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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众人等的好是心焦,白衣女童看时辰已届才道:“诸位久等,这就请到麒麟阁面见易先生吧。”众人早就心痒难耐,均想:“这易先生故弄玄虚多时,总算步入正题了。”只有曾书秋还在如痴如醉的看着那些字画,口中连连称赞:“这幅《自叙帖》写得好啊!笔墨淋漓,想象力有如天马行空,不可羁勒。”说着顿了顿,又去称赞另一幅《古诗四帖》,道:“张旭的字大开大阖,笔落千钧,似金蛇狂舞,如虎踞龙盘,大有一泻千里之势。古人诚不我欺,果然是‘张颠素狂’。”他一边嘴里啧啧称奇,一边手里点点画画。众人都快走了,他兀自惘然不知,直到韩惜落拍了拍他肩膀方才如梦初醒,快步跟随其后。
众人跟着白衣女童,转过几条长廊,行了一盏茶时分,走上阶梯,直到楼顶。只见楼阁匾额上写的正是“麒麟阁”三字,往内看时,阁中亭柱上都挂着绣帘,却无灯火。
一缕清冷的月光斜照入窗,朦朦胧胧见到阁内居中一席,桌上有一只白玉香炉,焚着一炉好香,炉中青烟袅袅。众人见室内昏暗无比,心下防备,谁也不先入阁中,白衣女童催促:“诸位请行。”
曾书秋最先走进阁中目光所及之处,忽见壁上有悬着一张条幅,依稀写得有几行字。他走了过去细细看时,读了出来:
兔走乌飞疾若驰,百年世事总依稀。
累朝富贵三更梦,历代君王一局棋。
禹定九州汤受业,秦吞六国汉登基。
百年光景无多日,昼夜追欢还是迟。
这首诗是说数百年来朝代兴替的过程总是相似,君王们的争战就犹如在下棋对弈一般,胜者称孤道寡,败者丧生殒命。但无论成败如何都好似南柯一梦。曾书秋读罢,大有所感,喟然道:“百年世事总依稀……唉,想当今天下大乱如何不像先时五代乱离?”
忽听一个凄凉的声音,感叹道:“昔时曾有诗四句:‘朱李石刘郭,梁唐晋汉周。都来十五帝,播乱五十秋。’残唐五代,烽烟四起,兵戎相见,干戈不息。只可怜了天下百姓久遭战祸。”众人吃了一惊,隐约见到阁中暗处一个老者身影,只是他所坐之处黑漆漆的,谁也看不清他的面貌。均自心想:“看来这个人便是易先生了。”
曾书秋陡然间长揖到地,道:“还请先生不吝赐教这安邦定国之术。”易先生欣然道:“曾少君求问此事,足见阁下是位志在天下,胸怀百姓的好男儿,很好,很好!”他一叠连声夸个不停,忽又问道:“只是……只是欲成大业,必然有所牺牲,手段未免残忍,未必光明。到时候你站在白骨堆前,骷髅塔上,背负千古骂名,可后悔吗?”曾书秋想也不想,脱口道:“为偿胸中抱负,安定黎民百姓,在所不惜。”易先生大喜道:“好,难得曾少君为了天下百姓,无怨无悔。老夫便指与你一条平川路,你且用心记忆,日后必然受用。”说出四句言语:
逢寒而救,遇冷则侍。
封侯而隐,功成则退。
曾书秋沉吟良久,不解其意,问道:“恕弟子愚鲁,参悟不透,望先生明言开解。”易先生道:“此乃天机,汝自参悟,不可明说。”
余人听他们两个谈论起了古今兴废之事,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甚是乏味。竟是把诸人搁在了一边。
孔达性子暴躁,急叫:“有完没完,老家伙你少东拉西扯。我问你,你说好的要送的宝物呢?”众人听他言语如此粗鲁,吃了一惊,均想:“他这般问易先生讨要东西,倒不似求恳,而像是易先生欠他的一般。”
易先生缓缓的道:“莫急,莫急,诸位远道而来,切先饮三杯。”孔达道:“正是因为千里迢迢而来,你却让我们左等右等,是何道理?”易先生也不理他,一拍手,转出两个青衣女童来,一个托了一个锦缎铺着的盘子,盘中放着十个羊脂玉杯,另一个女童手执金花银瓶。女童把酒分别斟入杯中,执玉杯递酒,来劝众人。
孔达心里兀自愤愤不平,但易先生不作理会,他也无计可施,只好应命将酒一口吞入肚中。众人也接过一饮而尽,只觉此酒馨香馥郁,饮之如行春郊,胸中说不出的畅意抒怀。女童又斟一杯,众人再饮,只觉这第二杯如同醍醐灌顶,甘露洒心,令人精神为之一振。易先生开口说道:“再劝一杯。”女童再斟一杯来劝诸人,这第三杯酒下肚,众人便觉**微醺,天旋地转,心中奇怪:“这酒后劲怎恁地大,适才第二杯兀自头脑清醒,怎么这喝下第三杯便有些醉了?”
