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魂秘境外,一座座的楼台亭阁邻比而连,围着一个巨大的广场而建。几条白石大道贯穿整个因秘境而形成的坊市直达广场,与九级宽有两丈、长高各约尺许的石阶相连,石阶之上、广场四周,各竖雕着十二支雄浑的石柱,柱是黑色,但雕盘在柱上的那条石龙,却是莹白如玉,栩栩如生。
在广场的中央,有一座传送的六芒星阵,光彩流离,缥缥渺渺,有一股特殊的韵味。
要是往日这个时辰,这魔法阵进去出来的人可是络绎不绝,可今天,却不知怎了,出来的人少,进去的人更是一个没有。整个广场空空荡荡的,与之呈鲜明对比的,是广场四周的摊位,挤满了人,这些人也不做买卖,都把目光聚集在站在台阶之上的人群。
人群分三个方向而立,不同的服饰表明了他们不同的身份,北面是横刀宗,七八个弟子,领头的是俩个年过六旬的老者,东面是三鼎门,二男一女在十数名弟子的簇拥下,那么不可一世的站立的,而南面的人数最多,足有好几十,但全部立于大道之中,只有四个俊丑不一,老少皆有的男子立在台阶上,其中以那个面容焦黄,细眉细眼的中年人最引人注意,当然不是因他的外貌有什么特殊,而是整个坊市的人都知道,他是三鼎门的副门主,巅峰战爵黄伯。
就在这一片冷涩的气氛中,广场中央的魔法阵启动了,白色气柱冒起。点点的魔法元素飘散。
“来了。”
“来了。”都已知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围观人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在屏息等待中。气柱消失,七个年轻人出现在魔法阵之上,全身黑衣,胸口处绣着银翼血鹰的图案。他们齐齐跨步,步出魔法阵,并一字排开。那模样,英挺极了,而在这英挺中,更包含了一股说不出的狂傲与剽悍的意味。
缓缓的,黄伯走上广场,一丝冷森而嘲弄的微笑浮上他的唇角,冷冷地道:“猎鹰?”
不错。这七个人正是以修斯为首的猎鹰兄弟中的最强者,由于这魔法阵一次只能传送七个人。以致他们只能分批次出来。
修斯冷沉的面孔蓦然闪起一抹煞气,他竟朝黄伯逼近了一步,低沉地道:“怎么?等急了。”
微微撇着唇角,黄伯多皱的面孔浮起一丝残忍的微笑,有些不以为然地道:“看来你等已经知晓了,也罢,省的本门主多废口舌,求饶的话或许能留个全尸。”
他说话间。另外俩个宗门的领头人物也步上了广场,其中横刀宗一个鹰鼻、阔口的老者已耐不住性子地叫道:“黄门主,多少留几个让老夫活动一下筋骨。”
黄伯朝他微微点头示意,这时。魔法阵再度启动,又有七个猎鹰兄弟传送了出来,他们迅速步出,立于修斯身后,那么直挺挺的卓立不动!
目光冷冷扫过,黄伯又是略带嘲弄的冷笑,他不急于动手,就是要等猎鹰全部出来,省的有漏网之鱼。
左侧四象宗的一个强者开口了:“猎鹰,你等在秘境内强夺药堂灵丹,用卑鄙的手段袭杀各宗弟子,事出之后,非但不知改悔,还勾结流影宗,跋扈蛮横到霸占刀冢,真欺我四象宗没人?”
