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地回到要塞,柳絮儿把自己一个人关进了房间,半个时辰后,才派人把止狐叫了过去。说起止狐这个人,也是个传奇。他是黑暗联盟里唯一一个未达到候级的佣兵。可别看他境界低,在地下联盟却是赫赫有名,是出了名的智囊,也正是因为他超凡的智慧和不俗的能力,才被柳絮儿看重,收归麾下。
俩人在室内秘谈了很久。等止狐再度出门时,已近午时。
午时,是用膳的时辰,或许就是这个原因,让多伦城的血战也告一段落。厮杀了一个上午的士兵们三五成群,围在一起啃着馒头,喝着菜汤。他们几乎没有任何的交谈。脸上的神情也是麻木的,僵硬的,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有之前的惶恐和慌乱。只有偶尔望向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时,眼眸中才流露出那么点的伤感。
是啊,那猩红淋漓的鲜血,那惨绝人寰的惨叫,早把他们的心给磨硬了,把他们的胆给挤炸了,对于将来的渺茫和生存下去的渴望,在此刻融合成一股特殊的情绪,那就是沉默。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他们不是在沉默中黯然飘逝,就是在沉默中脱胎换骨。这就是他们的历程,一个普通士兵的成长历程。
一身是血的千豪看着这些士兵,心里有些难受。同样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可他们却没有选择生存还是死亡的权利。
而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搭上了他的左肩:“想什么呢?”
千豪扭头一看,是木真。唇角牵起一抹落寞的浅笑。涩涩地道:“没什么?”
木真浓黑的双眉一挑。一双薄薄的嘴唇已勾出一个泛着温暖意味的笑意,侧转脸,目视远方,缓缓地道:“也不知道老大什么时候能回来?”
“怎么,怕了?”千豪露齿一笑道。前俩次的进攻,对方已经动用了爵级强者,对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威胁,要不是夜魅派精灵族的强者来援。谁胜谁负还不好说。
木真唇角勾了勾,那抹隐隐的傲气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千豪拍了拍木真的肩膀,目光也顺着木真的视线望去。和木真一样,对接下来的杀伐他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有种隐隐的渴望。他记得舒老夫人曾说过,幻兽的强大与否,除了取决自身的品阶外,还取决主人的性格和意志。主人的品性意志和幻兽的自身性格越相符,那幻兽就越强大。他的幻兽是鹰,那鹰是什么个性呢?他想着。眼眸内燃烧起熊熊的斗志。
“你们俩个,不吃饭。干嘛呢?”图朋在远处喊着,和众兄弟一起走了过来,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有血迹,这一簇拥而走,予人一种极度彪悍狂野的意韵。
千豪刚想回答,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敌营的景象,怔了一怔,一怔之后随即喊道:“看,他们想干什么?”
兄弟们都扭头望去,远处的敌军竟在缓缓后撤,几个同样站起身俯瞰的士兵反应很快,随即欢欣振奋的低呼道:“撤了,他们撤了。”
这低呼声仿似是巨浪开始前的浪花,开始是低微的,但很快蔓延开来,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这豪迈而壮烈的欢呼声惊动了在城楼下疗伤的独孤琼,她强忍着伤势带来的疼痛,在几名亲卫的搀扶下,蹒跚走上城楼。
“将军,你看?”看到独孤琼上来,江汉惊喜参半地指着城外道。他脸上的血渍和汗水搀和在一起,看上去有些狼狈。
顺着士兵们让出的通道,独孤琼艰难上前,城外五里,敌方阵型乱糟糟的一团,人奔马嘶,各种大型攻城器械正在拆卸。这突起的变化,让独孤琼有些惊愕骇异,不知所措。
难道是西亚用了别的办法?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悲壮而低沉的号角声就在这时“呜”“呜”的响了起来,角声含蕴着哽咽,含蕴着狂野,含蕴着沙场特有的血腥气息从要塞方向传了过来。
已经升空的鹰马族人转身望去,其中有一个爵级长老厉声高呼:“出动了,烈炎骑兵出动了。”
倏地,城楼上已石破天惊般欢腾高呼起来,那热烈沸腾的欢叫声,响彻云霄。
独孤琼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吐一口气,精神上的松懈让她有些站立不稳,要不是江汉眼明手快的扶住,恐怕要出糗了。
很快,在一片裂耳的吼叫声里,烈炎骑兵出现在他们的视线内,无数高大雄骏的马儿骋驰着,那蹄声像自天际突然掠来的轰隆隆的霹雳。
仿似是被这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所震慑,敌营出现了一些慌乱,但很快稳住了阵脚。魔法师团开始发威,各式各样的魔法障碍充斥在烈炎骑兵冲刺的路线上。为整支大军的后撤赢取了时间。
烈炎骑兵好似得到的命令也不是追击,并没有急于从正面突破,而是呈俩翼散开,像驱赶羊群一般逼着敌军疯狂逃窜。
这荡气回肠、豪气凌云的一幕落在多伦城楼上的人眼中,又岂是一个爽字可以概括?激动兴奋中,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骄傲和自豪。
走过来的图朋和独孤琼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图朋看着独孤琼身上的伤处,关切地道:“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虽然神色憔悴,可独孤琼还是强颜笑道:“没事,都是些外伤,已经让精灵族的魔法师处理过了。”
跟在图朋身后的图鸣趁机打趣道:“没事就好,要不然等修斯回来,我们可不好交代。”
一般女子,听到这类玩笑,估计早就羞涩不安了。可独孤琼是一般女子吗?她在军营长年累月和士兵们打交道,早就荤素不浸,反而借机抬杠道:“怎么?现在知道不好交代了。早干嘛去了?”
