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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鲁含哪知道马家的道道,就连孙先生也没有给算出来。为这事,鲁含对孙先生给写出的密码,大打折扣。
马继成自从他娘死后,别的都没有多想,唯一多想的就是他娘那合不上的眼睛。为了让他娘能合上眼,他考虑了一夜,决定暂时不把他娘下葬,用石材把他娘坵起来。
把棺材坵起来,是有说法的。也不知这说法对不对,对不对的不要紧,反正没有人去考究。道理上只要能符合这说法,就能把人坵起来。
说法一,一年内,一家不能死两口人。如果,死两口人就不吉利。假如,真的死了两口人,哪么死的第二个人就不能下葬,只能把死人坵起来。待以后合适的时侯再下葬。
说法二,人死后不能死不瞑目。如果死不瞑目,说明死者有很大的冤屈,待以后抓住凶手了或者给死者平反昭了雪再下葬。
说法三,死去的老人,如果心愿得不到实现,死不瞑目,也不能下葬,得把死人坵起来。待以后儿女们为她实现了心愿再下葬。
早晨,马继成突然改变主意,不想把他娘下葬了想把他娘坵起来,就是缘于当地坵人的第三种说法。
当时,他一和他舅说,他舅就咂嚰起了嘴,显得不高兴的样子。不高兴的原因,是他舅怕人说闲话,人死了不埋,坵上。在农村坵人,一般也不会这样做的,除非情况很特殊很特殊。后来,刘泽汉觉得外甥说得有道理,一下子就想通了。他认为马继成这孩子有志气,这也是他姐刘泽兰的心愿。同时,他也认为马继成许下的诺言一定能够实现。结果就同意了。
马继成改变计划,不土葬他娘,十个打框的人没挖一铣土,就被撤回来帮助搬砖砌起了墙。为此,就引起了鲁华发的误会。上午,他骂人就是他看到给马家打框的十个人到那没多会就走了的缘故。明明马家一铣土没动,他非得说人家挖好了不行?可怜十几个给鲁家出力干活的人,不知道是那丸子药,就被他骂得狗血喷头。真是应了哪句老话,哪庙没有冤死的鬼?
用砖头坵起棺材,是一个很讲究的事。不讲究不行,特别是过去死了人,又不火葬。如果,把死人直接地坵了,到了夏天,那臭味是活人受不了的。人如果是被死人的臭味熏着了,得趴在大粪上闻它个三天三夜。否则,是吃不下饭的。现在不同了,人死后都先下火葬,根本没有臭味了。马继成的娘虽然下了火葬,但他一点也不敢怠慢。他想,把他娘坵在后院里,不知要等多少年再送殡?如果坵不好,鼠钻虫咬,是很麻烦的。所以,他翻来覆去地要求建筑队头头,墙要垒好,墙皮子要泥好,不能有半点闪失。为此,建筑队的头头可认真了,干活像绣花一样仔细,生怕主家生气不满意。哪怕砖头上有一个小窟窿,他也要换掉重来,那样干,就耽误工夫了。棺材从下午一点整就被抬进了垒邱子的基础里,然后,再一点一点地往上垒,非常麻烦。为了热闹,马继成没有叫喇叭班子走,像送殡一样在那儿呜哇呜哇地吹。那些来烧纸的亲戚朋友也像送殡的一样不走,在那看热闹。可这一切,鲁家不知道啊,直到快六点了,马继成将他娘坵好,喇叭不响了,鲁含才知道真情。这下,他可气死了。不是骂这个就是怨那个。
骂人有什么用,还是得送殡?这时候,老天爷不架势了,黑起脸,给捣起了蛋。刚才,还是薄薄的云层,丝丝喽喽地能看见蓝天,现在不行了,云层厚得像棉被,乌云倒岸地卷了过来,远处还不时的电闪雷鸣。
大老执鲁华发真急了,两眼通红,嗓门有多大,他就喊多响:“各位亲朋好友,帮忙了,动作快一点,赶紧地路祭。在下雨前,一定要把人送下土。”
两个喇叭班子狠命地吹了起来。
儿子,儿媳妇,孙子,一帮子孝子贤孙开始路祭。
侄侄,侄媳妇紧接着路祭。他们路祭完了,鲁华发还想喊死者的外甥,外甥媳妇等等,这时候,鲁含生气了,嫌他心里没数。他铁青着脸,吼道:“别喊了,也不看看天?”
