一笑,笑容里有一种凄楚的美,犹如一朵刚刚绽放便要凋零的昙花!
“少废话,都他妈给我继续跑!”朱由检急得破口大骂。可关宁铁骑只听李崇瑶一人命令,见主将不动,也没有一人行动。
见没人理自己,朱由检也赌气道:“咱们既然一起从宁远出来,就得一起回去!你们要是不走,那我也不走了,要死一起死吧!”
李崇瑶此时却不再与朱由检顶嘴,只是眼含热泪道:“王爷,得罪了!”说着便对身旁的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骑兵使了个眼色。
这名骑兵会意,纵马上前,一把将朱由检从马上夹了起来,横放在自己的马上。
“你要干什么?!”朱由检趴在马上动弹不得,大惊失色道。
李崇瑶不再理他,而是斩钉截铁地对那名骑兵道:“曹文诏,你的马最快,我命你把王爷护送到山海关去,不得有误!”
曹文诏也不答言,便催动坐骑前行。朱由检枉自在马背上手刨脚蹬地大喊:“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李崇瑶尽管眼中噙满泪水,却拨转马头,假作听不见。
就在曹文诏载着朱由检渐行渐远之时,正前方突然一声炮响,一发炮弹从天而降,落在离关宁铁骑不远的地方。众人皆大吃一惊,没想到前方还有阻截的人马,而且竟然也有火炮!
朱由检往前定睛一看,却欣喜若狂地喊道:“戚将军!美凤!别开炮,是我!”
此时清晨的薄雾被劲风及时吹散,戚家军那熟悉的车阵又出现在朱由检的眼前!
听到朱由检的呐喊,一骑从车阵中飞驰而出,正是戚家军主将戚美凤!
其实朱由检与戚美凤不过才分开了几天。可在这几天里,朱由检却在鬼门关口晃悠了好几遭,此时真有两世为人之感!
“末将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戚美凤滚鞍落马,单膝跪倒在朱由检面前,声音微颤,显然也是十分激动。
朱由检忙从马上跳下来,双手搀起戚美凤,不由分说便和她紧紧拥抱在一起。此时他脑子里倒真没有什么邪念,只有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
“殿下!…”戚美凤被朱由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忘情拥抱,顿觉十分尴尬。可她又不敢把朱由检推开,只得轻声娇嗔!
“喂!你们两个,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李崇瑶突然从后面赶了上来,柳眉倒竖,尖声叱道。
戚美凤俏脸暴红,忙一把推开朱由检,冷冷地回敬道:“你又是何人!竟敢在殿下面前大呼小叫,真是放肆!”
朱由检见这二位将门虎女一见面就要掐架,忙打圆场道:“自己人,都是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李崇瑶忿忿不平地道,“他们为什么冲着我们关宁铁骑开炮?”
戚美凤也毫不示弱,反唇相讥道:“关宁铁骑?好大的名头!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让鞑子追得到处乱跑?你还问我为什么开炮,我倒要问问你:你们既是明军,为何一无旗帜二无号衣,反倒人马皆披黑色重甲,故意打扮得与鞑子相似?”
“你!”李崇瑶自幼娇生惯养,何曾受到过这种讥讽,立时瞋目大怒道:“你给我上马去,咱们在手底下见个真章!”
朱由检哭笑不得地道:“二位姑奶奶,眼下大敌当前,你们怎么还要窝里斗啊!”
“你俩才是一窝的呢!谁和你们一窝!”李崇瑶伶牙俐齿,气咻咻地道。
“你…你胡说!”戚美凤被李崇瑶这一句可真惹火了,转身上马,用手中银枪一指:“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通名受死!”
“我先问的你!”李崇瑶也毫不示弱,将双戟在身前一横。
朱由检见这两人马上就要动手,赶紧往中间一挡,带着哭腔道:“干脆你们把我捅死算了!”
“且慢!”戚美凤突然收起银枪,仔细地打量着李崇瑶道:“你这对双戟,我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你是不是辽东李家的弟子?”
“我也觉得你这条银枪似曾相识…”李崇瑶也若有所思地道,“你在五年以前,是不是参加过在洛阳举行的天下武林大会?”
“不错!那年是我代表戚家参会的!”戚美凤骄傲地挺起胸膛道。
“你该不会是…武毅公之后,戚家大小姐戚美凤吧?”李崇瑶眼中突然放出异样的光彩。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难道你是…”戚美凤也喃喃地道。
“美凤姐!怎么是你啊!你还认得我么,我是崇瑶!”李崇瑶突然跳下马来,撒着欢跑向戚美凤。
“崇瑶妹子,真的是你!这许多年不见,你变得这么漂亮,姐姐都认不出来了呢!”戚美凤也惊喜地叫道。
二女刚才还横眉冷对,此时却搂在一起,又哭又笑,简直比亲姐妹还亲!
朱由检被彻底搞糊涂了:“我说,这什么情况?你们认识?”
此时,后面马蹄声大作,女真骑兵的前锋已经渐渐追近。
戚美凤擦干喜悦的泪水道:“殿下,崇瑶妹妹,你们快率领部下进入车阵休息,这些敌军,就交给我们戚家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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