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权臣 第九十九章 渔翁得利

无论谢神威此时对缇骑有着多大的不满或者是恶感，他都不得不承认，周锦棉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而且是一个脾气非常好的人。

谢神威第二天再见到他的时候觉得周锦棉这个人还算个好人。

好吧，这样的想法在那些被周锦棉杀死的人当中绝对不会产生。

因为周锦棉在短短的两刻钟内便解决了困扰姜起将近半个月的问题，在今天见到周锦棉的时候，姜起表示了极大地敬意，这让周锦棉有点受宠若惊。

因为周锦棉的推理，谢神威很容易的想到了他与谢神策曾经一起见过的一个人：贺楼氏。

贺楼氏的儿子贺楼钮钴禄还就在铁门关呢！只不过被严加看守了起来，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军营之中。

姜起让人带来了钮钴禄，让他写了一封信给贺楼氏，信中表示要贺楼部配合西北军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随后姜起下令，对段部进行了一次主动的出击。

为了证实谢神策等人现在是否在贺楼部。

西北要求贺楼部在下一阶段的军事行动中对段部的后方造成一些干扰。而西北则会在段部对贺楼部施压的时候出手，歼灭段部横亘在西北与贺楼部之间的力量。

这对贺楼部而言是一个巨大的诱饵，如果计划成功，那么贺楼部将有可能拜托段部的控制，进而控制大片更家丰美的草场。获得更多的人口，增强实力。

谢神威届时会亲自带队前去与贺楼部的人汇合。那时候就能确定谢神策在不在贺楼部了。

这样做实在是很麻烦，但是对于目前来说，这可能是最保障的方法了。

之所以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全部都是因为谢神威与姜起不敢肯定贺楼氏会不会对谢神策不利。这是很关键的问题。就连周锦棉一时都不能下定论。

因为对于贺楼氏来说，无论是段部还是晋国，都比他们强大，前狼后虎对贺楼氏来说对于现状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因此如果贺楼氏有异心，未必不会用谢神策的生命安全做换取利益的筹码。

于是在五月中旬，晋国西北军为了进一步稳定西北边疆的形势，对段部鲜卑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势。一万西北精骑与四千陌刀军长驱直入四百里，直接将段部西南的近两万骑兵打残，进而与段部东北的宇文部遥相呼应，加上北面的拓跋鲜卑，俨然形成了三面包围之势。

段部一时间风雨飘摇。上百的小部落借机脱离了段部的控制，投靠了新势力。

段匹鄯坐在中军大帐内，脸色极度阴沉。

几个月以来，这位以阴狠毒辣著称的一方霸主，已经不复数月前的雄霸之姿了，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那种吞噬如虎的气概了。

满脸的皱纹与花白的头发都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人。

坐在两侧的段部将领俱是俯首低眉，不敢言语。

在十余天时间，段部遭受了来自晋国西北军的巨大压力，西北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了段部近两万精骑。

这是自开战以来段部受到的最大的打击，即便是一个月前面对拓跋王庭的数万铁骑时，段部也没有受到多大损失。

两万精骑仅余四千，而晋国西北军损失居然不到一千人！

若说自己的损失已经让人痛不欲生了，那么敌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损失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段匹鄯暴怒之下一气砍掉了八名千夫长的脑袋。

然而这并没有让他解气，因为这次失败最可恨的不是西北军的突然袭击造成的巨大损失，而是自己人内部的问题，让段匹鄯极为烦躁。

他的战争抚恤出了问题。

有三个小部落的家属就家人战死的抚恤金问题闹到了他的面前。

这其实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

鲜卑人因为劫掠私有的缘故，战死者家属获得的抚恤一直是比较少的，在有些部落，甚至是没有任何抚恤的。段部不是一般的野草部落，而是棵大树，那么一应制度都会比较完备，所以理所当然的就会有相应的社会保障。战争抚恤就是其中一项。

当然抚恤金额是不可能跟中原农耕国家相比的。

然而再少也会有一些，这是部落凝聚力的体现。

段匹鄯当然知道自己的财政官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所以他起初也没将私吞抚恤金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总归就不到千两银子，随便恐吓两下，那些个小部落还能如何？所以段匹鄯采取了置之不理的态度。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态度，居然将段匹鄯逼迫到了现在这样的境地。

因为段部大人段匹鄯的默许或者是纵任，三个小部落前来索要抚恤金的人被段部财政官杀死后，很快在段部引起了恐慌。谣言纷纷说段匹鄯指挥不利，损失了大片的草原，将要战败之际还残杀族人，大肆搜刮财富，要献给仇人，奴颜卑膝的求和......

