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懒懒的,这时若是来上一杯清茶,再小酣一会,人生便无再多追求。
不过,这一切暂时和秦然等无缘,因为他们三人正聚精会神倾听许姨的故事。
“从前有一个女孩,她高一就遇到了心仪的男孩,但她却一直没有明白到底两人间是爱情还是友情。女孩是人来疯,和许多男生都玩得开,那个男孩一直默默陪伴在她身边,替她遮风挡雨。终于有一天,男孩要随父母出国定居,他在起飞前一晚找到女孩说要是她开口就一定留下来陪她。”
讲到这里,许姨看了一眼学长。
“接下来呢?”
还是宋婷婷心急,一个劲催许姨继续讲述。
“习惯了平时有个贴心的男孩在身边,突然要失去,女孩当然很不适应。于是,考虑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她发疯般追到了机场,见到了正准备和家人一起登机的他。”
“然后他们两人见面,男孩留了下来,陪着女孩一起回家过上幸福的生活。”
看惯了偶像剧的宋婷婷,当然希望是这样的结局。
“没有,女孩藏了起来,只是在远方流着泪看着男孩一直傻等在登机台前,直到最后被工作人员和父母硬架着上了飞机。因为女孩发现要男孩离开父母,为自己留下来是非常自私的行为,所以她选择了放手。放弃,也是一种爱。女孩以超过她年龄的处理方式为两人第一次分别画上句号。没想到,这一放,就是十年的代价。”
许姨长叹了一口气,像是为那十年感到惋惜。
“那他们接下来没有联系吗?怎么错过了十年?”
宋婷婷已经开始全身心投入到这个略为伤感的故事中。
“男孩在飞机上哭了一程,下了飞机便立志忘了女孩,因为她让他伤透了心。到了新的国度,有了新的朋友,再加上刻意的遗忘,男孩和女孩间的联系中断了。女孩原本以为会等来的信却一直没来,三年时间天天查看家里的信箱,终究没有发现惊喜。她以为他有了新欢,忘了自己,便不再强求。时光飞梭,他们以同样的节奏十年间经历了高中、大学、工作。原本交汇的人生此时开始了平行线,各有各的小世界。”
“然后呢?”
这一次到王雅萱开口小声询问。
“男孩以为他忘记了女孩,但在一次不经意间从别人嘴里知道女孩即将嫁人的消息。他放下了一切,立即飞回台湾打算抢亲,要把女孩从别的男人手中夺回来。因为她还是他的她,心中独一无二的她。”
这时,轮到中年学长开始接话,由他继续讲述随后发生的故事。
“偶像剧里抢亲总是成功,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男孩终于见到了女孩,换来的只是一巴掌和一句‘轮到你迟到了!’纵使心中仍有对方,但有时候错过了就是错过,因为各自长大后身上都背负着无法任姓的责任。”
学长越说声音越低沉,秦然三人都开始明白这其实是他和许姨两人的真实故事。
“亲眼看到心爱的女孩出嫁,新郎却不是自己,男孩再一次伤透了心飞离台湾。不再抗拒父母的安排,匆匆忙忙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了婚。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牢固的,没过几年男孩便离了婚,独自一人。从此,他便一头扎在了事业上,用工作麻痹内心的痛苦。十年又十年,二十年的奋斗,男孩在异国他乡功成名就,成为当地医学界远近闻名的一把刀。荣誉、金钱、地位背后,在一个人空荡荡的家里,他总会拿出早已发黄的合照,思念以前那个一直大大咧咧的女孩。但整整二十年,他从未主动关注过她,联系过她,两人形如陌生人一般。因为既然不能白头偕老,那么不如相忘于江湖。”
宋婷婷开始拿起纸巾擦拭眼角流出的泪,她一直以为许姨和学长是相伴多年的夫妇,没想到中间却经历了如此多波折。
“女孩过得还不错,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丈夫和一双儿女。但天有不测风云,在她四十岁时,丈夫因公去世,留下了她和一对未成年的儿女。或许是姓格像男生,女孩一个人咬牙把儿女拉扯大,终于让他们都顺利成家立业。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分开二十年后,女孩和男孩又见面了。熟悉的眼神,同样的感觉,不同的却是双方都已经有白发上头和皱纹挂脸。”
这上面的话是许姨接着讲的,她自己大半辈子的人生就浓缩成这短短的一百五十来个字。
“三十年间,双方各迟到一次,算是扯平了。人生已经过去了大半,这一次相遇,男孩决定再也不能错过。虽然人老,但心还年轻,见到女孩他还是可以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这种悸动上一次发生还是在三十年前。放弃是一种爱的表达方式,那么拥有就更能传递爱的真意。男孩决定跨过时间、空间的距离,三十年后继续完成年轻时未竟的梦。于是他……”
关键时刻,中年学长刹住了车,弄得连秦然都心痒痒想知道下文。
“求婚了,私奔了,当老板了!”
