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冷森而嘲弄的微笑浮上血蛇的唇角,她缓缓道:“令狐绝,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令狐绝的心很乱,真的很乱,可他非常明白,现在不是担心的时候。抬起头,刚想说话,旁侧的罗天雕已厉烈的叫道:“来,本王陪你玩玩。”
“你。”血蛇如同野兽般残忍的笑了起来,她一挥臂,底下四象宗的那三个洪阶王者分成三个不同的方向悄然掩上。
形势明显不利,在城楼上的老头儿等人目光霎时都集中在哨塔上的柳絮儿身上,不管她是好是坏,现在也只有她才能改变这种不利的局面。可没等柳絮儿有所表示,令狐绝的一句话震撼了每个人的心弦。
“你接我一招而不伤,就算我输”
这句霸气的近乎疯狂的话让所有人骤然色变,齐齐朝令狐绝望去。尤其是暗里注意柳絮儿的血蛇,她仿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般怔怔的看着令狐绝。略有些迷乱的道:“小子,你说什么?”
令狐绝是如此沉静,如此淡漠,以至看起来便越发显得高深莫测、剽悍无匹了!他斜瞄了血蛇一眼后,冷傲地道:“你接我一招不伤,就算我输。”
血蛇这次是听个一字不差,怔了一下后,仰头长笑,笑声如狼嗥枭泣,刺耳之极。还未等这余韵消散,就笑颤道:“好,好,令狐小子,这百年来,本王见过狂妄的,可没见过像你这样狂的没边的,你算是让本王开了眼了。哈哈―――.”说着。说着。她又笑了起来,她原本是惯于阴沉的人,却偏偏发出这等粗厉的笑声,令人听了不禁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
“小子你?”旁侧的罗天雕也很是担心,趁这个间隙,有些怨责地道。
令狐绝向他微微颌首,示意自己知道分寸。
狂笑中的血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立刻停了下来。寒森地道:“小子,你倒是聪明,本王差点上了你的当,以为这样就能糊弄过去。如果本王赢了,那该怎么办?”
她的话让原先惊愕的各族强者瞬间恍然大悟,尤其是猛甲族的铁王,更是暗骂自己笨,怎么先前就没想到。这个办法既不丢面子,又无须冒险,可以说是装腔作势的无上良策。
看着自作聪明。得意洋洋的血蛇,令狐绝冷冷的道:“那我就再接你三招。”
似乎估不到令狐绝竟有这般铁似的胆量。血蛇脸上的得意消失了,重重的一哼道:“那好,本王就接你一招。”话音未落,体外罡盾浮现,泛映着刺目的血色。
令狐绝双翼轻挥,在缓缓升高的同时纳黑龙枪入体,又将全身的斗气全部灌注左臂,面孔也逐渐转变为青白之色,随着他脸色的转变,左手宛似负有千斤重担般高举,彩虹似的光晕在隐现的同时凝成璀璨夺目的太阳神弓落入他的掌心,隐隐流灿着溜溜成形的金色光芒。
在如钻石般闪耀的弑皇箭轻搭弓弦的一刹,血蛇脸色变了,她感受到了危险,感受到了一股死亡的韵息。面孔上的表情在急剧而错杂的转换,肌肉在不停的痉挛,这显示着她的内心正在惊惧,正在犹豫。
而这时,在她瞳孔内凝聚成一点的弓弦动了,璀璨的光芒化为一道流虹在她眼内倏现又隐。箭影消失了,可她却感觉到,空气被急速的割裂,发出有如裂帛般的恐怖呼啸而来。
不由的,她尖啸一声,护体的斗盾更加凝实,淡蒙的血色也如同鲜血一般猩红。
各族强者,包括柳絮儿都震惊了,他们如今才知道令狐绝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恐怖,那瘦削的躯体里像蕴藏了深不可测的力量,那般慑人,又那般寒凛。
在他们窒息般地注视下,浮于血蛇体外的血色护盾倏颤了一下,没有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爆响,也没有狂风卷沙的气流波动,有的只是一片静寂。