因为段部财政官先前将几名讨要抚恤的人砍了脑袋示众三日，所以留言在三天之内传遍了大小部落，让许多部落深感恐慌。再加上战局确实不利，段匹鄯平日里与诸部落之间又有积怨，所以引发了一场燎原大火――上百个部落脱离段部的控制，投靠了宇文部、王庭以及......贺楼部。

贺楼部！

如果说原先的小野草们倒向了实力强大的宇文鲜卑与拓跋鲜卑让段匹鄯无可奈何的话，那么有将近三十余个小部落投靠贺楼部就是段匹鄯无法忍受的事情了。

这已经不是面子上的问题了，这是里子！这是尊严！

三十余部落投奔贺楼部，贺楼部居然堂而皇之的接受了！而且用盛大的仪式欢迎了他们的加入。

他贺楼部凭什么？他怎么敢？

像蝼蚁一样的贺楼部这是在挑战他段部大人的底线！

那么......

就准备承受段部大人的怒火吧。

段匹鄯看着下面战战兢兢的将领，猛然站起来，身上的战甲哗啦作响。

底下众人慌忙抬头。

段匹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诸位也知道我段部最近战局不利，然而这都是小事。因为即便我们战败了，仍然可以向东去，慕容已经向我许诺了，只要我能归降慕容，我就是段王，我仍旧领导旧部，我可以在锡林获得一片巨大的封地，所以诸位仍旧能和我一起享受富贵。”

底下的将领眼中闪过惊愕，然后喜悦。

“但是，这不包括那些背叛的杂碎！我决定要给那些不识好歹的杂碎们一个教训，我要将他们撕碎！”

“段部的儿郎！用你们的弯刀砍下孩童的脑袋！用你们的弓箭射穿男人的胸膛！用你们的战马践踏女人的身体！”

“出兵！杀光他们！抢光他们！

将领们纷纷站起，挥舞着拳头怒吼。

“杀光他们！”

“抢光他们！”

......

谢神威接过一封信，看了看，便轻蔑的递给了身边的周锦棉。

周锦棉看过后笑道：“贺楼部如今能上马的人也有近三千，居然会被段匹鄯区区两千人杀到丢盔弃甲，真是不可救药了。”

谢神威道：“不是段匹鄯太强大，而是他贺楼氏太废物。”

周锦棉想了想道：“既然段匹鄯已经疯了，那么我们得加快速度了，万一贺楼氏保不住小侯爷......”

谢神威无所谓的瘪了瘪嘴道：“在不在贺楼氏手里还不一定呢。”

周锦棉看着身后的骑兵，说道：“做好万全的准备吧。如果贺楼氏有抵抗的话，那么就杀了他。”

谢神威没有说话，表示了默认。

......

在秦都长安城的皇城御花园内，秦帝在设宴款待大臣，廊榭流水之中，数名美人翩翩起舞，君臣之间时而举杯祝酒。

秦帝嬴嗣面带微笑的看着百里兑，说道：“大司农当真好算计啊。”

百里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张说笑道：“如此一来，晋国君臣必定离心，那谢衣想必也再不能安心阻挡白将军了。”

百里兑说道：“未必，老夫此计瞒不了多久，一旦被晋人抓住破绽，对白将军还是没有什么帮助。”

秦帝问道：“此计有破绽？”

百里兑抚着胡须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哪里真有完美无缺的计谋。且不说晋帝与谢家之间有何间隙，只要有一名缇骑逃过了封锁，那么此计便算是破了。”

秦帝皱着眉头说道：“那就加派人手，务必将那条道路封锁起来。”

百里兑摆了摆手，说道：“那条路已经被我放开了。现在，晋人应该早已知道缇骑袭击二里人虽然成功，但也失败的消息了。”

袭击二里人是成功了，但是谢神策等人并没有逃出来。

晋帝不解道：“大司农此举何意？难道晋国君臣一直误会下去不是更好么？”

“非也非也。陛下，数百名缇骑，即便是靠着蜂房与二里人的封锁，也不能完全阻止的了他们南下的脚步，越是封锁反而越是能让晋人发觉，进而造成更多的伤亡。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做个顺水人情好了，老夫放回缇骑，主动帮他们君臣和解。如此一来，便是于我大秦更加有利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白发老将军说道：“如此一来，大司农不是等若将我大秦也扯入此事了吗？”

秦帝疑惑不解。

百里兑抚着胡须，微笑不语。

张说低头片刻，抬头大笑，拍手道：“老大人果然心思歹毒。”

秦帝看的莫名奇妙，佯怒道：“此言何解？张卿快快说来！”

张说笑过，拱手道：“请让臣为陛下解惑，老大人且看我说的对与不对。”

百里兑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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