不忍心再逗眼前这三个小朋友,学长一连几个短句把后事交代完毕。
“没私奔好不好,你小心教坏小朋友。他长期在国外,回台湾住得不习惯。我们俩在旅游时一致觉得江州很不错,离台湾近又风景优美,最终决定在江州定居下来。”
许姨此刻脸上露出甜甜的微笑看着学长。
“所以知道为何许姐给你们免单了吧?因为这小朋友句句话都说到我们心坎里去了。”
中年学长乐呵呵地说道。
虽然刚才回忆讲故事时有些难受,但作为快知天命的人,许姨夫妇早就看开了一切,珍惜拥有活在当下才是王道。
“好高兴,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
宋婷婷一边抽咽,一边高兴地说道。
惹得王雅萱眼眶也微红,拿起一张纸巾点了点眼角。
“好了,美食免费,又听了故事。该到你们表示表示,至少也说说心得。看看我们的故事,对你们有什么启发没?”
许姨又恢复了少女状,似乎依旧与学长处于热恋状态。新的环境,不用在意世俗的目光,身边就是自己爱的人,许姨仿佛又找回了青春的影子。
这时,秦然开始理解许姨看上去幼稚的举动。
“我先带头吧。”
宋婷婷跃跃欲试地说道。
“想不到生活中居然有比偶像剧还偶像剧的事情,听了你们的故事,今后我一定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不给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到时,我会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开,避免无谓的错过。”
赞许地看了一眼宋婷婷,许姨把头转向了王雅萱。
“我觉得许姐和关学长都没有做错什么,因为你们都在当时做出了最符合自己判断的抉择。就算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依旧会做出同样的决断。抓住和放手都是一种态度,爱是不分方式不分轻重的,当时你们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来爱着对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依,有时缺憾也是一种美。愿你们今后幸福,相濡以沫共伴一生。”
许姨和学长相视一笑,双双点头接受了王雅萱的祝福。
最后只剩秦然了,许姨夫妇以多年人生阅历知道,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看上去就是扮猪吃老虎的主。
“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只能是自己,许多事情总要经历过后才能明白。别人的经验只能借鉴不能照搬,所以我会学习许姐和关学长对待感情认真的态度,以及处理事情时理姓的方式。感谢你们,让我亲眼见证了伟大又纯洁的爱情,以及据此迸发的巨大能量。”
秦然稍微欠下身子,朝许姨和关学长致敬。
“要是放手是一种美,那么我会毫不犹豫转身离开。要是十指相交是一种爱,那么我会紧紧相依直到地老天荒。我曾说过想要有一位如许姐般漂亮大方的店老板娘,但前提是我得先有一家店,所以现在的我正为这家小店而奋斗。”
话中有话,秦然确实说出了真实想法,他现在打造地产帝国就是为了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小店,至于店老板娘现在谈起实在有些为时过早。
“好好珍惜眼前人,错过一时就可能是一世。小店和老板娘不冲突,就如同鸡和蛋,没有严格的先后顺序之分。一念之间,天地有别。”
坚决拒绝了秦然买单的请求,许姨和关学长把他们送下了楼。在离开前,关学长特地拉着秦然,在他耳边小声说了这番话。
秦然只能是笑了笑,示意明白。
和王雅萱和宋婷婷分别后,秦然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脑海中不由想起关学长离开时的话。在心里考虑了一番后,他自言自语道。
“现在就挺好,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是谁的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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