风轻吹着,俩个人依旧定定的对立着不动,就好像刚才那一箭只是个幻影。
缓缓的,血蛇呻吟般叹了一口长气,神情未变,可她的胸口处却迸裂开一个细微血洞,不深,丝丝鲜血流了出来,顺着长袍,一滴滴的坠落在脚下的荒野。
令狐绝也直挺挺的不动,细心的人可以发现他双翼挥动的速度加快了,是的,石化的双腿加重了他的重量,让他不得不这样做。也不说话,极力调顺着脉道中逆转窜变的斗气以及肺脏中翻涌滚荡的血液,以光元素的纯净之力,驱散着反噬的石化。
刚才那一箭,他是尽全力了!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欢呼,仿似每个人都沉浸在方才那一箭的绝世风华中,惊叹,震撼,讶异、妒忌等各种心情的写照都明显的流露于每个人的目光中。
而这时,无人关注的柳絮儿却侧脸朝身后的巫族妖王微微颌首。等她再回过头来时,虚空僵立的血蛇已低哑的开口道:“本――王输了。”她是输了,虽然她挡住了弑皇箭,而且受的伤也很轻,可她毕竟受伤了,虽然她很不愿意承认,可作为一个巅峰王者,这点气度还是有的。
令狐绝刚想说话,一股剧烈的疼楚无端的,毫无预兆地从丹田处蔓延出来,奇异的酸、麻等一系列从未有过的感受也瞬即侵上灵台。脸色瞬间灰败得如同冬日空中沉厚的云翳,全身更在簌簌颤抖。
旁侧的罗天雕注意到了,倏尔移近三尺,一股纯厚的光系魔法元素顶住令狐绝背心,徐徐贯入。这一贯入,让他如遭雷击般猝然抖动了一下,骇然出声道:“怎么会这样?”
在令狐绝的体内,充斥着一股很邪恶的气息,这股气息不但排斥贯入的魔法元素。而且还在改变令狐绝的身体机能。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令狐绝的异状。不过也没多想。以为是使用强大魔武后的反噬。
可惊人的异变产生了,令狐绝全身猛然收缩了一下,仿似极其痛苦的仰头发出了一声令人肝肠寸断的凄厉长啸,长发披散,让角度好的一些人看到了他扭曲的面孔和狰狞的表情。
经验丰富的罗天雕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当机立断,用魔力护住令狐绝心脉的同时,一掌切在令狐绝的后脑。把他打晕了过去后,抱起令狐绝,虚空横渡,朝城楼射去。
血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想到自己今天来的任务已经完成,就长啸一声,化为血虹退了回去,她这一退,让各族强者也纷纷策马回转,连带着后面的大军也开始后撤了。
罗天雕把令狐绝平放在城楼上,所有人都聚了过来。神态中流露着极大的惶恐和不安。野狼最耐不住性子,急声道:“罗老。堂主这是怎么了?”
罗天雕已不似往常的沉练,竟带有一丝颤抖的道:“本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怎么也不像是使用强大魔武的反噬啊?”
凑在令狐绝身边的曼丝全身显而易见的猛然一震,颤声道:“罗老,那你快想想办法啊?”
“绝儿怎么了?”略带焦惶的声音响起,柳絮儿从让开的人群外走入,她的神态也有些凝重。
旁侧的西亚脸上的肌肉一颤,唇儿嗡动,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罗天雕也戒备似的看了柳絮儿一眼,可还是小心翼翼半扶起令狐绝的身躯。柳絮儿仿似为了避嫌,并没有接触令狐绝,只是望了一眼,似是无奈地道:“本王对这方面也不是很懂,不如这样,你等先送绝儿回府,仔细看看,本王在这里守着,提防残月族趁机派强者进攻。”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罗天雕抱起令狐绝就朝城内掠去,后面紧跟着一大群人。
看着消失一空的城楼,柳絮儿这才露出一丝含意深长,却恶毒已极的一笑。走到无人的偏僻角落,朝紧跟身后的妖王道:“他们不会发现什么吧?”
