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们为友军成功强渡了第聂伯河,并在和相邻的地段建立了新的登陆场,而欢欣鼓舞时,桌上的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别济科夫拿起话筒听了几句以后,顿时大惊失色。他用手捂住话筒,扭头冲着快速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情况不好,有大量的敌人正冲向步兵第375师的防区。”
“什么?敌人向卢金师的防区发起进攻了?”别济科夫的话,让本来热火朝天的司令部变得一片沉寂。我从别济科夫的手里接过话筒,表情严肃地问:“中校同志,到底是什么回事,有多少德国人向你们发起了进攻?”
听到我用如此严厉的语气提问,接电话的卢金有些惊慌失措地说:“司令员同志,我只是接到了前沿观察所的报告,他们说远处尘土飞扬,看样子像是有大量的敌人向我们冲过来。”
“敌人有多少兵力,”我继续用严厉的语气问道:“向你们发起进攻的步兵,有没有得到坦克或者其它技术装备的配合?”
“对不起,司令员同志,这点我很难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卢金语气尴尬地回答说:“我只是听到前沿观察哨的报告,觉得应该及时将这个情况向你们汇报。”
“卢金中校,”听到所谓大股德军的情报,只是观察所的臆断,我重新恢复了镇定,语气平和地说道:“别忘记你现在是师长,立即让部队做好一切战斗准备,同时派人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并随时向我汇报最新的进展情况。”
我放下电话时,望着把目光集中在我们身上的其他几人,为了缓解指挥部里紧张的气氛,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大家别担心,是卢金中校太大惊小怪了。他说是他手下的一名观察哨向他报告,说发现远处的道路上尘土飞扬,估计是敌人的大部队正朝着我们的防区冲过来。由于卢金中校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我就让他去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然后再向我汇报。”
奇斯佳科夫听我说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看个不停。过了一阵,他试探地对我说:“司令员同志,对于这股冲向我们防区的敌人,我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
“副司令员同志,您有什么猜测,不妨说来听听。”奇斯佳科夫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我觉得这股敌人也挺奇怪的,居然连进攻前的炮火准备都没有,就朝我们……”我的话刚说到这里,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我连忙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奇斯佳科夫,小心地问道:“副司令员同志,您的猜测莫非是……?”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来,只是向他投去了询问的眼神。
“没错,司令员同志,”奇斯佳科夫点着头说道:“我们两人可能想到的是同一个问题。”
“两位司令员同志,”我俩打哑谜似的对话,让旁边的人一头雾水,别济科夫茫然地问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啊?”
奇斯佳科夫和我对视一眼后,笑呵呵地回答说:“参谋长,我看,这个问题还是让司令员同志向您解释吧。”说完,冲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是这样的,参谋长同志。”见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谜底,我也就不再卖关子,而是对他们说道:“刚刚我们不是接到友军的战报,说他们渡过了第聂伯河以后,成功地占领了克列门丘格和斯维沃德斯克两座城市。我估计观察所所看到的尘土,就是从这两个城市败退的德军部队。”
“没错,我的看法和司令员同志一样。”我的话一说完,奇斯佳科夫就开口附和,他接着又说:“敌人刚刚打了败仗,肯定兵无斗志。不如我们主动出击,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能消灭多少就消灭多少。”
听完奇斯佳科夫的提议,我又盯着地图看了一阵,然后缓缓地摇摇头说:“不行,副司令员同志,虽然敌人是从克列门丘格和斯维沃德斯克逃出来的,但不能说他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了。假如他们发起在撤退的路上,有我军的阻击,肯定会拼死进攻。这样就算我们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敌人逃掉吗?”奇斯佳科夫表情不悦地说道:“如果他们北上和基辅的敌人合兵一处,会增加我们将来解放的基辅的难度。”
由于时间紧迫,我也没和大家商议,便自作主张地吩咐别济科夫:“参谋长,立即给卢金中校打电话,让他把1243团调到公路上阻击撤退的德军部队。”
“司令员同志,”听到我的这道命令,奇斯佳科夫有些着急了,“虽然我们不知道逃过来的敌人有多少兵力,但仅仅凭1243团的兵力,估计是很难挡住敌人的进攻。”
“参谋长,给卢金中校打完电话以后,再给涅克拉索夫将军打电话。”我盯着地图说道:“让他将近卫第52师埋伏在切尔卡瑟的西北方向。好了,您给他们打电话吧。”
看到别济科夫遵照的命令去打电话,奇斯佳科夫着急起来,他情绪有些激动地说:“司令员同志,我们应该趁敌人士气低落的时候,给他们来个迎头痛击,争取重创或者吃掉他们一部分,以减轻我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的压力。”
我的心里刚刚有了一个大胆的作战计划,但因为过于大胆,一旦说出来的话,肯定会遭到所有人的反对,因此我固执己见地说:“奇斯佳科夫将军,我提醒您注意,近卫第六集团军的司令员是我,而不是您。所以部队该怎么作战,是由我说了算。”
我的话一出口,奇斯佳科夫便乖乖地闭上了嘴,但脸上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我还看到刚打完电话的别济科夫也张口想说什么,但基里洛夫却拉住了他,还对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别干扰我的指挥。
十几分钟以后,步兵第375师的阻击战打响了。听到从东南方向传来的密集枪炮声,我亲自给卢金打去了电话,命令他:“在第1243团打光以前,绝对不准后退半步,也不能向他们派遣援兵。”
卢金虽然觉得我的这道命令有点荒唐,但他还是如实地执行了我的命令。给1243团的团长下达了死命令:坚决守住阵地,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也不准后退半步。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战斗中,撤退的德军向1243团的阵地发起了七八次冲锋。德军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占据了该团的部分阵地,该团的两位营长和三分之二的连级指挥员阵亡了。团长指挥只剩下一个营的兵力,与企图突围的德军反复争夺阵地,甚至在某些地段还进行了残酷的白刃战。
卢金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带着哭腔说:“司令员同志,我的第1243团快拼光了,能让我把另外两个团调上去吗?”
