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池舟和教授对看了一眼。然后扭过头來。接着问老头:“您老也是医中高手。难道沒觉得。这种植物的叶子。形状很像一种药材吗。只是尺寸上。比那种药材的叶子要大得多”。
老头听完唐池舟的这句话后。猛地一愣。脸上表情马上变得异常严肃起來。他自从一进门。就一直表现的非常健谈和平易近人。并且还不时说说笑笑的。总是那么的和颜悦色。这么一严肃。不免让人觉得一下子陌生起來。
但老头并沒有立即说话。此时。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唐池舟、教授、甚至连两个学生。都沒想到为什么唐池舟一这么问。老头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停了足足有十多秒。老头才稍微缓了一下脸色。反问唐池舟:“唐先生难道也是学医的吗。竟然对药材如此了解”
唐池舟可是在大上海长得大的。什么样的人物。什么样的场面沒见过。虽然老头忽然神色大变。也让他有点意外。但却丝毫沒有慌乱。不卑不亢的淡淡答道:“不瞒老人家。在下确实也是略通医道。但毕竟不是骨科。所以教授的脚伤。还得劳您來诊治。听店小二说。你不但精通骨科。善治跌打损伤。并且还在县城里开药铺。因此想必您对药材相当了解。所以才有此一问”。
老头仍旧一脸正色的接着追问:“那几位从上海大老远的跑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敢问有何贵干吗。”
老头这么一问。唐池舟有点不确定该不该把实情说出來。于是便扭头看了看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教授。他知道。这得看思维缜密得教授如何做了。
教授也和唐池舟对看了一下。知道该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于是他清了一下嗓子。非常平静而沉稳的说:“既然老人家问到这了。那我们也不隐瞒。虽然这事。我们不愿对别人细说。但说起來。这事和老人家的祖上也有点渊源。就此l來说。您老也不完全是局外人。并且确实还有很多事。要向您老请教。我们就把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吧”。
接着。教授就把为何來中国。自己的学生是如何诡异的被砸死。还有那个精通风水的道士。连自己早年在美国读到犹太人写的那本书里。是如何提到老头祖上的。都详详细细的说了出來。差不多用了两个多小时才讲完。
老头全神贯注的听着。脸色也越來越缓和下來。等教授完全讲完后。老头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好像自言自语的说:“原來是这么回事”。他脸色的表情。完全柔和下來。和刚进屋时的表情差不多了。
教授是一口气讲完这些的。唐池舟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心里不禁暗暗佩服:教授不但中国话讲的如此流利。并且讲起來条理清楚。丝丝入扣。好像说书一般。引人入胜。
老头静静的坐在那里。好像还沉浸在教授讲的、那些诡异的事件中。教授端起茶杯來。喝了几口茶。看着陷入沉思的老头。顿了顿问道:“老人家不见怪的话。我想唐突的问下。刚才您忽然表情大变。是为什么呢。如果您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并请原谅再下的冒昧吧。”
教授这么一说。老头才缓过神來似的。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哎。其实这事也不怪你们。说起來话长。就在大概两年前。有个外乡人。到我的药店里。就是要买刚才唐先生说的那种药材。说是什么叶子长得像胎儿一样。问我有沒有。他愿意出高价。我说哪有这种药材。我和药材打交道这么几十年。别说见了。就是连听都沒听过。那人说。根据风水。我们这个山里。应该会出产这种药的。我当时一听。觉得那人纯属扯淡。药和风水怎么会有关系呢。
于是觉得那人好像不太正常。就懒得理他。他一看我这种态度。非常识趣。就沒有继续谈这件事。而是在我药铺里转悠。有时候从山上刚采回來的药。也会在药铺里现场炮制。那人边看边拿起一株我采回的药。直接问我:‘这棵草是不是长在一个松树下面。并且是在石头缝里的向阳面。这棵药材的旁边还有一丛草莓’。
他这句话一出。立刻就把我震住了。好半天都沒缓过神來。因为他说的太准了。即使和我一起去山里采药的徒弟。都记不清楚、那颗药周围的环境如何。那人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你们说怪不怪。我知道我真是遇到高人了。这也是他想露一手。让我知道他有多厉害。不敢再轻视他。
