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系这个玩意儿,如果不是搞工业工程的,还真的不是很了解这二个字合在一起,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可能对于本书的读者也是如此。
打个比方,我们每天手上所使用的每一个人造产品,从深埋在地下的矿石,到开采矿石的机械,再到冶炼矿石的技术,再加上熔、锻、铸之类的成形技术,再到加工技术,灌装技术等等,所有这些将原始矿石加工到得以在我们使用者的手中完成一定的功能,这整个的过程中所使用的加工制造的方法的总和就叫作体系。
体系既然是一个学科领域,那么自然就有一个最优化的问题。比如说,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光刻机比日本和欧洲的技术要落后,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技术,同样也会有得以和它匹配的最优的原材料。换言之,如果能够找到这样一种最优的原材料,那么哪怕使用这样一种并非是最优的技术,一样能够达到普能材料使用国外光刻机的水平,甚至比那个还要好。
是的,沈一一当初所想出的那个迂回地向自己的研究方向进攻的方法,就是这样的剑走偏锋。可以说,这样的研究方向和路线,如果不是她自己,其他人是不会想到这一点的。这是因为这样的方向实在是有一点非主流。而且对于先进国家来说,找到一种能够迁就某种光刻技术的材料上所花的成本要远大于研究一种先进的广泛适用的光刻机的技术所花的成本。在这种情况下,正常的研究方向绝对不会是走这个路线的。‘’
而沈一一则不同。她知道我们落后于国外的其时并不是某一项单项的技术,实际上是整个体系的落后。在体系落后的情况下,任何单项技术的突破上所花的成本,都非常地巨大,甚至连成功率也低得很。而她也认为,如果客观地能够大家承认这一点,那么大家都会明白,在体系落后的情况下的科研投资应该是着重在基础方面的。因为基础研究只要持续投入,就一定会出成果。而且基础研究也是整个体系研究的基石,只要在基础研究上取得了突破,那么在这之上得以被带动的其他的技术就有可能共同推进整个体系的发展了。
在当时很多人有想法的情况下,沈一一毅然向物理和化学专业的材料提纯上投入了那样大的经费,其实就是在做这方面的工作。
而提纯技术的提高,相应地也使得材料制备的技术和质量有了显著的提高,相应地也会有更多的更式的样品,得以运用到光刻机材料匹配的研究中来。当然,成功的到来并不容易。从开始有新的原材料样品得以提供试验开始,已经失败了无数次了。只不过因为沈一一目前的产品策划和实施上有了点点的滞后,也让大家有了更多的时间来进行原材料与光刻机的匹配性能的研究。
好在一切的付出终是会有回报的,而回报的前提就是能够有持续不断的投入和工作的激情与毅力。而在沈一一所主导的研究活动中,很容幸的,这二样都不缺。
这不,孙教授这时已经把手里的那块芯片交给沈一一手里,示意她来看一看了:“一一啊,你来看看。这块就是你上次送过来的那二块材料之一。你一会儿去显微镜底下看一看,这次所刻的其中在显微镜下,不比老外的差多少。而且我感觉还要比老外的质量上很大的提高。”
沈一一把那个小小的芯片给握了手上,不过她只是翻过来翻过去地在手上看着这块芯片,却没有像是孙教授所要求的那样到显微镜下面去看。
孙教授有些奇怪,也有些生气。他是很看好沈一一这个同学在电子学科上的素质的。能够在入学的三年以来,一直在系里的考试里各科成绩名列前茅已经说明了这个学生的基础相当地扎实。再加上他也不是不知道沈一一之前在流体学科上的表现可谓用天才可以形容,让他这个做人家老师的人有时候都是在想,沈一一什么时候能够复制一下她在别的学科上的奇迹,也让大家对电子专业的一些突破有一点点惊艳的感觉呢?