这句话勾起了图朋心中的不满。冷冷的一哼道:“西亚。也不知道搞什么鬼?”
独孤琼有些尴尬,对这件事情她不好发表意见,只能侧身对身后的江汉下令,让他负责城楼上的善后。
几匹鹰马从西门飞来,缓缓而降。舒老夫人,舒莫以及到现在都没出过手的罗天雕从容落地,孤独琼和图朋等人迎了上去,寒暄了几句后。舒老夫人意味深长地道:“看来令狐公子是要马上回来了。”
独孤琼聪慧,立刻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神色有些复杂。可罗天雕不懂了,却也不好自降身份发问。幸好同样有些迷惑的图朋试探地问道:“老夫人,你的意思是老大回来,他们才撤退的。”
舒老夫人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冷笑,却不回答。还是千豪反应快,眼珠儿一转,立刻道:“是西亚知道老大要回来,才出兵的。”
舒老夫人还是笑而不语。但望向千豪的目光却有显而易见的含义:孺子可教。
罗天雕还是听不太明白,只是沉声道:“这小子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眼看着本王有动手的机会了,他回来了。”强者有强者的自尊,王者有王者的规矩,不可屠杀弱小,否则怨气缠身,迟早遭受天谴,这也是双方王者都没有参战的原因。
独孤琼苦涩一笑,她知道,对于像罗天雕这等高高在上的修炼者,是永远不会懂得战争的残酷。
几人正聊着,夜魅带着几个黑夜精灵也过来了,她的脸色隐晦,隐隐有一股慌乱和忧虑的意味,这让在场的人心头又是一紧。
急声和在场的人打过招呼,夜魅把罗天雕拉到了一旁,压低的声音里有一股藏隐不住的惊恐:“罗老,我母亲可能真是出事了,方才我想召唤暗黑骑士,可玉符没有一点反应。”在令狐绝离城前,把召唤暗黑骑士的玉符交给了她,刚才战事焦灼的时候,她试着召唤了一次,可没有任何的效果。
罗天雕一听,眉宇就皱了起来,黑夜精灵女皇要是真出什么事?那事情可大了。他想了想,劝慰道:“先别急,绝小子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再从长计议。”
夜魅之所以如此焦虑,一小半也是因为令狐绝。如果母亲真出什么事?那说明暗中一定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不管这股力量是残月族的还是柳絮儿的,都会对令狐绝造成致命的打击。毕竟,从实力上来讲,母亲要比雪祖强出不少。
心中是焦虑万分的,夜魅控制不住地道:“罗老,要不我们去迎迎他?”
罗天雕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有些愣愣地开口道:“迎他干什么?你还怕他不回来吗?”
夜魅见罗老如此的不开窍,就把心中的思虑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我思前想后,今天这一战打的有点奇怪,莫非敌方是想牵制我们,而真正的意图是――――”她没说下去,可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罗天雕这才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门,想起了舒老夫人刚才所言,立刻挥手道:“那个谁,就是你,你过来。”见舒老夫人在不远处迟疑,他加重了语气。
舒老夫人急步走近,罗天雕有些思绪混乱地道:“你不是说绝小子快回来了吗?什么道理,跟夜魅说说。”
舒老夫人对夜魅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她看得出,夜魅对令狐公子是绝对的忠诚。想了想道:“魅公主,老身也是在残月族突然撤兵后想到的,这一战蹊跷。对方很可能是明修暗度,真正的意图是令狐公子。”
“对。”夜魅迫不及待的插口道,眼眸中,有一丝闪亮的光芒浮现。舒老夫人有条不紊的语气,给予了她很大的信心。
舒老夫人继续分析道:“这样看来,他们的用意是缠住我们,就算令狐公子遇险传讯,我们也来不及驰援,可现在他们退了,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令狐公子安然无恙,甚至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对。”夜魅眼眸中的光芒更盛了,大声赞同道。在这一刻,她甚至忘了母亲的处境。细细想了想,一股难以置信的神情浮上她的脸颊,缓缓道:“那老夫人的意思是西亚和他们有勾结?这――――这不可能。”她虽然不太喜欢西亚阴冷的性格,但因为令狐绝的缘故,她对西亚也是充满信任的。
舒老夫人不回答了,活到她这个岁数,知道什么话能讲,什么话不能讲。
夜魅也沉默了,相对舒老夫人来说,她知道的事情内幕比较多,她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又是令狐绝的一个策略。
而此时,令狐绝正心急如焚的朝要塞赶来,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又遇到麻烦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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