白衣女童见众人酒过三巡,转头向易先生道:“禀先生,诸位已饮过三杯‘露真言’了。”易先生道:“甚好,甚好。”语气甚是满意。诸人一听都愣了一下,他们料想这易先生和自己往日无仇,近日无冤,绝没加害自己的道理,是以并未对这酒多加留心。况且以曲如烟这样的用毒高手也尚未发现酒中有何异样,更是不加以提防。没想到这酒却有些名堂,听这酒名便知,常言道:“酒后露真言。”想必是易先生要他们饮下后,不能再随意扯谎。
果不其然,易先生道:“诸君远道而来,老朽感激无已,却想请教诸位一个问题,望诸位以诚相待,不要有所欺瞒。”曾书秋道:“请先生提问,晚辈定当直言作答。”
易先生起身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众人看清了他的面貌,只见他一部长髯垂于胸前,须发皆白,身披鹤氅,碧眼方瞳,直似个仙风道骨的活神仙。
易先生朗声道:“好,我想问的便是诸位得到我所赐的异宝之后想做什么?”
孔达性子最是急躁,向前大声道:“你老儿这问的不是废话?拿到手之后当然是练成绝世神功,称雄江湖。”
易先生不予置评,接着对管千岳问道:“那么你呢?”管千岳并非正人君子,暗笑孔达无才无谋,怎可将心中所想宣之于口。张口欲言些宏图大志,彰显武林正义云云。谁想嘴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不受控制,脱口而出:“自然是称雄江湖,做那武林第一人!”话一出口便即后悔,用手按住自己嘴巴,心中大骂自己如何能说出这般言语。
旁人见了他如此模样,想是那三杯“露真言”的效用,又是好笑,又是惊奇。
易先生逐一问去,曲如烟淡淡一笑,说道:“我此生夙愿便是容颜常驻,青春不老。玄阴图录对我来说不感兴趣,你只要给我些永葆青春的宝物就好了。”易先生道:“天下若有此物,佛家所言的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人生七苦岂不少了一苦?你要青春不老,那就是有违天理,不可能,不可能。”曲如烟听罢,满心愤懑,不再言语。
孙竹盈道:“小女只是对其中玄阴图录颇感好奇,不知可否有缘解开其中奥秘。”易先生叹道:“可惜,你虽有心,但却无缘。”
归海炼傲然道:“称霸武林,正是吾辈男儿毕生所愿!”易先生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不知是何用意。
熊百川心中坦荡,说道:“前辈送了,晚辈必定勤学苦练,日夜不辍。”易先生低声道:“原来是个武痴。”
柴羽昂然道:“晚辈定善用异宝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易先生啧啧称奇:“好大的志向啊!”