他这一番慷慨激昂的斥责指控,直引得各宗弟子个个义愤膺胸,群情哗怒,而一时之间,好像他所说的全是事实一般了……
修斯本就不善于言辞,这一番似是而非的指责让他一时无言以对。幸好一旁的图苏开口了,他神色镇定自若,朗朗的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猎鹰站的直,行的正又岂是你这胡言乱语可以蒙蔽的。你们几宗弟子在秘境内横行霸道、欺弱凌小,我等实在看不下去,才略加惩治。可你们却会同天王宗,聚集数百弟子,围杀我等。莫非这秘境是你家的?就没有我等的容身之地嘛?”他知道先前那个人为什么要说这番话,所以在辩驳的时候,目光一直扫射远远围观的人群,仿似是在替所有人说出心中的愤恨和委屈。
他的话引起了围观散修的共鸣,几宗的强势霸道他们就算没亲身经历过,也都听过,一时间,所有人愤恨的目光都对准了各宗的弟子。
黄伯冷冷的看了先前说话四象宗强者一眼,显然,他对那个强者的自作聪明有所不满了。可现在不是谴责的时候,目光移转,霸气地道:“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今天你等也逃不了公道。”
深悠悠的一笑,图苏凛烈的道:“弟子不行,就派长老,看来这幽魂秘境以后是不能进了。”他这几句话暗中有刺,围观的人那个听不出来,低声哗嚷叫骂声瞬间荡漾开来。而这时,最后的七个猎鹰兄弟被传送了出来。
见猎鹰全数到齐,黄伯古怪的笑了笑,举起手做个了手势。在魔法阵光芒黯淡的同时,他扬声道:“本门主征求过各大宗派的意见,这魔法阵暂时关闭半个时辰。”
他的话音一落,悄然退后的西亚、凯诺、图朋、西罗四人竟在兄弟们围起来的圆形中盘腿坐下,在垂眸凝神的同时掏出一把丹药塞入口中。
“这”
“这”所有人目视着这一幕,都惊叫出声,脑袋仿似全震得晕乱了,整个广场一片静默,死样的静寂。这种惊愕后的静默只有一刹,一刹之后,人群沸腾了。
“他们要晋阶!”
“这怎么可能?”沸荡起来的语声道出了他们心中的惊诧,按理说,就算在秘境内领悟了天道,也不可能一出来就晋阶,怎么也要准备个几天。
相比他们的惊愕,广场上的黄伯等爵级强者却显得异常平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猎鹰中有几个身居继承天道,另一方面。也是主要原因,在他们的意识里,刚晋阶的爵级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威胁,以致好几个爵级强者看着盘膝而坐的图苏几人,唇角流露出不屑的意味。
“哈哈。”黄伯狂笑着道,表情是挪揄而嘲讽的:“也罢。让你们临死做回爵级强者,也算本门主积德纳福。”
剩余的猎鹰兄弟互望一眼,兵刃齐挥,闪泛着抹抹寒光。他们默不作声,但不可否认的是有那么一股浩荡犹如雷池难越的气势流露。
似对修斯手中的火狮刃颇感兴趣,黄伯似笑非笑的道:“不错,这件魔武不错。可惜和本门主属性不合。侯长老,便宜你了。”
他说的侯长老就是先前说话的那个横刀宗老者——侯司。侯司明白黄伯的意思。想借杀猎鹰在这些围观的散修中立威,毕竟在秘境内,各宗在猎鹰手下可是颜面无存,威信大减。于是,如影随形般移步抢上,狂笑道:“黄门主,本长老就却之不恭了。”说完,那双慑人的鹰眸倏睁又合。冷冷地道“小子,来,本长老陪你玩玩,能死在本长老的手下。也算是你的福缘。”
修斯头也不回的移出数步,和侯司遥遥相对,火狮刃斜指向天,声如旱雷倏起:“红月部落,猎鹰小队。”
听着这个许久未用的口号,猎鹰兄弟们个个青筋暴露,双目血红的跟着齐吼:“杀,杀,杀。”
在骤然响起的杀声飘在广场上,回音不绝,凄怖,而又惨烈。再和猎鹰现在所处的形势相合,显得特别的悲凉与壮烈。
