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仍在下个不停,但红沙沼泽内的住客们已不再惊慌失措,因为这样的天气离造物主的震怒还差了好几个级别,并不足以唤醒八足妖基因中驻留的原始恐慌。
只不过,这是个讨厌的天气,潮湿得令人烦躁。
沼泽西面的芦苇荡里,齐膝的浅水中蹲伏着百余人。他们手中擎着长刀短剑,弓弩矛刺,一个个屏着呼吸,一声不响。
整个队伍最前面那人,身材魁梧高壮,一头红色的卷发凌乱披散,浑身爆起的肌肉仿佛一个个黑红色的铁疙瘩。在他手中,一把阔背砍刀正闪动着寒光。
他是佘山,络灵部落狩猎队的统领。此刻正带领着他全部的勇士,悄无声息地摸到了红沙沼泽边缘,准备进行一次秘密的复仇行动。这次行动并未得到他们的族长雷丸的首肯,完全是佘山和少数战士的自作主张,有些鲁莽,甚至还带有些自寻死路意味。
所有人都清楚,红沙沼泽并不适宜强攻,因为那血池一样的沙士会令人深陷,用不了三五秒钟,就会丧失活动能力,再无法挥动刀剑,只能任人宰割。曾有许多战士就这样被吸光了体液,而剩下的表皮也无法幸免,尤其是那张面孔,将变成面具,被那些八足妖套在他们那令人作呕的虫头上。
自从雷丸努力调停,最终与八足妖达成合解后,这样的悲剧一直未曾发生过。对此,狩猎队的勇士们虽然嘴上不肯服气,在心里却都或多或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因为这样的战斗,他们讨不到便宜,从来如此。
但时至今日,他们再无法隐忍下去!
除了要报还贝贝那个部落宠儿的血仇,他们还要讨回一样东西。
在一个多月前的那次雨夜激战中,族长雷丸在发现落单的爱子遭受八足妖毫无缘由的致命攻击后,勃然出手,单人冲入八足妖的围攻之中,拼得浑身伤痕累累,才算抢回了贝贝的尸身,但他那象征着族长权力与威严的信物络灵杖却因此失落,被八足妖据为己有。
这是整个部落的耻辱,是八足妖犯下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但在眼下,勇士们并没有毫无顾忌地暴起冲袭,因为他们需要等待战机,需要将那些令人作呕的妖物引出巢穴。如果失去地利的优势,在平坦的土地上展开厮杀,哪怕八足妖的数量十倍于己,勇士们仍有信心把他们尽数诛杀。
可是战机异常渺茫。毫无异问,八足妖早已认识到与络灵部落决裂的事实,一直在防范着野蛮人的反击,加之他们平时也极少外出活动,在这个当口上,自然更加小心谨慎,不肯轻易打破禁足令。
苇荡阴湿,蚊虫集聚,叮咬得令人难以忍受。狩猎队的战士们已经蹲不住了,眼见着八足妖毫无动作,看来这次行动注定又将无功而返。
一名战士已经潜到了佘山面前,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那暴躁的勇士:“佘山,时候差不多了……”
佘山瞪了一下血红眼睛,似乎就要发作。然而一连几天的潜伏也给他磨出了一些耐性,他最终还是恨恨地咬了咬牙:“走!我们明天再来!”
那名战士点了点头,刚要撤身回去传达命令,眼角余光却扫到了一丝异状:
“等等……那里,那里有人来!”
顺着战士手指的方向,佘山也看到了,就在芦苇荡旁那片开阔的土地上,一个人影正在接近!
“是他?”
佘山的面孔扭曲了起来,牙齿磨得格格作响。
“那个风行者怎么跑来了?我们该怎么办,佘山,快些拦住他?”战士急切地发问。
犹豫中,佘山的面色变得更加阴沉。他抬起胳膊拦住了那位战士:“等在这里,我们的机会来了!”
战士讶异地张开了嘴:“你是说,让他去送死?”
佘山冷冷地哼了一声:“为什么不呢?”
他随即转过了身子,向潜伏的战士们打了个手势,示意全员进入备战状态,因为一个该死的诱饵已经出现了――这真是个好运气。
那赶往死路的身影,的确正是阿吉。
在同秋罗进行过那次谈话后,他决定不再呆坐于那个山坡上,牢守着他的独孤与哀伤的记忆,因为他想明白了一个问题。正如他向秋罗所表达的那样,之前的所有经历帮助他学会了一样东西,那东西是他从未深刻了解过的,但现在,那东西已经写到了他的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是仇恨,刻骨铭心的仇恨!
