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旁边朱佩眼珠一转道:“这件事应该广为宣传,不管官司打输或打赢,对张家关扑店声誉都会有巨大的不良影响。”
“说得对!”
一旁的明仁恨恨说道:“既然关扑店想赖我们的钱,就应该让京城人都知道这件事,这种人连最起码的信誉都没有,还开什么关扑店?”
范宁还有一点犹豫,打击张家声誉他完全同意,但他不想明仁受到牵连。
朱佩善解人意,她小声对范宁道:“让徐庆去做,他替我三祖父做过这种事,手段很隐蔽,效果也很好,最后就算张家查出来,他们也会发现是竞争对手干的,和明仁无关。”
范宁沉思良久,便点了点头,富贵桥被告状,另外两家关扑店九文中和关楼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宣传。
朱佩立刻招手,身材高大的剑梅子随即走进来,朱佩在她耳朵低声说了几句,剑梅子点点头,转身离去了。
朱佩不再提这件事,又笑道:“我们说说田黄石,我得到确切消息,田黄石已经被列为贡品,今年五月之前,第一批田黄石贡品要进京!”
说到田黄石,明仁顿时眉开眼笑,“这些天几乎所有的店铺都来问我,田黄石在哪里买到的,我就告诉他们,我们的田黄石是在邓州买的,不知道是不是南阳玉的伴生矿,让他们去南阳折腾吧!”
朱佩担心地问道:“那你不在店铺,会不会有人去偷?”
明仁狡黠一笑,“我大相国寺旁边又租了一座仓库,前天晚上已经把所有田黄石都秘密转移过去了,然后找了不少鹅卵石放在架子上,我还巴不得他们都偷走呢!”
见明仁如此狡猾,范宁和朱佩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
次日一早,明仁去开封府衙应诉,宋朝人最热衷于打民事官司,法律服务方面极为完善便捷,有专门的诉讼牙人替双方跑腿协调,还有专业讼师写状纸,并出堂应对。
原告和被告只需在大堂上由审判官确认一下身份,然后他们基本上就没有事情了,案子审完判决后,便各自回家,基本上不会受到影响。
不知是什么原因,富贵桥关扑店赖帐而被赌客告到官府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
一早,数百名好事者齐聚府衙大门外,准备旁听这场官司,几名来历特别热心的‘好事者’正唾沫四溅给两边介绍这次事件的前因后果。
张尧承乘坐马车来到开封府衙,他见府衙大门外竟然聚集了数百人,让他暗暗吃了一惊,一般打官司,来看热闹的人最多几十人,今天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这时,吴大掌柜匆匆走到马车门口,低声对张尧承道:“东主,情况有些不妙,我发现有不少九文中和关楼的人混迹在人群中,在拼命诋毁我们的声誉。”
张尧承顿时醒悟,他居然忘记还有两头恶虎在一旁虎视眈眈,他们三家竞争异常激烈,如今富贵桥被人告状,九文中和关楼怎么可能放过这次诋毁对手的机会。
尤其是刘家的九文中关扑店,去年被自己黑了一次,信誉大损,这次他能不报复自己?
张尧承心中焦急起来,连忙道:“原告方来了吗?”
“我已经让牙人去找了。”
“不要等牙人,你也去找人,找到原告方,我可以全额兑付他的单子,让他立刻撤诉。”
“我明白了,这就去找原告。”
张尧承心中有点烦躁,昨天他只想到告状者没有什么后台背景,以张家的势力不怕他告,但他却忘记了竞争对手。
这两家店一定会抓住这次机会把自己分食,昨天大哥张尧佐语焉不详,张尧承并不了解范宁之事,他现在隐隐怀疑,这次事件是不是九文中和关楼联手布的局?
.......
明仁已经抵达官衙,正在和郭讼师商量一些细节,郭讼师当然也不完全是为了钱,如果能打赢这个官司,对他的名声将有极大的提升,居然能把张家告赢了,那将来他的生意还不滚滚而来。
尤其是包拯亲自来审这个案子,让他信心更足,一般官员都怕得罪张家,包拯却不怕,这是个好兆头。
“你堂弟怎么没来?”郭讼师发现范宁不在,便关心的问道。
他发现范宁才是这个案子的主导者,昨天范宁居然找到包拯,说服他接手这个案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明仁笑道:“他去太学了,去找一个关键证人,当时和我们一起下注,他自己也下了重注。”
郭松师顿时大喜,如果有证人,那获胜的把握就更大了。
这时,牙人汪林儿匆匆跑来,他是范宁和明仁最先找的诉讼牙人,正是他把郭讼师介绍给范宁。
然后开堂跑腿,去通知证人,取证物等跑腿之事都由他来办。
汪林儿跑到明仁面前低声道:“富贵桥关扑店的吴大掌柜刚才找到我,想和小官人和解这个案子,不知小官人是否愿意?”
郭讼师眉头一皱,若和解了,岂不是没他的事情了,他虽然不赞成和解,但是否和解决定权还是在原告手上,他不能随便多嘴。
明仁问道:“他开出什么条件?”
“对方说,愿意全额给小官人兑奖。”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录音机,若有录音机把吴大掌柜的话录下来,就变成了最好的证据。
明仁冷冷道:“除非他答应全额兑付以外,再赔偿同样金额的银子,我就可以和他和解。”
郭讼师心中一松,这位显然没有和解的诚意。
牙人很快将明仁的条件传给了吴大掌柜,吴大掌柜不敢做主,又匆匆找到了张尧承。
张尧承顿时大怒,“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把官司打到底,我就不信他能把官司打赢?”
........
太学位于外城城南,是一座占地数百亩的大型学府,现在规模不算很大,要到王安石变法,大力推广官学,太学才赢来一次大发展。
而到宋徽宗时期,宰相蔡京再次扩大官学,太学又赢来第二次大发展,地位很高,已能和科举分庭抗礼。
现在太学虽然也不错,但人数不是很多,正式学生只有五百余名,不过旁听生却有数千人之多。
太学最大的资源不是校舍,而是它的教授,太学是京城大儒的集中地,九成的教授都参加了科举审卷。
像江唯和左云山这样的名教授上一堂课,本身太学的学生只有数十人,但旁听生却至少有数百人之多。
进太学当旁听生也比较容易,交九十四贯钱就能成为太学旁听生,在太学听课三年。
正因为太学旁听生人数众多,所以当范宁问到曹宗实这人时,太学生们都认为他可能是一个旁听生,在正式学生中没有这样一个人。
旁听生在外面自称是太学生很正常。
在太学中寻找了一大圈,范宁也没有找到这个人,着实令他失望。
时间已不容许范宁再继续找下去,他只得离开太学返回开封府衙。
但事情就这么巧,就在范宁走到太学北门时,一辆宽大的马车迎面驶来,后面跟着几个骑马的随从。
马车在范宁面前嘎地停下,车帘拉开,露出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庞。
“范少郎,真是你!”年轻男子惊喜地问道。
范宁才是又惊又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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