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城十里外的一处荒野,令狐绝停下了脚步,他这一停下,让罗天雕也紧跟而落,有些迷惑地道:“小子,怎么不走了?”也难怪他不解,此处荒凉僻静,没什么异常,况且离黑龙墓穴还有数十里。
令狐绝微笑不语,缓缓的踱着,他来到一条蜿蜒的小溪前停了下来,溪水清澈流长苍茫夜色中,在月色下,宛如一条闪闪发光的丝带。
他蹲下身去,轻轻拨动着溪水,一阵冰凉而寒冽的感觉,使他的头脑更清醒了。罗天雕悄步移到他身后,凝重地道:“你刚才太冒险了。”
令狐绝缓缓起身,罗老所说的冒险,对他来说却意味着安全。他自然知道,以神秘组织在帝都的势力,拿下他或者杀了他都不是太难的事。可是他料定了对方不会这么做,他只想试试对方到底能忍受到何种程度。本来他不想解释的,可罗天雕是长辈,他不能失礼,转身道:“罗老,我料定了他们不会动手。”
“为什么?”罗天雕很是迷茫地道,在令狐绝面前,他总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
令狐绝深沉一笑道:“原因很多,但归纳起来,只有一点,那就是我如果现在死了,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好处。你想,我一死,不管猎鹰师团反应如何?动荡是肯定的。科特鲁帝国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到那时,别说要塞,就连克罗城也岌岌可危。更主要的是,他们还想利用我来对付流莱帝国。”
罗天雕有些明白了,他虽然搞不懂里面的曲折。但有一件事清楚。这个神秘组织现在是不敢得罪令狐绝。有些感喟似地道:“你小子。脑袋里都不知装的是什么?要不是知道你的出身,本王还真怀疑你是天机族的后人。”
提起天机族,令狐绝自然想到了燕姿,有一点他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燕姿非要待在帝都,待在科蒂身边,以现在的形势来看,这个三殿下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见令狐绝又习惯性的蹙眉沉思。罗天雕有些不耐烦,这还能不能聊?急忙岔开话题道:“小子,你不会无缘无故在此地驻足吧?”
令狐绝淡然一笑道:“我在等一个人。”
等人?罗天雕如坠云里雾中,不过这次他聪明了,决定不再问,因为他清楚,再问下去,问题会越来越多。自顾自的盘腿坐下,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扔去,溪水“哗啦啦”的四处迸溅。而当溪水尚在空中飞洒,一道白光从他的掌心透出。流质的点点水珠竞被浓厚的光系元素包裹起来,在空中做着各种不规则的运动。时而像银龙般纵横,时而如珠帘般洒落,在动静之间,尽显罗天雕熟练的魔法操控力。
令狐绝静静的看着,他佩服自己这位长辈的刻苦,只要一有空闲,就会修炼。而修炼的往往是最基本的东西,如他自己所说,勤能补拙,只要把基础练好,将来必定会有水到渠成的一天。
令狐绝相信他所说的话,因为他越来越感应到,基础的薄弱带给自己的制约。就譬如金系法则,至今他还是没有一丁点的头绪,让他百尺竿头,再难有所寸进。
可这事急是急不来的,对他而言,也没有时间去静下心来从头领悟。金雷秘境是个机会,他期盼着自己能借此破茧成蝶,离百族入世的时间差不多只有一年,如果这一年,他不能晋升王级,那现在的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他和他身边的人必将万劫不复。
压力对很多人来说,是种难以破解的困境,可对令狐绝来说,却是种动力,一种让他的意志更坚韧,让他的思维更清晰的能量。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追求的是什么?为了这种追求和守护,他必将竭尽全力――――
静止的白光倏地收敛,溪水似雨珠般飘落的同时,罗天雕冷冷地道:“小子,你等的人来了。”
果然,十丈外的虚空黑影隐现,来的竟然是脸带黑色面具的月妃。她的神色深沉而平和,朝罗天雕的背影微微一躬身后,清冷地道:“不请自来,见谅。”
令狐绝脸色阴沉,当日,自己差点死在对方手上的仇是不会忘的。但仇是仇,事是事,不能一概而论。否则,他也不会活到现在。冷冷地注视着月妃,低沉而缓慢地道:“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去做,但这不表示我已经既往不咎了。”
月妃微微垂下视线,幽幽地道:“如果可能,本座真的很不想与将军为敌。”
令狐绝唇角漾起一抹嘲弄般的冷笑,这就是人性,这就是现实,只要你足够强大,你的对手、你的敌人纵算心中恨你入骨,在表面上也必将会俯首称臣。带着那么股傲气,令狐绝缓缓地道:“说吧,你的来意是什么?”
月妃抬起脸,她的声音很有磁性,仿似夜色中浮荡的游丝,清冷而飘忽:“跟你进墓穴的那四个人背景本座已经调查清楚了。扬庆和李莫,他们的家族在休明特商业联盟生意做的很大,卖售的主要就是矮人族的装备。皮三是个散修,曾经因得罪角魔族而被擒获,为了保命,一直替角魔族卖命。至于铁胆,他需要角魔族的一种秘制灵药去救一个兄弟的命,是被逼无奈才来的,他和你的属下野狼有过命的交情,这点,你可以利用。”
令狐绝静静地听完,表面上神情不变,但其实对鬼忍族的办事能力却极为惊诧。不是说能调查出这些情况,而是知道他需要什么,要想神鬼不知的取得镇魂碑,最先要应付的就是这四个人。
“看来你们挺了解我的。”令狐绝缓缓地道,语气里有一丝的戒备意味。
月妃笑了,轮廓极美的她。笑起来有特殊的诱人意味。可显然。她不是有意的:“将军说笑了,你不是也在等本座吗?”
