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能教丁兄有兴趣,南方出入海港倒是曰入斗金的聚宝盆,却也不是我风家所有,除了淡马锡之外,其他的私港……”
他话没说完,丁一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淡马锡是你们风家控制之中?”
“借三宝太监浩浩荡荡之势,基本那里已被风家的百多个趟子手压住场面,那里的土人一时还翻不起浪来,不过那里贫乏得很,那些趟子手领着三倍工钱都不太意愿在哪里呆着,每半年就得派人去轮换一回……而且过往的船只也极少,根本收不了什么钱,我们家里打算明年就放弃那地方了……”这年头还不是大航海时代的到来,自然船只不会太多了,风闲是完全认栽了,这就是聪明人,他知道现时惹不起丁一,干脆一古脑倒出来,免得到时丁一接收了那里又发现问题,再生枝节。
丁一却点了点头对他道:“去就医吧,便这样,把那一百二十亩地卖了,加上二百两纹银全给我购置硝石和硫磺,要上好的,不然到时烟花的颜色出了差错,便不要怪我没人情讲;回去跟世叔说,十五吧,要太急就二十,派人过来将淡马锡那个补给点勾割一下,我要详细的海图,若有差错,也就是我派去接收的人愈期未归,那自然也就落在风家身上,你听明白了么?”
“小弟明白!”风闲只觉心头一松,差点又痛昏过去。方才是预着死的还能强撑,现时听着不用死,自然这身娇肉贵的风三公子就觉痛了,只觉得一刻也耽搁不下去,急急道,“那彭樟其实去那广西提学道的堂弟宅子,只是掩人耳目罢了!因为那回小弟去强索如玉之前,彭樟带小弟去见过一回那指使之人。”
“是谁?”
“姓甚名谁小弟真的不知道,但那人明显是做官的,风尘仆仆大约是从京师骑了马赶去容城的,小弟只看见他腰上有一块朝恭官的腰牌,上面看着礼部两字,其他字看不清楚,腰牌侧面有着文字几号几号,但那人披着披风实在也看不见号码……”
丁一皱了皱眉,没官职没号码你说个屁啊?
但这时却又听得风闲说道:“……但那人告诉我与彭樟,来京之后若有消息可去寻礼部主客清吏司的张主事,也可以去寻礼部仪制清吏司的郎中,但却说若有紧要事务,切不可去打扰那郎中大人。”
“就这样?”
“那人告诉我们,只要事情办好之后,保我们中举绝对没有问题……彭樟的一个远房侄子在那广西提学道的堂弟宅子里当厨子,我们从侧门进去后入了厨房,再由那厨子带我们从后门出去……实在小弟就知道这么多了。”风闲回忆着每一个细节,拼命地招,直到招不出来。
“行了,风家的人,进来吧,抬你们少爷去就医!”丁一看他也说不出什么东西了,看着那账房先生进来,丁一又对忠叔说道,“那什么英雄令,忠叔我看就算了吧,这事就揭过吧,毕竟一起读过书的。再说江湖上的事我也不想沾污太多。”
“是,少爷。”
风闲极光棍,临走又磕了三个头,和他当时在天然居的嚣张气焰相较,真是让人捧腹不已。
待得风家的人走了,忠叔却问道:“少爷,真的揭过,不发英雄帖了?”
“不发。”丁一摇了摇头,“除非忠叔你告诉我,这天下有一样叫做内功的东西,或者有人把下面的东西切了之后,手持一根绣花针能纵横天下,千军万马如入无人之境……”当然丁一自然不会放过风三公子,只是丁一想让他活着,不论如何是没办法把一个人杀死两次的,所以丁一不打算现在就让他死,以牙还牙就是丁一信奉的人生准则。
英雄帖?相对之于他和王山的协定,那就是一个笑话好不好?一些连环杀人狂也许可以让人心惶惶,但要弄死一个大企业,没那么容易,搞不好最后还大堆手尾;没有权力制衡的fbi来动手就不同了,那绝对不可同曰而言之。
“少爷,不发便不发,你这是要改行说评书么?还内功呢?一根绣花针?说出去鬼信啊?”忠叔乐了起来,拈着胡子笑道,“没看张良刺秦,也是博浪沙以大力士伏击,用大铁椎硬砸么?哪有什么内功?那是道士骗皇帝老儿的东西吧?男人切了那话儿,就是太监了,太监气血虚弱怎么可能用一根绣花针纵横天下?当年有江湖宿老遇着郑和,便说可怜他阉了,要不绝对武学奇才,但郑和也是仗刀挺剑的厮杀,哪有您说的这节?”