曾书秋道:“晚辈不要什么异宝,斗胆请求先生能让我在这的书房里多耽几日,仿效先贤手笔,临帖绘画,于愿足矣!若能有幸一生一世留于此间,更是别无所求,实乃人生至乐也。”他这个要求对旁人来说甚难理解,竟然不要武学圣典,亦不要绝世神兵,更不要奇珍异宝,却要在此间临帖为乐。殊不知天下文人墨客见到了名家书画,立即便会心向往之,痴迷其中。易先生拍手大笑,道:“这个容易,正巧这些字画兀自发愁没有一个相识它们的主人。老朽便让你随意来去,想在此耽得几日便几日,以偿汝愿。”曾书秋大喜过望,拜道:“谢先生成全。”
易先生看了一眼杨凡,问道:“那么杨先生呢?”杨凡整个人阴气沉沉的,进城之后从未开口说过一句。此刻方才言道:“先生所赐异宝,我当然是要用来杀尽天下的伪君子、真小人,然后一统魔教,再图天下。”众人心中一凛,心道:“这位‘麒麟魔’当真杀心极重,一开口就是要杀戮。”易先生沉吟半晌,轻叹道:“可惜,可惜。杀心太重,杀心太重。”
众人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他叹了口气,又听他说道:“冷云裳没来么?唉,可惜,可惜!”只是长吁短叹,却并未说为何“可惜”。须臾,向韩惜落问道:“韩少侠,你呢?你会拿来异宝来做什么?”韩惜落思索良久,讪讪一笑,道:“前辈送小可异宝亦是无用,小可只想……只想将来归隐山林,远离是非之地,过那逍遥自在的日子。这次来云梦城,不过是来看个热闹,不想蒙先生青眼,唤入城内,真是大开眼界。”易先生却又叹道:“很好,很好。唉,可惜,可惜!”韩惜落听他总说可惜,可惜,却又不说明为何,实是半点摸不着头脑。
易先生一拍手,阁内转出十位青衣女童,其中八个手捧玉盘,每个玉盘中似是盛着一件物事,上用黄色锦缎盖着,是以不见。另有两个推出两口宝箱,宝箱上用金银镂刻,雕龙画凤,甚是瑰丽,也不知里面装着些什么物事。
易先生唤过孙竹盈,孙竹盈上前一步。白衣女童揭开第一个锦缎,是五寸见方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写三个大字“穿云掌”。易先生道:“这穿云掌,虽不及玄阴图录神秘莫测,但也是武林中的一门绝学,你若参悟通透,亦是受益良多。待练成之后掌力忽吞忽吐,虚虚实实,千变万化,权作是老夫送你的一点小小礼物。”孙竹盈躬身接过,道:“谢先生恩赐。”
易先生唤熊百川上前,白衣女童打开第一口宝箱。众人眼前一亮,盘中所盛却是两把大斧,清光夺目,熠熠生辉。易先生道:“听闻你的‘鬼斧神工’已臻化境。这两把鬼王斧,分中四十斤半,两把共是九九八十一斤。你试试你舞得动么。”熊百川踏上一步,双手拿起双斧,脱口赞道:“好斧子!”跟着一阵旋风般舞将起来,演武已罢,口中叫一声“好兵器!”韩惜落暗暗心惊:“昔闻关王刀也只有九九八十一斤。熊大哥果然力大无穷,竟能和武安王不分轩轾,舞动这两把巨斧。”易先生笑道:“如此沉重的兵刃也亏得你使得动,便送与你了。”熊百川欢天喜地道:“先生送此大礼,小子怎生敢受?”易先生道:“无妨,自古道:‘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况且这天下间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人能舞动此斧,留于老夫身边也是浪费。”熊百川躬身道:“如此,晚辈就不客气了。”易先生微笑点头。
唤过柴羽,再教白衣女童打开第二口宝箱,却是一张描金鹊画弓,一壶凿山狼牙箭。却是赐予柴羽,只说道:“柴少君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此弓正适合你。”柴羽再三谦让,推辞不过,终是收下。
接着又揭开一个锦缎,盘中盛着一管玉笔,刻有一龙盘绕笔杆,龙身有鳞,清晰可见,张牙露齿,四爪腾云,极是华丽名贵。却是送给曾书秋的,他也不谦让,笑吟吟地收下。
众人心中隐隐奇怪,这易先生说是要赐予众人异宝,怎么不按排名顺序,不过看到所赠物事不多不少,正好有十件。想是他行事颠三倒四,只是打乱了顺序,却终究是要轮到自己的,是以都自宽心,耐心等待。
