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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头,到底是几个意思?
算了,懒得多想,脑仁疼。
要是他再来问自己去不去水台,就说自己有风湿病,哈哈,真是机智!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嗯,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到了晚上下班,文老头居然又蜇摸到后厨里面,叫住了准备愉快闪人的方博,想了想,又冲孙强也点点头:“一起克我屋滴喝一杯。”
卧槽,有完没完!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老头还有怪爷爷属性?
孙强也有些莫名,按理来说,他们这个“宵夜团伙”一般都是集体行动,少有部分成员私自集会的情况。而且以文老头的孤僻性子,更是断不会主动提出邀约什么的。
正嘀咕着,这货一眼就瞅到了满脸苦逼的方博。
哟,原来根子在你小子身上?
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的孙强,立时如莲莲见到了西门大官人一样,浪笑着凑了过来,头碰头的挤眉弄眼。
半晌后。
“原来是这样,文老头的心思我应该是猜到了。”孙强点点头,小眯眯眼睛里满是得瑟,一副尽在我掌握之中的欠揍表情。
“啊?文师傅到底是什么意思,孙师傅你给我说说,我也好有个底啊。”方博很乖觉的换上谄媚脸,表示了对自走炮的崇敬之情。
可惜,人家没接这个茬,反而似笑非笑的瞥了过来:“不过你小子心也够大啊,想学秘制蛇排的方子?呵呵,知不知道老赵手上这个卤水方子怎么来的?1978年从四川廖家祠堂挖出来的《卤法技册》连带一坛百年红卤,听过没有?以前鼎鼎有名的‘飧市卤宴’,就是源出于此。而店里这锅卤水,也是因为加了一口廖家红卤的原汤,才能有这种味道。大学生你是真能想啊!”
呃,好吧,我人心不足我给廖家老卤跪下来道歉了,请务必原谅我。
不过,孙师傅你别歪楼成么?
文老头今天这阴魂不散的,到底是为毛啊?
“你说文老头?”
孙强又斜着眼,上上下下拈肥拣瘦般看了他好几眼,又啧啧叹了两声:“的确是好货,也不怪文老头都动心了。”
我了个大嚓。
方博险些被孙强的眼神给吓尿。
没办法,在眼下这个腐女共基佬同色,变态与丧失齐飞的年代,文老头的举动还有孙强的古怪眼神,实在是……太那个啥了。
好在接下来孙强也没继续卖关子,而是扯着方博落在后面,絮絮叨叨的跟他解释起来。
能够以水台大师傅的身份,无视赵杨二人权威,把持着三味鱼坊河鲜采购,文老头自然不是一般人。
嗯,用最简单的解释,就是――宜昌有个岛(西坝),岛上有个店(坝上人家),店里有位大师傅(文老头),烧制各种长江鲜鱼乃是一绝。不说什么文老头的坝上人家,曾经以毫无争议的票数被评选为“宜昌地方餐饮知名特色品牌”,也不说小店前后迎接过好几位地方父母官的荣耀,单单就看现在西坝上面,那一溜跟风的馆子招牌,什么“西坝人家”、“坝上渔家”、“坝上第一家”之类,文老头过去有多么荣耀拉风,就可得窥一二。
只是,曾经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失落。
许是老人前半辈子太顺遂,以至于把一生的气运都给预支了去,临到老,重重变故和打击接踵而至。
先是因为嗜酒如命,终于有一天烧坏了舌头,自此,他再也不是那个无数老饕尊敬,同行奉承的“坝上厨王”。
捧得高了,摔下来的时候也就痛入心髓,当一个人一夕之间失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时,那种几乎对人生的全盘否定,想来用语言是无法描述的。
不甘痛苦怨恨,然后,文老头把在外打拼的儿子叫回来,给了对方两个选择――要么放下现在的一切跟他学厨,要么再也不要回来。可是老人只想着保住家传的手艺,百年后不至愧对先人,却从未问过自己的儿子,他想要什么。
他的儿子并未继承血脉中的厨艺天分,却把老人暴躁倔强的脾气学了个十足十。
就此,父子不说反目,却也和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觉得不被理解的儿子远走他乡,逢年过节,或偶有只言片语的问候。
觉得子孙不肖的父亲关掉了馆子,藏起半辈子的荣光,躲进三味鱼坊成了一个水台大师傅。
孙强叨叨着讲完了这段历史,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前面的干瘪背影:“心里有数就行,等下不要在文老头面前多嘴。”
呃,你看我很像傻**逼么?