贝贝的死亡,对于部落人来讲,同样带来了难以接受的痛,然而他们已经见惯了生死,而且他们也十分擅长于在这样的伤痛中尽最大可能地寻找内心的慰藉。
因为,生活总要继续。生活必须继续。
但阿吉不能。
在阿吉所习惯适应的那个世界里,永远的分别几乎是不存在的。
风行者的确也会死亡,但只要那当闪闪的元能核还留存了下来,借助神的力量,一个全新的生命体很快就将诞生。那个生命体或者和当初的外观存在一定的差别,性格也有可能出现转变,甚至相关的回忆也已不复存在,但阿吉或者别的风行者都可以确信,那个全新的他,就是过去的他。
在这样的传袭就是风行者对于生死的慰藉,那使得他们在面对危险时可以不记代价,甚至微笑着去迎接死亡。那是个极大的好处,尤其对于战士而言,更是如此。
但那同时也会带来一个负面影响,因为他们将无法领会伤痛所带来的教训,也无法理解诸如复仇行动这样的字眼,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心理意义。
可现在,阿吉已经懂了――复仇之所以是一个必须去采取的行动,是因为仇恨在出现的过程中真的会伴生难以忍受的心痛。为了弥补过失,为了将心中的压抑宣泄,他必须去报仇,必须让那些凶残成性的家伙血债血偿!
细雨淋湿了衣衫,雨滴顺着衣袖向下汇流,滚过青筋暴起的拳头,一直滑到牛耳朵的锋刃,再滴滴答答掉落于脚旁的土地。
阿吉面无表情,一步步向着那方血池逼进。
此刻的他已经不顾一切,头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声音正在不住呐喊:
“杀!杀!!”
他们该死!
那些令贝贝失去生命,永远再无法欢笑着跳来跳去的八足妖,该死!
阿吉咬紧了牙关。每当心念闪现出贝贝那略带狡黠的笑脸,他的心脏都会传出一丝难言的痛感,令他不得不绷紧浑身肌肉,才有可能抵御。
而浑身肌肉的绷紧,除了令阿吉的脚步变得僵硬,也让他开始散发出骇人的气息,那是因仇恨而生的杀意!
芦苇荡里的士兵们显然感受到了那样的气息,每个人在盯望着那个风行者时,都会生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们相互对视着,眼神中渐渐显露出一丝惊惧。
“等一等我,阿吉!”
更远处传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叫喊声,随之而来的则是那只六足驼驴。
“你这个傻小子,快给我站住!”
路路通飞快地到来,而当他发现这里异常接近八足妖的领地时,语气之中已经带出了气急败坏。
阿吉并没有停下,就连驴子的前蹄已经拖住了他的手臂,他仍然在不顾一切地前行。
“喂,喂,等一等,听我说一句好吗?”
路路通的四条后蹄在土地上拖出了四道蹄印,可看来单凭力量来对抗,他根本无法阻止阿吉的脚步,于是,他改变了策略: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那个小家伙我一定可以救回来,只要我研究明白了那浊暗之镰,我保证他可以像僵尸一样从坟墓里站起来,从那往后,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他,你怎么就不听人劝呢?!”
阿吉突然站了下来,冷冰冰地扭过了脸:
“告诉我,路路通,那样的贝贝,还会是真正的贝贝么?”
驴子愣了一下,厚厚的嘴唇抖了两抖,随即在驴脸上展露出讪笑:
“那当然是。我保证他们会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的脸色可能没那么红润,但你总得学会接受一些变化,别那么死心眼。来吧,跟我回去,作为你的朋友,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去送死。”
阿吉狠狠地甩了一下胳膊,几乎害得驴子一屁股坐到地上。
“你回去吧,路路通!”他的语气中带足了决绝的意味,“我已经决定了,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驴子的脸色彻底苦了下来:
“我回去就是死路一条,阿吉,你总得可怜可怜我这个朋友吧?那个精灵才让我盯着你这么一会儿工夫,结果你就跑到这里来闯祸,被她发现了,非得剥了我的皮不可……”
“我会向她解释,这不干你的事!”
阿吉已经重新迈开了步子,而且看那架势,似乎正打算一口气冲到沼泽边缘,到了那时,他将成为八足妖围攻的目标,就算路路通这个逃跑的行家,恐怕也没办法在四下飞舞的蛛丝中找到逃生的出路。
“这是没法打的架,阿吉!”
路路通赶忙跟上,嘴里还在进行着最后的劝解,“你会死在这里,还提什么报仇?我们总得慢慢来,总得先有个计划……”
“我不需要计划。”阿吉一甩手将牛耳朵在手掌里调转了个方向,眯着眼睛说,“记得么,我是个风行者,我们口中的复仇行动,一直是简单而直接的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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