易先生向韩惜落招了招手,道:“韩少君,你过来。”韩惜落走上前去,听候赏赐。白衣女童掀开一个玉盘上的锦缎,盘中盛着一本书,长五寸,宽三寸,厚一寸,书上写着四个篆字“玄阴图录”。众人一见之下皆是一惊,易先生道:“这本玄阴图录便送与你。”韩惜落惊讶万分,哪里肯收?拜倒在地,道:“小子武功低微,资质愚钝,这玄阴图录世称人间天书。只怕小子不解其中真意,枉费先生一片好心。”易先生摇头道:“此言差矣!我赠与你这部书,能不能读懂也还要看你的修为、世运和灵心。世间多少人花费一生也未能参透,可见其中关窍,还是一个‘缘’字。”韩惜落一怔,忙道:“世间多少高人尚且不能参悟,小子何德何能……”言有未了,易先生打断他话头,说道:“这部书乃是你命中所得,勿再多言。”韩惜落只好不言,收了下来,放在怀中。
余下之人见韩惜落一个榜上无名之人得了玄阴图录,心中嫉恨。若不是忌惮易先生,恨不得立时上前抢了过来。
易先生让孔达、管千岳、曲如烟、归海炼、杨凡一齐上前,白衣女童打开余下所有锦缎。
众人心头一喜,脸上堆满了笑容,但一见盘中之物笑容随即僵硬。五个人吃了一惊,看那盘中所盛,却是几本佛经,书上写着“妙法莲华经”“楞伽经”“金刚经”诸类字眼。孔达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老子千里迢迢而来,你就给这几本破经书打发老子?莫不是消遣老子不成?”说着欲待发作。白衣女童道:“休得无礼。”孔达哪里听?五指箕张便要来拿易先生,却见易先生不闪也不避。孔达尚未碰到易先生身子,那白衣女童右手撩出,去切他脉门。孔达一惊,万料不到小小女童会身具武艺,右手一沉,反拿她手腕。女童左手一翻在他手背上击落,孔达手上一麻,愕然缩手。
众人见那女童露了这么一手,相顾骇然,孔达虽是麒麟榜上排在末位,但武功再弱,也决不至于被个小小女童轻易击败。只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由得众人不信。诸人思忖:“一个小小女童武功已自不弱,那易先生想必更是了得。”人人心下忌惮,想要发作的念头便也打消了。
易先生见孔达无礼,脸显怒色,喝道:“老夫这里岂是你撒野的地方?你们忒也有眼无珠,这几本佛经可以化解你们心中戾气,去除争名逐利之心,如何不是至宝?若是不喜,请自行离开,恕不远送。”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长叹一声,又道:“你们只道武林秘籍,神兵利刃是天下至宝吗?这几本佛经又何尝不是?你们用尽一生去争名逐利,倒头来依然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众人哪里会听他良言相劝?见他给别人都是秘籍神兵,给自己的却是这几本破经书,个个怒气填胸,转身便走。
易先生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叹道:“唉……何苦执迷不悟。”向熊百川、柴羽、孙竹盈、曾书秋道:“诸位请回吧。韩先生请留步,老夫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说。”当下四人施了一礼,起身告辞。只留韩惜落在阁中。
待众人远去,易先生开言道:“韩少君,我观你印堂发黑,眉心带煞,大难已在旦夕之间。这本玄阴图录或许能救你一命,你许小心保管,切勿遗失。”韩惜落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易先生之言竟与那日易小星所言殊无二致,不由得疑心道:“莫非我真是大难将至?”当下拜倒在地,道:“弟子曾闻一孩童亦有此预言,与先生所说一字不差。还望先生指点迷津,救弟子出水火。”易先生扶起他道:“快快请起。唉,老朽也不知该如何化解。命中一切皆有定数,希望这玄阴图录对你来说是一桩福事。于这天下……于这天下却未必是件福事,如果没有这部书,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斗争,那该有多好……”说着叹了口长气,抬起头眼望天外,似是想起了许多往事,怔怔出神,过了良久又道:“你可现在翻阅看看玄阴图录,或许能有所领悟也不一定。”韩惜落应道:“是。”从怀中取出图录,一翻之下,登时傻眼,这书中哪有半个汉字。莫说汉字,便是藏文、满文、契丹文、蒙古文也没半个。只见满篇画着无数人形,使着一把奇特的兵刃,姿势千奇百怪。韩惜落心想:“莫非这是剑谱刀谱?”