方博无语的斜了孙强一眼,还有些小疑惑:“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跟你有什么关系?
孙强回以一个同样无语的眼神,你丫真的挺傻**逼,说了这么多,脑子怎么就还没转过弯儿呢?
烹饪一道,师徒之间心口相传,刻苦和天赋自不必少,但徒弟的品性显然也是极其重要的一个因素。孙强可以肯定,文老头也是冷眼旁观了良久,直到今天才下定决心,要把方博收为弟子。
只是这些话,就用不着他这个外人来点破了。
方博其实也大概猜到了一些,却不敢肯定。毕竟按照孙强的说法,文老头这一身绝技,是能够让子孙后代享之不尽的宝贵财富,就这么教给他一个外人?
略不靠谱了些。
总之此类念头一闪即逝,并无太多期冀。
可是来到文老头的家中以后,他的丁点儿猜测,很快变成了现实。
老头没有特意准备,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盘香辣鸭脖子,就着普通稻花香白酒,三杯下肚以后,开门见山冲方博发问:“秘制蛇排我是教不了你,不过我有几门手艺,就算是赵国涛也比不上,方博你想不想跟我学?”
态度勤奋刻苦,这只是学厨最基本的要求。
从孙强那里得知,这小子天生味感过人,鼻子也跟条狗似的灵,青少年时代的劳作赋予了他强健的体魄……无一不是成为大厨的绝佳条件。
最重要的,是他为人端直。
如果不是这些原因,老头多半也就把方博当个普通学徒工对待,哪里用得着几番天人交战,最终才做出了收徒的决定?
哎哟我去,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惊喜当真上门的时候,方博反有些不敢相信。
才入行两个多月,就可以拜师了?咱家的命格也着实不错嘛,嗯嗯,中华一番男主什么的,哎呀,有点小激动呢。
对了,要不要借花献佛,马上斟酒行拜师礼?
……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头一天晚上,文老头酒也喝了,学艺的规矩也训诫过了,可转眼到了第二天,这货居然老不要脸一口反悔了。
“啊?”
面对方博怔怔的呆愣神色,即便早已不把面皮当回事的文老头,也不免微生愧疚。
只是……
文家烹鱼三技,从高祖一辈传承至今,半个世纪的时光匆匆而逝,已经不单单只是几道菜谱、几门技法那么简单。这其中蕴含包藏的,是独属于文家的根与脉,姓氏和菜肴早已不分彼此,哪怕以后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文家鱼馔尘封为一段记忆里的老味道,也比就此改名换姓要好。
所以,抱歉,小子。
其实方博也明白,中国文化里,从来就不缺乏保守的元素。
厨师们经过反复斟酌、调试,然后在厨房挥舞刀铲、炝炒煎炸、慢火细炖,最后展现出的只有色香味型的美好,而美味的秘密,却被匿藏在了神奇技艺的背后。
可抛去保守是否正确不谈,人家又欠他什么呢?
本份和情分,他一直都分得很清楚,且不说和血脉传承难分彼此的家族技艺,对于一个老人而言有多重要。
方博一向心宽,失落之后,瞬即也就调整好了心态。
倒是孙强知道了事有反复,特意过来指点迷津:“小方你就不要伤心了,其实,我认为你不拜师倒是好事。”
哈?
自走炮厨子耸肩,一副高人嘴脸:“文老头的家传烹鱼技法虽然好,不过到底起步就有些窄了。”
比划一个手势,增强说服力:“学厨的门槛虽低,但是越往后走,你会发现烹饪是摸不到顶的,所以从一开始,最好就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的来,底子打厚一点,不管是一个菜系里的纵向深入,还是不同流派的触类旁通,都有好处。如果一上来就专注于一类食材,一种技法,一家之言的话,以后想要跳出原来的窠臼,难度会成倍增加。”
如果换一个人,失去了这个拜师学艺的机会,自是极可惜的。
但这小子不一样。
孙强觉得,他不应该满足于一辈子只当个烧鱼的厨子,这片天地很大,他可以飞得更高更远一些。
方博似懂非懂,但牢牢记在了心里。
……
晚间,文老头到底过意不去,又一次找了上来:“收徒就算了,但不管怎么说,捏个事是我不地道,教你一道菜做补偿,小方你学不学?”
哈?