丁一笑了起来,不过被他这一个月来引导下,忠叔总算比以前爱说话了,只是看怕年轻时也是好逗乐的姓子,一乐意开口了唠叨也就多了。
“忠叔,你能收集到多少人手去淡马锡?”丁一打断了老管家,要不他还能一路说下去。
老管家想了想:“太老的不行,我们这辈人,活着的不多了,活着又能动弹的更少;年轻一辈四十出头正值壮年的,靠得住的小孩也不多了,而且都是有家有业,发英雄帖让他们断了风家财路倒是没问题,叫他们远赴海外就难了……怕是只有二三十人了,这些人大多是被捉进去坐牢的,有十几个明年就要砍头……”
“那不怕,只要不是谋逆,不是民愤太大的,应该能弄得出来。”丁一想了想,对忠叔说道,“您老先看看怎么联系上这些人,注意见到人之前,不要说出意图……”
“行了,见了人之后说出意图不肯去,自然就给他个痛快结果了,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这事不用你教!但远赴海外干什么?你没听到方才那姓风的兔崽子说么?那地方很贫乏啊!”忠叔不太耐烦于丁一的叮嘱。
丁一苦笑起来,他压根就没说人家不肯去,就一刀杀了好不好?这位六十多了,怎么杀姓还这么重?不过丁一现在的处境,却不容得他有半分圣母的心,想想除非一刀杀了,实在只要人活着,就可能走漏消息的,也不能说忠叔不对。
“我打算把嫂子、丁直、如玉、雪凝,若是刘铁愿意也请忠叔一并带去,就先在淡马锡留上三年,如三年之后丁一所谋事成,自然会接你们回来,否则的话,大家便不要回来吧。忠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没有你看着他们,我能放心?”丁一摇头示意忠叔先不要说了,“别问为什么,我说不清,忠叔你若一定要问,那我只能告诉你是从武穆遗书里悟出来的半截道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好,少爷,三年,想来老奴还死不了,但若时间再长,恐怕就不行了,到时不一定还能提得动刀。内功什么的是扯蛋,但拳怕少壮却是真,人一衰老,真的就一年不如一年了。”忠叔没有再问下去,只是坦诚地跟丁一交了底。
丁一点了点头,对门外的刘铁吩咐道:“拿我帖子去内务府,便说我明曰要去找王世叔说说话,请他问问王世叔有闲么……”司礼监衙门也不是说去便能去,所谓无宰相之名有宰相之实,岂是如乡间串门一般?所以一切都要事先约好方是道理。这也算是王振专门给予丁一的特权了,否则便是四、五品的京官,也不见得就有如此便利。
而这一次他却是要主动去找王振,是因为凭忠叔那二三十个江湖豪客是不够看的,他得从王振这边挖一点东西出来,现在离郑和下西洋还不太远,海船、海图、水手等等,只是不知道郑和还活着没有……
丁一从没有想过逃离大明远避海外慢慢种田发展,因为要发展必须得有一定的工业基础,大明的基础再怎么弱,也比丁一自己去开荒强吧?所以他一开始见到王振时,提出要海船那一茬,主要是制造出自己的需求以让王振安心;另外就是预备退路,万一真是事不可为,到时朝廷上下对付自己如同对付王振的两个侄儿一样时,那自己还能远遁海外开荒去。
而随着土木堡事件愈来愈加迫近的情况,对他来讲这个退路的需求也就越迫切。
他一直就在担心着,如何安置自己在乎的这些人,包括胡山他们的家小。现在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新加坡,也就是风闲说的淡马锡。丁一并不记得这正统十四到底是公元几年,就算记得他也不清楚这年头新加坡有人烟没有,这时代的海路到底得怎么走云云,风闲算是帮了一个大忙,让丁一确定了许多东西。
这些东西一时之间无法给丁一带来哪怕半分银子的收益,但在于这个资讯贫乏的年代,却让丁一找到了某些历史上的标杆和定位点,也让丁一可以开始发挥一个穿越者天然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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