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苛一时间想不起,这些眼神到底是什么,但那些目光却已使得他冷汗不住在额头渗出,心脏也突突乱跳,身子更不敢妄动,生怕遭到莫名的攻击。
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可急躁,须得镇静下来。
过了一盏茶工夫,他终于发现一丝端倪,那些可怕的眼睛虽然一直都在移动,但一直不见有所动静,他暗暗吐出一口气,眼下算是不会突生变故了。
随即他轻轻翻起身子,立坐而起,胸口固然还在隐隐作疼,可那种急剧痛切的感觉已然消失,然后他在耳上一摸,耳畔竟被一块柔软的布料包扎好了,耳中也没有一丝不适,似乎已完好无损。
沈苛一想事前夏姓女子竭力维护自己的画面,便猜测出自己的伤势也极有可能是她所医,只是想不通贫水相逢的两个人,为何会对他这般关心,说不得其中有着不可告人的隐情。
嘿,沈苛呀沈苛,你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总是用你那小人的心思去揣摩人家的度量,难道你遇见的每一个人都对你怀着不轨之心,你也不多想想,你到底有何德何能去让人刮目相看了,真是不知羞耻。
他揉了揉胸口,洒然一笑,不再去理会这事。
而后缓缓闭上双眼,集中心念,在身体中去找出那丝异常之处,心中静静念叨,出来出来。
忽然,寂静的黑暗中,一粒豆大的火焰徒然冒起,沈苛面现喜色睁开双眼,望着指尖的青色火焰,笑道:“亏得还有你。”
火光散开,黑暗便被驱逐。
沈苛将目光投在前方,面上嬉笑表情戛然僵住,手掌竟不自然的颤抖一下,愣愣地呆在当场。过了一阵,他又才缓步移动身子,目光不动的在原地转了一圈。
那些邪恶的眼睛终是露出面目了,居然是数以万计的毒蛇眸子。
青的,白的,黑的,红的,乌的,褐的,各式各样的毒蛇,多的让人头皮发麻。
蛇身上还是蛇,彼此纠缠不清,滚成一团在外扭动厮杀,笼罩着沈苛的头顶四周。
至少正有一千条蛇口中还在下咽着别的蛇身。血水,涎水在其中混在一起,滑溜生丝,血沫成黏,看上去委实恶心可怖,只作呕吐。
饶是以沈苛对毒物这方面的浸淫,也不禁背脊发寒。
随着火光的出现,不少的毒蛇渐渐察觉,停止了撕咬,看向火光处。不到半刻时间,就连那些反应迟钝,厮杀兴起的都齐齐止下行动,盯着这边。
沈苛心中咯噔一跳,手脚一片冰凉,僵在原地再也不敢随意走动,暗暗将手中的火焰逐渐缩小,但又不敢突然熄灭掉,生怕会弄巧成拙,不由得叫苦不迭,只想尽快消弱自己的存在感。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见指尖处的火焰已缩至数寸,其中有一条蛇忽然毒口张开,信子吞吐,猛的向前一窜,随着它的躁动,真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数以万计的毒蛇尽数躁动起来,蛇头狰狞可憎对着沈苛窜起。
沈苛惊骇起来,口中啊的一声大吼,指尖那缕火焰不熄反长,顺着手掌燃上手臂再传上胸膛,呼的一声,整个人身顿时燃烧而起。
哪知下一刻,只见那无数前窜的毒蛇,尽皆猛的一颤,像是撞上一层无形的墙壁,蛇头疼痛的垂软而下,但蛇性凶狠,虽说前方有着一层屏障,群蛇依然前仆后涌对着沈苛这边激撞,一时间,除了沈苛周遭方圆两三丈的地带,外面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毒蛇已暴动起来。
沈苛危在发际之间,已不能正常思索,自然而然想将自己保护而起,心念刚落,手指尖的火焰竟不受控制的猛涨起来,顿时犹如置身火窟,浑身火辣一片。他知道这种火焰的可怕,吃人帮那两个守卫的下场至今历历在目,心道自己算是完了,本来也可散掉火焰,但一想起身外那无穷的毒蛇,猛一咬牙,忖腹就算被火烧死,也不能被那种恶心的东西糟践掉。
过了大约三个呼吸,才知道自己的想法该有多天真。他只觉周身炙疼难耐,体内血液如沸,五脏就宛如在自己滚烫的血水中咕咕作响,整个人就要生生化为灰烬。他再也忍受不住,又是一声嘶叫,心念大喊给我滚开,青色火焰猛的从他身上熄灭,不见了踪影。
沈苛肉身孱弱,根本不能驾驭这种霸道的火焰,若不是此火屈身在他体中,与他有着莫大关联,别说三个呼吸,就是沾之即死。
火焰散尽,沈苛身子顿时一软,赤条条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但那种灼热感仍旧还在,血液滚烫浑身通红,就似刚从沸水中捞起来的螃蟹似的。
随后他猛然惊觉,坐起身子,一双眼眸顿时睁的大大,过了半响,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无不欢喜的指着前方道:“你们倒是咬我呀,哈哈。”