这就是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心照不宣,点到为止,让旁侧静坐聆听的罗天雕脑筋又转不过弯了。
漾起一抹深夜昙花般的寂寥在唇角,月妃躬身行礼后,幽幽地道:“本座就先行告辞了,静待将军佳音。”说完。半身轻旋,黑色裙摆还在飞舞残影,整个人已隐于夜色之中。
罗天雕这才站起身,脸上有一片迷惆,呐呐地道:“小子,你难道等的就是她?”
令狐绝微微颌首,在角魔族的营地,他就感觉出月妃的眼神别有意味。后来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也是他匆忙离开帝都的一个原因!他相信,只要他现身。不管他在哪里?鬼忍族都能找到他。
带点冷酷意味地,罗天雕狠狠地道:“小子。依本王看,你进去后就把除那个叫铁胆外的其他几人给解决了,简单省事,然后再伺机而动。”
令狐绝沉默不语,他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但也绝不会乱杀无辜。如果可能,他还是想为人族多留点精英,纵然依月妃所言,扬庆和李莫与矮人族关系密切。细细权衡了一番,他含糊地道:“罗老,我自有分寸。”
罗天雕抬头望了望夜空,喃喃道:“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这个她指的是雪祖,根据他们之前商议的,他们俩人出发后,雪祖也秘密赶来了,如果令狐绝不能找到别的出口,和俩族起了冲突,雪祖就会现身。当然,如果一切顺利,那雪祖就会改道去黑夜精灵族。
令狐绝也顺着他的目光半仰脸,看到的却是满天的星辰,他清楚,雪祖此刻必定在黑龙墓穴的附近。
仿似被无尽的苍穹所吸引,罗天雕面孔上有一片迷惆而惆怅的追忆光晖,有三分儿悠远,更有七分儿朦胧。缓缓地,他垂首道:“小子,趁现在有空,本王给你讲讲我们罗家的现状。罗家有老祖宗,这个你已经知道。你的外公、外婆,现在都已故去,现在的家主,是你母亲的外公,也是本王的大哥――罗天鹏,他是洪阶王者。你二祖外公叫罗天鸿,他只是半步魔王。可他的儿子罗齐苍,确实是我们罗家第三代杰出的人物,当然和你这等怪胎不能比,他三十八岁晋升王级,现在已是荒阶圆满,晋升洪阶指日可待。你还有个四祖外公,叫罗天翼,他是洪阶战王,至于其他的人本王就不一一介绍了。不过有几个人,本王还是要说一下,在三代、四代族人中,除了本王刚说的罗齐苍,还有罗星岚,她是你四祖外公的孙女,比罗齐苍更为出色,现在已是洪阶王者。至于和你同一代的,有几个人你稍微要留意一下,罗齐苍的孙子罗海旋,罗齐岚的女儿罗海微,还有罗齐空的孙子,他叫什么名字,本王一时想不起来。他的关系和你比较近,他爷爷就是你死去的亲外公。这几个人都是五代族人中杰出人物,对了,你还有个亲舅舅,是你母亲的弟弟,他也有一儿一女,不过年纪都比较小,好像大的十岁多一点,小的才六、七岁。”说到后来,他有些含糊,这也不怪他,从老祖宗哪里算起,罗家现在已经有六代,直系、旁系加起来足有上万人。就这些个名字,还是他出族前,死记硬背的。
令狐绝静静听完,那些被提及的名字都深深映入他的脑海,神色微微有些黯然地道:“那我母亲是什么名字?”
罗天雕心弦一震,有些负疚地道:“我这个做外公的对不起美丫头,当年,你老祖宗身陷秘境,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族内的其他大家族联手对我罗家实行打压,要不然,以她的身份怎么会做什么神殿圣女?”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有些自相矛盾,要不是美丫头被遣出秘境,怎么会有眼前这小子?
令狐绝根本就没在意他后面说的是什么?现在他知道,他的母亲叫什么?以罗家现在他知道的天、齐、星、海的族谱排列,他的母亲就应该叫罗星美!他默念着这个名字,陷入一片感恩与悲哀的浪潮里。他不恨罗家,从罗天雕刚才叙述中,他知道,罗家强,就强在老祖宗一个人。没有了老祖宗,就算有几个罗天雕未曾提到的长老级人物,在光明族这等强者林立的种族内,也是举步维艰。更何况,一个种族也有一个种族的规矩,母亲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说,确实是逾规了,只是这惩罚让他难以接受。
这就是逐渐成熟的令狐绝,他的情感和理智各占一个方面,他不会让情感控制他的理智,也不会让理智磨灭他的情感。在情感与理智之间,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宽恕和惩罚并存,善良与残忍同在。心是善的,手是狠的,如果假以时日,他不介意给那些曾经带给她母亲伤害的人一点教训,就算是那些人中可能有可以算他亲人的人。
可现在,他不得不隐忍,隐忍也是种力量,他期待着爆发――――――
看着一脸肃穆、伤感的令狐绝,罗天雕微微一叹,他知道,这个芥蒂并不是一俩句话可以解开的。就如同这夜色,不管多浓郁,始终掩盖不住璀璨的星辰!
令狐绝也沉默的凝视着潺潺而流的小溪,仿似那些过往,那些恩怨就浮沉其中,溪水轻流,淌走的不仅是时间,还有心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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