妖王深邃如潭的眸子隐隐闪动着绿莹莹的光芒,那种光芒,只有在猫类魔兽眼里或鹰类魔兽眼里才能寻见,他沉酷而自信地道:“本王练的噬灵蛊天下无人知晓,也无人能解,俩天之内,此子必定化为一滩浓水。”
柳絮儿满意的一笑后道:“这样最好,等残月族下次杀来时,他们必定会求着本王,那时就是本王掌控猎鹰师团的最佳时机。”
一直以来,妖王就知道柳絮儿的计划,如果拉拢令狐绝不成,就在令狐绝和残月族发生争斗时用这种方式杀了令狐绝,嫁祸给残月族,然后凭着柳絮儿的身份和实力,在这危难之际,顺理成章的接手猎鹰师团。可现在出现了一个变故,让他有些不安,于是问道:“那黑夜精灵女皇怎么办?”
柳絮儿这才意识到事情没有她开始预计的那么简单,略一思索后道:“没事,只要把猎鹰师团掌控了,就算让出要塞又怎么样?”
妖王细一琢磨,便明白了柳絮儿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微微颌首后,又退了下去。
而此刻,在令狐绝那个不大的卧室内,飘浮着像似有形的忧伤,这忧伤是如此浓郁而又翳闷的与每一个人的惊惶相衬,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刺骨缕心的悲凉。
令狐绝昏睡着,但并不安详,仿似体内有无尽的痛苦让他全身急速抽搐,俊秀的脸庞也因扭曲而变得凄怖与狞厉!
“你们都出去。”罗天雕坐在榻旁,烦躁地朝聚在身后的人群道。知道他要施展魔法,众人虽心中不舍,也只能挪动脚步朝屋外走去,一步一黯然,一步一依恋。
狐殿走到外间后就坐了下来,他的脸色也极其隐晦,沉声道:“本王守在这里。”
罗天雕哼了哼,也不反对,经过这些天,他是看出来了,这个狐族王者虽然有股邪气,但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假水仙走在最后,她刚出门,就被守在门外的曼丝叫住:“你等等。”一边说,一边把门轻掩上。
“什么事?”假水仙冷厉地道,令狐绝莫名其妙的身负重伤,让她的心情也极其低落。
曼丝指着长廊尽头的月洞门道:“公子吩咐过,他一旦有事,就让你听那个人的安排。”
假水仙一楞,脑海里竟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难道令狐绝是装的?她越想越觉得可能,快步朝月洞门走去,这就是聪明人的通病,往往会把简单的事情想复杂。
月洞门外,西亚等着,和别人不同,在令狐绝出现异变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极有可能是柳絮儿暗中下的手。这不是他有先见之明,而是因为在昨天晚上,令狐绝就做了出现意外后的安排,而且还明确指出,动手的最有可能是柳絮儿。
假水仙一见站在花圃旁的是西亚,微微一楞。她没见过西亚,但知道这个人,是令狐绝最要好的兄弟,也是令狐绝最忠实的手下。可就算心里十分清楚,她还是装着有些奇怪地道:“你是谁?”
西亚心情沉重,不想废话,开门见山道:“我会安排一个地方,你让你们的人住进来,听我命令行事。”
“他说的?”假水仙冷冷地道。
这个他指的是谁?西亚自然清楚,毫不客气地道:“是,秦水仙。如果你们不想继续合作,可以,那你现在就回去。”
西亚的强势愈发让假水仙觉得令狐绝可能是装的,她微微颌首后道:“好,那我这几天就跟着你。”
假水仙的配合在西亚的意料之中,不,应该说是在令狐绝的意料之中。因为在他安排西亚做这件事时,把说什么话,用什么语气说话都交代的清清楚楚,西亚不过是借自己的口,把令狐绝交代的复述了一遍。
室内,满头大汗的罗天雕缓缓睁开双眸,那原先炯亮神光,此时已不复存在,黯淡得彷佛秋阳西坠时的残晖。
“怎么样?”外间的狐殿察觉到动静后掀帘而进,急声问道。
罗天雕低头望了一眼,无奈的扬头道:“他体内的气息很奇怪,不是斗气,不是魔法,但却在慢慢侵蚀他的五脏六腑,以及全身经脉,本王实在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黑雾冒起,一直配合罗天雕治疗的夜魅幻化出来,几乎有些带着哭声的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嘛?”她和令狐绝心神相连,她能感觉到令狐绝此刻正在经受极大的痛苦,而这痛苦还在与时俱增。
罗天雕长叹无言。而夜魅则回头,双眸如痴如醉的凝视着令狐绝不动,晶莹的泪水,汨汨流下,嘴角更在不住的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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