我记得当时就忍不住给他抱了抱拳。并且还想他道了歉。俗话说‘不服高人有罪’。遇到这样的世外高人。我的崇敬不是装出來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当时还奇怪。这是哪里來的奇人。看年龄也就四十多岁。比我小很多。竟然有如此高的本领。真是个半仙之体啊。
不过那人说话的确挺客气的。我一开始对他的冷落。他也沒在意。仍旧彬彬有礼的向我打听那种叶子像胎儿的药材。当时。我很认真、很诚恳的告诉他。我家虽然世代开药铺。并且常年累月到山里采药。但的确沒见过那种奇异的药材。那人看我不像是在说谎。于是也就信了。不过他告诉我。在这座山里。应该是我从沒去过的地方。那种药材肯定会有的。并让我回忆一下。我是不是有从沒去过的地方。在这山里那个地方的地形。应该很有特色。与一般的地方有明显不同。
经他这么一说。我当时马上就想到山中的一个地方。是我长这么大。从來就沒去过的。。那就是在我们这座山里。有个山谷。我就从來沒去过。倒不是单单因为那里地形太险要。主要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曾经告诉过我。以后采药。千万不要去那个山谷。说是那地方非常诡异。去后会招灾。因为从小就被这么教导。所以我就从來沒敢去过。我还记得曾经问过父亲为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他小时候。爷爷就是这样郑重的告诉他的。并且说。那地方一般人去了。也许不会有什么大的灾祸。但我们这种采药的。则千万不能去。
并且这种警告。不是说一次就算了。而是经常提醒。真成我们家的祖训了。因此。那个山谷。对于我这样采药的人來说。简直成了地狱一样可怕。
我把那个山谷还有我们家的祖训。也沒隐瞒。就告诉了那个人。那个人听完后。能看出來很兴奋。还给我丢了一块大大的银子。你知道。现在是民国。我们一般都用纸币、银元的。这种一大锭银子。还真少见。我后來拿给银匠去看。他们说这种银锭。成色很纯。我还用这锭银子给闺女还有老婆。打了好几副银耳环。
记得那个人临走的时候。说他就在这个店房里住。因此离我不远。他马上就要进那个山谷找那种奇药。等他返回來后。再专程來谢我。我提醒他说。那个山谷对于草药人很危险。还请他慎重。当时他嘴里答应并感谢了我。但我看的出來。他根本沒听进去。我当时也想。这人非平常人。估计他进那个山谷。也许自有方法应对的。我的担心也许是多此一举。
就这样。那人就进山去了。可是一连过了五六天。也沒见那人的踪影。我心里就忍不住嘀咕。是他回來不辞而别了吗。还是在那个山谷里遇到意外了。大概到第七天头上。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过來这个店房打听一下。我跟这个店的店小二很熟。。就是刚才给咱们上菜的那位。。店小二告诉我。他也正发愁呢。那个人不知去哪里了。都七天了。还是沒回店房。他的包裹还存在店房的柜上呢。又过了两天。这个店的店主觉得那人可能是个骗子。沒钱结算店钱。就假装把一点不值钱的东西压到柜上。就趁机溜了。
于是。他就让店小二把那个包裹里的盒子撬开。里面竟然是一盒子银锭。老板还特意找了个银匠。來检查这些银子的成色。银匠说这些都是上好的银锭。店老板一听这话。高兴坏了。以前是天天怕那人不回來结账。自从那以后。变成了天天怕那人回來了。店老板每天都念念叨叨。说那人千万别回來了。因为那人一不回來。那盒银锭就贵他了。
事情还真是随店老板所愿。一晃半个月过去了。那人还是沒有任何音信。但店老板还是沒敢动那盒银子。一直等了一个月。那人还是沒出现。看來是彻底失踪了。店老板就偷偷的把那盒银子据为私有了。为了堵店小二的嘴。还咬牙给了店小二两块银元。害的这个店小二暗地里骂了几个月。嫌给他的太少了。至少也给块银锭吧。于是沒事就跟我骂他们店老板贪心。”
这时。正好那个店小二进屋來倒茶水。老头就打趣的问店小二:“小二。还生你们老板气吗。我说的是那盒银锭的事”。
店小二被问的一愣。然后立即就明白。老头跟这几位上海來的客人。把两年前的那事说了。好像自己那口沒出來的恶气。马上又想起來的似的。恨恨的回答:“那哪能忘啊。那老不死的店老板。那么有钱。黑着呢。去年他爹死。连好点的棺材板都沒给买。走着瞧吧。这么一毛不拔。唯利是图。迟早会断子绝孙。”
唐池舟和教授、还有老头。看着小二那泼妇吵架般的神情。还有那恶狠狠的诅咒。不禁都哈哈笑起來。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轻松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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