鲁华发不敢喊了,接着道:“各位亲朋好友,由于天气不好,我们不路祭了,下面出棺。”
“起杠!”鲁华发看看抬棺材的二十多个人都上了肩,就大吼了起来。
二十多个人听到吼声,挺起腰杆,走了起来。也就是走有三四十步的样子,人们就走不动了,棺木太沉。无奈,鲁含再转过头来跪下,给他爹磕头。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要多费劲就多费劲。起先人们还能走三四十步,到后来,只能走十了步了。
鲁含哭着,怨着。他再怨也没有法,那六六天桐的棺木重啊!天滴溜溜地要下雨,谁不想走快一点,可是走不动啊!他这时又后悔了,后悔给他爹买了这么重的棺木。假如,棺木轻一点,人也能走得快一点呀。后悔有什么用?正像人们说得那样又想好又想巧,买个草馿不吃草。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老天真不给鲁家面子,说下雨就下起了雨。看热闹的人,一下子都跑得精光。大雨点子,霹雳啪啦地砸在地上,一笑会儿,那路就更不好走了,人的脚上沾得都是泥,走不几步就得停下来歇歇。一行人,慢慢悠悠地走了有两个多小时,才到墓地。由于地上湿滑,几十口子人齐帮忙,才把棺木放了下去。放好棺木,铺上席,鲁含冒着雨就大喊了起来:“爹,躱土。爹,躱土。爹,躱土。”他喊了三声后,人们就往棺材上埋起了土。
往棺材上埋土,就没有孝子的什么事了。于是,鲁含和孙先生就往回走。两个人浑身淋得湿透,像落汤鸡一样。走着,走着,鲁含就埋怨起了孙先生,他不阴不阳地说:“孙先生,你算得有点不准啊?”
“什么?我没算准?”孙先生一脸的不服气。
“马家什么时候出殡,你怎么不知道?”
“我是给鲁家算的卦,又没有给马家算。”孙先生一句话,把鲁含给堵了回去。
鲁含不甘心失败,又没理找理的说:“马家送殡也和鲁家连着呀?”
“马家还和一个村的人连着呢?”他用手从脸上往下摸了一下雨水,说:“下雨,我算准了吗?”
“算准了。”鲁含的脸笑了笑说:“孙先生,你真是神机妙算。”
孙先生的脸,也不那么本了,说:“别说亲戚理道的,就是外人,我也从不给谁胡扯。”
“那是,那是,表叔。”
“你们鲁家的大老之执真不会办事。”孙先生不好意思直说鲁含,转弯抹角地说起了鲁华发。他说:“俗话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连他马家什么时候出殡都不知道,这不是笑话吗。”
“是失误,是失误。”鲁含说完这句话,赶紧地差开了话题,问:“孙先生,你说马家,为什么把他娘坵了起来?”
孙先生略想了一下,说:“可能有原因。”
“什么原因呢?”
“我是外地人,不知背景,我一下子也说不上来。”孙先生不想再参乎这件事了。
“他这一坵,可把我们坑坏了。”他说:“要不,哪能等到这会,被雨淋得给落汤鸡似的。”说完,他叹了一口气。
“提前两个小时下葬多好,下雨前连坟都圆完了。”孙先生看了他一眼,说:“下雨淋新坟,冕辈出贵人。”
“我们鲁家算不算雨淋新坟?”他担心地问。
“你们鲁家不算。”
“为什么?”
“雨都下老会了,你爹的棺材才下土,那不能算?”孙先生给他喝起了后悔汤。
鲁含不吱声了,懊恼地了不得。
两个人,从此不吱声地往前走着。
雨越下越大,二十几个举重的人丝毫不怕,一小会的功夫,坟子就被堆成了样子。鲁华发一看差不多了,就喊了起来:“停!停!”
埋土的人,不知是那丸子药,都齐刷刷地看向他。有的人看他一眼,不当回事,又干了起来。
“你们没长耳朵怎么者?”他又发起了火:“不干了,收工。”
牛大力说话了:“鲁总,这坟子还没堆好呢!”
“你不看看天,雨下这么大了,堆,堆什么?”
“鲁总,我们举重的人,可不怕下雨。坟子堆不好,我们是不能收工的。”他说得很诚恳。
“你们不怕下雨,我们怕。谁要是被淋病了,你负责。”鲁华发瞪了他一眼。
“你们怕下雨,你们先走吧!我们在这儿干。”
“我说不干就不干,你在这儿咯索啥?”鲁华发一脸不高兴地样子。
“那我们的工钱呢?”牛大力担心举重出力的钱被扣。
“钱,还能少了你们的。”说完,鲁华发白瞪了他一眼。
“鲁总,我们不去吃饭了。”你现在就把钱给我们吧。
“那也行。”鲁华发从兜里往外掏钱,他边掏钱边说:“打框的八百块钱,我得扣。”
“什么?”牛大力两只牛眼瞪了起来,生气地说:“你凭什么扣我们八百块钱,我们哪一点干得不好?”
“你们打框,没有马家挖得快。”马正耀还是坚持刚才的意见。
“鲁总,到现在你还在骗我们,你觉得我们出大力的好骗,是吧?。”他唾沫星子满天飞,脸本着,说:“我问你,马家今天打框了吗?”
“打了。”他底气不足地说:“早晨,马家不是来了很多打框的人吗?你们也都看见了。”
“鲁总,你说打了就打了。那咱们到马家的坟地看看去。”牛大力把手里的工具一扔,说:“要是今天马家打框了,我们一分钱不要,还倒找你们鲁家八百块钱。”说完,气得走过来,用手拉鲁华发。
鲁华发一转身,躲了过去。说:“你想干嘛?”
“我不想干么,只想到那边去看看。”牛大力两眼瞪着他。
“要钱,就这态度?”鲁华发有点发秫。
“你不给不要紧,我们找孝子去要。”他一招手,对大伙说:“走,找鲁含去。”说完,带头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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