他凝视片刻便即发觉所画人形所使用的不是剑,只见其中几个人形使的兵刃似是化作了一条软鞭,缠绕其身。在这人形一连串的动作下,这兵刃却似乎能指东打西,明明是向前挥动,却能攻向身后的几个方位,甚是诡异。若说是软鞭,图形中又有许多劈、挂、撩、刺、点、挑这些类似剑法的动作;若说是长剑,却又有缠、抡、扫、挂、抛、舞这些鞭法,似乎是在长剑与软鞭的形态之间不停转换,委实匪夷所思。韩惜落心道:“天下间无论任何剑法、鞭法绝无这等道理。”正自纳闷。
易先生忽道:“这图录要说是剑谱一定不是,要说是鞭法却又不像。”韩惜落道:“不错,看来这天书,当真是难以读懂。”易先生道:“你若参悟不透,不妨去东海之滨的锁心岛试试,只不过……不过不知道他还是否在世,如果在世……却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教你。”韩惜落听他说话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的,心下奇怪:“锁心岛却是何处?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便问道:“先生,你说的那个锁心岛是在哪里?”易先生微一沉吟,悠然神往道:“我也未曾去过,只知那是东海之滨的一座小岛。如果你有缘寻到那里,说不定他……他……”他欲言又止,听得韩惜落不明所以。易先生转过话头,说道:“老夫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且去吧。”韩惜落听他有话兀自尚未说明,还想问个清楚,但转念又想,易先生既然不想说,多问也是徒然,我又何必强求。
他在易先生处获此等厚礼,心中感激万分,当下推金山,倒玉柱,恭恭敬敬向易先生拜了几拜,说道:“弟子与先生素未平生,得此厚礼,无以为报,实在惭愧的紧。弟子这便去了。”易先生摆摆手,示意让他离去。
韩惜落将玄阴图录收入怀中,转身出门。出得门来行不多时,只觉四下里静悄悄的,没半个人影,安静得出奇。一抬头方觉天色已晚,一轮新月斜挂天边,他依着白衣女童引人来时的路径,原路返回。不移时,走出城门外一看,却是背上一阵冷汗,彻体冰凉,只见遍地的刀枪剑戟插满,断肢残臂散落,当真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仿佛人间修罗场,更胜阿鼻地狱中。
星月微光之下微风吹过,夹杂着血腥之气,卷起空地上一阵尘埃。偌大的广场,似乎只剩下他一个活人。韩惜落心中惊怖万状,思量:“群雄聚集此地,怎会惨遭毒手?又谁有这般通天本领?对了,悠悠去哪里了?她应该在这里等我才对,她武功低微,这里武功强过她十倍的人,尚未能幸免于难,莫非……莫非悠悠已经……”他想到这里,便不敢再想下去。
韩惜落不见悠悠,变得忧心如焚起来,迈开脚步,慌忙在四下里搜寻,提高了嗓子大叫:“悠悠,你在哪里?”走出数里,忽听得东南方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有人狞笑道:“嘿嘿,我们出来时就只有这小妮子还活着,只要有她在,不怕韩惜落那小子不用玄阴图录来换。”
韩惜落觉得这个声音似曾相识,略一思索,猛省道:“是孔达!”心知大事不妙,急往东南方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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