想起自己险些被自己烧死,他愈是觉得可笑,一直笑了半响,才笑声渐弱,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边思索一边面上表情变得越发滞涩,到得后来已是一片僵硬,不仅再也笑不出,更像是快哭了。
虽说毒蛇进不来,问题是他也出不去,到时候不用它们来咬死他,自己就得先窒死在这小小的封闭环境中。
而且就算强行离开这里,也敌不过外面那无穷无尽的毒蛇。
不出去是死,出去也是死。
沈苛的火气呼的一下就冒了起来,**着站起身子,跑到前方,口中大吼道:“夏余人你个混蛋想逼死我,我偏偏不死,看我怎么捣乱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口中虽是说着,步伐却是不停,眼见那些五颜六色的蛇身蛇头离自己越来越近,身子也不由的打了个寒噤,他知道自己应该是被放在一种透明箱子中,然后丢进了这片蛇窟。
走了几步,他伸出手掌探测前方,又走了几步,指尖终于摸到了那层屏障,触手冰冰冷冷的。就在他堪堪触及之时,至少有三十条毒蛇露出凶狠的目光对着他的手指噬咬而去,哪怕他知道它们咬不到自己,还是被吓了一跳,急忙缩回手掌。
大大喘上几口粗气,他忽然面庞变得狰狞无比,一声大吼,对着前方扑去,那些毒蛇不明所以,被他这突兀的一下惊了起来,哗哗扭动身子连连退避。
接着沈苛扑在这透明的屏障上,面目可憎恐怖,故意将皓白利齿暴露出来,绕着屏障转圈子,嘴中不时吐出一口白气,手上不时冒起一篷火焰,抓耳挠腮,扯头凸眼,形若疯癫,而那些毒蛇一下子变得十分恐慌,前面的要朝后钻,后面的又朝前涌,场面一时间变得格外混乱,都像是遇上了比自己还可怕的东西。
饶了几圈,沈苛忽然抚掌大笑道:“哈哈,夏余人,你这些玩意不管用呀,看它们一个个胆子小的跟老鼠一样,唔,不过也不能怪它们,蛇鼠一窝,胆子小倒也不是它们的错,要怪就怪你这只臭老鼠,尽做些鬼鬼祟祟的事,还让它们也以为自己是只老鼠呢。”
说完此话,沈苛心中的火气已消去大半,本来对外面蛇群的畏惧也不觉间减少了一些,他知道时间紧迫,须得尽早想出办法离开此处,不然不出三个时辰,就得因呼吸窒息而死,想到此节,便逐渐静下心来,阖上眼睛回想着所见到与所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
不得不说,此时此景对于沈苛这种普通人来说,无疑是个难题,饶是以他的机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中想出什么好的对策。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走,沈苛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沉闷,心中也不由的有些急躁起来,他清楚此时最迫切的并非着急,而是镇静,可还是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害怕。
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蛇窟里,万蛇伺待的无垠黑暗中,一个人的身影竟显得那般薄弱孤单,由不得你不产生恐惧心理。
沈苛觉得在如此严酷的环境下,已只剩下等待救援这一法子,他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娘亲,但他出门的时候,娘亲根本就不知道,怎么会想到他已远在中庸帮的百里之外,就算娘亲发现他已失踪,派人搜寻也来不及了。
摇摇头,他又想到老师,老师前几日那场拼酒后,已喝得酩酊大醉,此刻有否醒来都是两说的事,而那老人更不用说,根本就是一个掉进酒中的老酒鬼,酒量虽是不错,但恐怕一刻也没清醒过,如果你去指望一个酒鬼,简直是将自己的性命当做儿戏。
摇摇头,沈苛又想到了小蜡烛,他作为吃人帮的暗子插在自家帮中,还总认为自己的行动做的滴水不漏,哪里知道他这个暗子实在做的差劲,漏洞百出,只要是个人都能一眼看穿他的把戏,实在不知他到底从何处来的自信还能坚持下去。一想到此中关节,沈苛就不自禁露出了笑意,他知道小蜡烛做事精明,通常不会出现什么危险,他前几天能跟他潜进吃人帮,心中的算盘恐怕早已打得啪啪直响了,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以他的性子显然不会去冒这个险,所以倒也不为其太过担心,只是如果想依靠他来救援,那只怕还不如那个老酒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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