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务员奥尔洛夫坐在桌边,手脚麻利地架设好了博多电报机,然后抬头看着我问:“可以开始了吗?指挥员同志!”
我点点头,说:“开始吧。”
报务员的手指在电报机的字键上灵活地跳动着,狭长的字条出现了一长串的“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
对方的答复很快便出现在了狭长的字条上:“集团军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同志将同您通话,请您等一下。”
等待了一两分钟,电报机又开始活跃起来,吐出来的字条上写着:“您好!”
“您好!”不用我吩咐,奥尔洛夫马上回复了对方。看到这样的场景,让我多少找到了一点聊qq的感觉,双方的报务员通过电报机,把我们想聊的内容一字不差地通过电报机传达给对方,而电报机吐出的狭长字条所显示的就是我们全部的聊天记录。
“奥夏宁娜同志,你和你的小分队到达什么地方了?”罗科索夫斯基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们已经到达了雅斯纳亚波良纳附近的一个小村子,明天就可以展开侦察工作。”
“一路上顺利吗?”
“我们在路上除了和德军发生过两次小小的战斗外,都很顺利。”
“有人员伤亡吗?”司令员又关心地问。
“没有,一个伤亡都没有。经过这两次战斗,我们共消灭了二十来个德国鬼子,还解救了上百名被俘的战士,我已经安排小分队的战士带领他们返回我们的设防阵地。”
“干得漂亮!不过不能骄傲哦,你要认真地组织好侦察工作,一定要为我们不久即将进行的战斗提供准确的情报。”
“明白!”我回复完对方,突然想起白天在路上见到的那支庞大的车队,便又向报务员口述:“我们今天在路上遇到了一支德军的机械化部队,从车队的规模上看,应该是个装甲师,他们正在向东北方向推进,估计是打算对我军的阵地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电报机突然沉默了,迟迟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很久,字条又开始爬动。我一把抓起字条,看见上面印着:“依你的估计,德军会在什么样的地段发动新的攻势?”
罗科索夫斯基的这个问题一下把我问住了,这支德军部队又不归我指挥,我哪里猜得到他们打算进攻哪里?不过既然司令员都这样问了,我不回答也不行,考虑了还一阵才含糊地回复说:“我估计德军的进攻重点,还是在潘菲洛夫师的防御地段。”我这样说并非无的放矢,在我所知的历史里,潘菲洛夫师虽然组建的时间不长,却通过莫斯科保卫战而一战成名。作为第十六集团军和德军作战的主力部队,他们几乎在该集团军的所有防御地区都做过战,并并屡屡重创德军,最后因这骄人的战绩,被斯大林亲自授予近卫第八师的光荣称号。
“你估计得不错,德军在今天白天用125辆坦克组成了一支强大的坦克突击集团,在航空兵的支援下,对潘菲洛夫师防守的沃洛克拉姆斯克公路发动了疯狂的进攻。虽然战士们进行了顽强的战斗,但是敌我力量悬殊,到傍晚的时候,沃洛克拉姆斯克的车站被德军占领了。如今潘菲洛夫将军正在组织反击,试图把占领车站的德军赶出去。”
“凭第316师目前的兵力来说,即使把德军赶出车站,也很难守住。”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他虚心地咨询着我的意见,丝毫没有那种上级对下级的那种盛气凌人。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316师的炮兵已经损失严重,已经不足以对付德军投入战场的那部分兵力。我觉得必须尽快地补充新的炮兵部队,才能挡住德军装甲部队的进攻。”
“我上午和朱可夫通过电话,已经从他那里争取到了两个37毫米高炮团。这两个团的指挥员刚向我报到,正在指挥部里等待我的下一步命令。”
“37毫米的高炮对付德军的坦克足够了。”
“那好,我马上派一个高炮团到潘菲洛夫师里去。就这样吧,祝你好运,早曰凯旋归来。”然后电报机的字条就停止不动了,意味着这次的通讯正式结束。
“指挥员同志,”刚结束和集团军司令部的联络,突然听见了萨波丘克的声音,回头一看,他扶着一位包着头巾的老太太站在门口。看见我注意到了他,他才接着说:“我从村子里找到了这位大婶,她可以为您提供一些有用的情报。”
我把老太太让进屋里,端了一把椅子过来,招呼她坐下,并为她倒上了一杯茶,才开口问:“老太太,请问该如何称呼您呢?”
“我叫阿尤娜,是这个集体农庄里的人。”
“农庄里还有多少人留下来啊?”
“大多数的人都疏散到后方去了,农庄里还剩下十几户人。”
我“哦”了一声,接着问:“德国人占领这里有多久了?”按照我的想法,接下来的桥段,应该是沦陷区的人民看见了自己的部队,立刻在自己人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敌人对他们的迫害等等。我脑海中正在盘算着待会该如何安慰这个老太太。
“快一个星期了。”没想到她却表情冷漠地回答我。
“这段时间的曰子过得很苦吧?”我努力把她的思路往我设想的桥段上引,这样待会打听德军情报的时候,她才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怎么会呢?”她有些不满地说,“德国人有什么不好,他们来了以后,不光不偷不抢,看见我一个孤老婆子生活不便,还每天派人来帮我跳水劈柴呢。”
“啊?!”她的话把我雷得外焦里嫩,我不禁怀疑占领这个村子的是德国法西斯吗?我怎么感觉她嘴里说得那些人像是人民子弟兵啊。
我咳嗽一声,岔开话题,接着问:“村子里有多少德国人?”
“好像有十几个吧,就住在旁边的那栋房子里。”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来,四处张望着,高声地喊:“依杨娜!依杨娜!!你在哪里啊?”喊了几声,见没人回答她,便开始自言自语地说:“都这么晚了,依杨娜会跑到哪里去呢?她平时这个时候都在家里呢。”
依杨娜,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暗想不会是被阿吉杀死的那个年轻姑娘吧?便上前一把拉住老太太,问:“阿尤娜,依杨娜是谁啊?”
“还能是谁?”她不满意地回答说:“你们住在她的房子里,难道还不知道她是谁吗?”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说:“她平时很少出门的,怎么今天会不在家里呢?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吗?”
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禁有些慌乱起来,原来刚才被阿吉杀害的那个姑娘真的是她口中的依杨娜。我急忙岔开话题,说:“也许她临时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吧,没准她过一会儿就回来了也说不定。”
老太太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看得我越发地慌乱,看到我如此紧张,老太太顿时恍然大悟,然后猛地冲过来抓住我的衣领,使劲地摇晃着,大声地质问我:“我明白了,你们一定是发现她和德国人打交道,才杀死了她。你说是不是!是不是啊?你们这帮畜生!”
面对愤怒的老太太,我一时间无言以对,只能听凭她紧紧地揪住我的衣领不放。旁边的萨波丘克和报务员看到这种情形,赶紧扑过来抓住老太太,拼命地想扳开老太太的手。
两个人把老太太拖出了房间,我无言地跌坐到了床沿上,茫然不知所措,阿吉闯下了这样的滔天大祸,我该如何处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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