“不行,中校同志,另外两个团暂时还不能投入战斗。”虽然我知道这仗结束以后,1243团就要重建了,但还是咬着牙命令道:“你命令1243团的团长继续坚持,只要还有一个人,就绝对不能后退。”
我结束了卢金的通话后,又给涅克拉索夫打去了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道:“师长同志,您的部队都就位了吗?”
“报告司令员同志,最多再过五分钟,我的部队就能全部就位。”涅克拉索夫报告完自己的情报后,有些奇怪地问:“我听说目前步兵第375师正在和德军激战,为什么您不派我们去增援,而是把我们调到这个没有敌人的地段埋伏呢?”
“师长同志,有些事情,该您知道的时候,您自然就知道了。”我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而是催促道:“让战士加快速度,敌人的攻势太猛,卢金中校他们快顶不住了。”
我放下电话,抬手看着手表,心里在猜测近卫第52师的部队,能否在指定的时间内,完成设伏任务。就在这时,奇斯佳科夫向我请缨道:“司令员同志,眼看第1243团就要顶不住了,您不让卢金中校派另外两个团去增援,那么我带警卫营去支援一下他们,这个总可以吧?”
但是他做梦都想不到,他的这个请求被我不容置疑地驳回了。奇斯佳科夫见我一意孤行,脸上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但他对我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涅克拉索夫打来了电话,他向我报告说:“司令员同志,我们的部队已全部就位。”
我看了看时间,只用了三分钟。我点了点头,说道:“很好,让您的部队做好战斗准备,一旦敌人进入你们的伏击圈,就立即开火,尽量不要让一个德国人逃掉。”
我说完,不等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然后又重新拿起话筒,拨通了卢金的师指挥部。听到卢金的声音后,我就直接吩咐他:“中校同志,让第1243团的指战员,立即撤出阵地,给德国人让出一条通道。”
“什么,给德国人让出了一条通道?!”卢金听到我的这道命令,被吓了一跳。他沉默片刻后,向我提出了请求:“司令员同志,您放心吧,虽然眼看第1243团要拼光了,但我立即率一个团去增援,一定可以将敌人挡住的。”
“卢金中校,打仗不能单纯地靠猛打猛冲,要多动脑筋。”我说完这句话,不等他回答,又接着说:“等敌人的大部队从你们的阵地上冲过去以后,你立即率领另外两个团冲上去,迅速地堵住缺口,绝对不能让冲过你们阵地敌人逃脱一个人。明白了吗?”
卢金听了我的话,沉默了好一阵,随后一声欢呼,提高嗓门回答说:“司令员同志,我全明白了。您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让一个德国人从我们师的防区逃走的。”
我这次放下电话后,冲站在我身边的奇斯佳科夫问道:“副司令员同志,您现在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了吗?”
奇斯佳科夫听到我这么问他,先是一愣,随后猛地点着头,情绪有点激动地说:“明白明白,司令员同志,我现在全明白了。这样一来,我们的近卫第52师就可以将进入伏击圈的德军全部消灭掉。”
“两位司令员同志,你们能不能告诉我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问这话的人还是一头雾水的别济科夫,他看了一眼旁边同样迷茫的基里洛夫,补充了一句:“不光是我,估计军事委员同志也搞不清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吧。”
“没错,丽达,你和奇斯佳科夫将军在搞什么啊?”基里洛夫也不解地问道:“既然刚刚的阻击战打得那么激烈,为什么还要给敌人让出一条通道啊?”
我这次对奇斯佳科夫对视一眼后,我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说道:“副司令员同志,还是由您来向军事委员和参谋长介绍情况吧。”
奇斯佳科夫点了点头,然后向基里洛夫和别济科夫讲解我所采用的战术:“……虽然敌人是败兵,但他们看到我们所建立的阻击阵地,一定会拼命进攻,想打开一条通道,逃到安全的地方去。如果我们将步兵第375师都放在防御阵地上,那么所进行的就是一场残酷而持久的阵地战。……只有一个团摆在阵地上,敌人的步兵在他们的坦克掩护下,能够冲进我们的防御阵地,这样可以让他们看到突围成功的希望。
当伤亡惨重的第1243团撤出战斗时,德军会以为我们的部队是因为挡不住他们,才被迫撤出战斗的。……一旦看到前面的道路畅通无阻,原本斗志昂扬的德军官兵,就是丧失战斗意志,只想着以最快地速度,从我们的防区穿过,去和他们的友军汇合。……在这种情况下,埋伏在城市西北方向的近卫第52师,可以轻松地击溃甚至全歼这些没用斗志的官兵。”说到这里,他扭头望着我,笑着问道,“司令员同志,我的理解正确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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