可是,一个真的对于电子学科相当热爱的学生,怎么可以不从显微镜下去观察呢?这样的浮于表面的研究可是一个相当不好的研究习惯。他是绝对不希望作为自己的学生的沈一一这样年轻就沾染上的。
“一一,你去显微镜下面看啊。这样肉眼能够看得出什么来呢?”孙教授还是再次好言地提醒了一下沈一一同学。要是其他的学生这样,资历经人的孙教授早就开始要骂人了。这也就是沈一一还是让老教授另眼相待,才会有这样的好言相劝。
不过,沈一一这一次却依然没有动起来。她只是看了看这二块芯片,抬头问起了孙教授:“老师,您能告诉我这二块芯片如果规模化生产后他们各自的良品率是多少吗?”
孙教授听了沈一一的问题以后,他忽然就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因为沈一一的问题又让他想起了之前同样地动过念头,但却没有办法实施的那个问题。
“这个……现在还没有数据。但是从今天的光刻质量来看,应该会不错的。”
如果可能,孙教授真的是很想做一个良品率的实验,可是测量良品率就意味着要大量地生产。而目前的国内的光刻机显然还是只是用于试验室 的方向。他们对于国外早就实现的大批量生产这个技术还是处于一个预热的阶段。如果大批量生产的技术都还没有完全地掌握,你让大家怎么来回复这个良品率的问题呢。
沈一一对于这样的情况心里是有准备的。实际上,中国科学界长期以来科研的立足点都一直是解决有或无的问题。逻辑上当然这样没有错,但是在应用上就有很大的先天缺陷了。
作为一个来自于工业生产第一线的前工程师,沈一一深深地体会到了试验室成果和生产线成果之间的巨大不同。曾经在大学校园里以为很简单的产品设计,真正到了生产第一线上才了解到,除了试验室里的设计之外,还存在大量的工艺设计工作。所谓工艺设计,其实就是涉及到如何把试验室里设计或是制造的成果,以一种技术上可实现,经济上代价小,质量上可接受的方法大批量地制造出来的技术能力。而学校科研的一个问题就是在于,专家或是教授在研究时更多的是从试验室的角度来研究。可是生产车间里的条件更多的情况下是不如试验室的,而且对于试验室里的生产效率,车间里一般情况下也是无法接受的。
这样的教训我国要在很久以后才会体会到。但是沈一一做为一个后来人,她是对此深有准备的。所以她所问出来的问题和提出来的质疑,对于所有的参研专家而言,都是有很大的警示的。
“那好。孙教授,还有各位专家,大家都知道这个成果是我最后要用于芯片生产的。所以光有一个芯片产品是不够的。更多的还是要测试一下大规模制造的工艺稳定性。这一步工作要赶快做起来。所以接下来,我希望大家能够抓紧时间,回忆一下这块芯片的整个加工过程,然后按照我给的格式完成作业指导书。我会尽快地开始重复试验,验证大家的研究成果的。这将是我国第一次面向实物生产的试验室研究了。”
正在沉醉于这一块达到没有预想到的高质量的产出芯片的教授和专家们对于沈一一的要求都是有些惊讶的。按照传统的科研套路,在有了这样一块芯片以后,一篇实验报告和研究论文就可以开始炮制了。而接下来的成果报奖也是立即就能够提上日程。要知道有多少老师和学生的职称评定就是依赖着这样的一篇论文或是奖状呢。
可是显然这个整个项目的出资人并不是认为一块芯片就是研究的终点。从她的话语里可以听出,她认为这块高质量芯片的产出只是一个起点。她的最终目的是要在生产线上看到这样一块芯片的诞生,而且还是大批量的诞生。不过,各位专家也是明白人,对于技术在国外的发展也是心知肚明。没有人敢说沈一一这样的要求不对。或者说专家和学者们同样对于科研的产业化有着自己的理想,只是之前缺少实现的土壤而已。
孙教授马上就答应了下来。他甚至对于自己的这个学生有这样的雄心壮志非常高兴。因为他不但知道自己这个学生的成绩,也知道她的经济能力。换句话说,这是一个真正能够调动资源为她所从事的这个行业所用的人。老一辈的专家学者们,有谁是没有一点民族观念的呢?他们都希望自己的祖国能够拥有自己眼中这个学科里的最好的技术。以前是国家没有经费,关系也没有理顺,所以做起来困难重重。可是现在既然通过沈一一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谁会傻到放过这样一个机会呢?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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