还带民事赔偿?矮油,这个可以有。
文老头这一次没“鸽”他,教的菜肴,也十足十是一道名菜。
金枣小排,脱胎于鄂菜名师冷明春的“金枣汁羊肉”。只不过这里的金枣,和人们口中常说的枣子,没有半毛钱关系,而是另一种集观赏食用于一身的常见植物――金橘。
其实就全国范围来说,鄂菜一直未入主流。
除却归类为小吃的热干面、豆皮,外省人能够一口叫得出名字的,无非也就是“清蒸武昌鱼”,“排骨藕汤”等寥寥几种。
然而事实上,这种起源于荆楚之地,在屈夫子的《楚辞》中即有记载的地方菜系,历史之悠久,并非一般食客所熟知。尤其当武汉三镇成为九省通衢的交通枢纽后,进一步融合南北风味,颇有几分淮扬菜推陈出新的意境。
无论是冷大厨的金枣汁羊肉,仰或文老头暗搓搓偷学的金枣小排,都是如此。
滚、烂、鲜、醇、香、嫩、足,且汁浓,味纯,既保留了鄂菜的传统特点,又带着鲜明的现代融合菜特征。
新鲜的农家土猪仔排,从脊骨根部剁下。
肉取的稍厚,最外面是嫩红的肋条肉,内附一层薄薄的肥嫩脂肪,里面的粉白精肉纹理分明。
将排骨斩成寸长小段,用淘米水去尽血污,农家传统的饲养方式,保证了肉质上佳的同时,还免去了焯水的步骤,最大程度保留住了营养成分。
同样葱姜爆锅,然后下仔排翻炒。
兹啦啦的诱人声响中,香气扑鼻而来,方博在旁边睁大了眼一眨不眨,看着新鲜无比的红嫩肋肉,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断生。
然后在细密油泡的浸炸下,渐渐染上一层金黄的晕色。
随后料酒炝锅,让香气变得更加圆润而纯粹。
排骨炒至变色后,锅内下入黄酱,这是用黄豆炒熟研磨之后,再以传统方法发酵而成的调味酱,有历史的醇香和浓郁。层层叠叠的厚重酱香,加上新鲜猪肉熬出油脂以后的酯香,彼此交融的天衣无缝,是最可怕的口水杀手。
方博的喉头,狠狠涌动了一下。
然后又一下,再一下。
好饿,饿得肠胃都开始抽搐了肿么办?
大概因为嗜酒的缘故,文老头的手腕并不稳,但动作却依旧大气舒展。
这一刻,他不再是小小炉头上那个被人遗忘的迟暮将军。
很快,黄酱就给仔排染上了一层富有光泽的黄褐色,和炒糖色又或酱油上色不同,黄酱炒制并未让食材的颜色加深,依旧是挑动人们味蕾的鲜艳。
老头子或许不再有敏锐的味觉,可是对于火候的把握,依旧是顶尖水准。
眼看仔排已然七成熟,就开始了这道菜里最重要的一步工序。
七分金橘汁,两分六月鲜酱油,一分米醋,再撒进去一勺砂糖化开,就调成了独门的味汁。
金黄的调味汁不能一次性倒入,而要以“燎味”的手法,每次拿平底锅铲浇半勺进去,调味汁遇上热油,然后在“兹啦”的躁动中,化为一阵又一阵充满了鲜香的烟气涌出。微酸的味道让人垂涎,在鼻翼缭绕不去,能清晰分辨出其中的清爽果香。
方博觉得,跟人学做菜真是一种从肉**体到灵魂的折磨。
那种口水从舌根下面涌出,美食却又吃不到嘴里的痛苦,谁能理解?
好不容易“燎味”完毕,就在方博以为可以起锅的时候,文老头又冲他翻起了眼皮:“四勺高汤,不许多也不许少。”
我去,还没完?
方博彻底崩溃了。
求死,各种死,只要别被馋死就行。
咕咚,咕咚……
清亮的高汤遇上亮黄的豆酱,随后化为浓厚金黄的汤汁翻涌。
咕咚,咕咚……
仔排吸足了味道,和一丫丫对半切开金橘载沉载浮,髓质的纯郁和果肉的甘爽完美调和,绘成一副汁肥味浓的美食画卷。
咕咚,咕咚……
汤汁渐渐收干,露出了丰腴酥烂的排骨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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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本文不搞基,女主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纸。第二,我绝对不可能是妹纸,请各位童鞋务必不要误会。第三,前面的菜品大家不嫌麻烦,完全可以照着试做,今天这个不行。因为金橘下锅前有特殊的处理方法,至于怎么处理嘛……我没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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