“一群小丑。”侯司自持身份,也不抢先动手,只是撇着唇角充满鄙视地道。
“狂暴。”修斯又是一声嘶声大吼,整个身躯在瞬间暴涨,夹着那股狂野之气,他斜冲七步,火狮刃快得令人不可思议的带起一片火光红芒,“呼”的斩向侯司的头颈。
侯司没想到一个侯级武者竟然会有如此的速度和攻击力,吃惊之下,身躯微侧,闪出五步。同时手中银晕微闪,一柄光芒灿亮,有一股热气沸腾意韵的魔刀向上一撩,耀目火罡已泻向修斯的胸口。
修斯斜跃半丈,口中低叱半声,火狮刃起如天神舞锤,那么浩浩荡荡,几乎令人心迷神眩的包卷而回。
侯司眼皮也不撩不一下,刀身“嗡”的一颤,洒起火星万点,在刃锋的晃掠里,罡气相交,“砰”的一声,竟然平分秋色。
这下,侯司脸上挂不住了,虽然他只是中阶,但也是一宗长老,真正爵级。大叫一声,手中魔刀已幻作火龙千条,刀刃划裂空气,带起一片刺耳厉啸,照面之间,已将修斯逼退数丈。
狂暴中的修斯再度嘶吼一声,煞气盈溢,似一尊开天辟地的巨灵神,急冲数步,红芒流灿中,刀罡呼呼飞旋纵横,空气中连串沉闷的暴响,让侯司也被这浩滔的劲气震退了一步。
这下,侯司是真动怒火了,虽然他知道对方是仗着魔武和神通才勉强和自己抗衡,但众目睽睽之下,也有种丢人到家的感觉。
尤其是在听到四周的惊叹声后,更是怒火中烧,再也顾不得留手,极为迅速的,他将一口斗气流畅的在体内循转了一周后,暴喝道:“天道,转盘。”
前冲中的修斯只觉得眼前红芒流闪,宛如一只旋转的罗盘,无数刀影自四面八方袭来,似乎在空气的隙缝里,也完全被这些芒光所充斥。
这就是天道。修斯心颤了,感觉自己就像在与天争,与神斗般,心内油生一种力不从心的渺小感。他凄厉的狂吼一声,举刀硬抗,金属撞击之声骤响骤息,修斯向外翻滚出去,就在这剎那之间,他的全身,已有了十一处刀伤,热血如注,将他黑色的衣衫完全染成了赤红。
这就是境界上的差距,并不是简单的可以用魔武和神通就能抵消的。“修斯。”图鸣狂叫着,瘦削身形那么悍野的从斜掠出,拦在了刚欲追击的侯司身前。
“怎么?想一起上?”侯司凶戾的向四周一瞥,停了下来。他当不是怕,而是想趁这个机会找回点面子。不管怎么说。对一个侯级武者施展天道胜之不武。
“我来。”图鸣森冷的凝注着对手,手中的兵刃在闪射着寒光。整个人的气势,在残酷里洋溢着血腥。
侯司刚想说话,一个狂野的声音从图鸣的身后响起:“让开,图鸣,我还没死。”
图鸣心弦一颤,一句我没死已经足够说明修斯心中的执念。他缓缓的让开,在侯司的眼眸内再度出现了修斯挺立的身影,浑身浴血的他静静的卓立着,不移不动,不进不退,甚至连脸上的表情也是那般深沉而漠然。
侯司脸上,掠过一片奇异的神色。他狂烈的一笑,道:“不错。是条汉子,本长老留你全尸。”
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注视下,修斯缓缓地用手背抹去脸上的血,唇角的血,但那眉宇间深藏的血腥意味却怎么也抹不去。
而远远观望的黄伯双臂环抱胸前,目光带着几分嘲弄意味的凝注修斯,在他的意念里,这个算的上彪悍的年轻人应该离死不远了。
可这时。一抹湛然而又安慰的笑意浮上了修斯的唇角。笑了,他竟然笑了。侯司直觉感受一种莫名的惊惶。
“狂暴。”修斯仰首向天,一声从丹田出迸发出来的怒吼宛如一声惊雷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原本近三米的身高随这他这声怒吼,再度暴涨。几近四米,宛如一座小山般那么雄伟的耸立在广场上,颈项上有两条血红色的筋骨浮突,肌肉颤栗凸起,全身骨节仿似用力过度般噼啪连声。全身衣衫已成一根根的布条,挂在身上,要不是贴身的内裤是用兽筋特意做大,恐怕那些围观的女修士要捂住脸了。
第一次,在黄伯的脸上露出了惊恐之意,他此刻才知晓这个年轻人天赋是如何的惊人,二轮狂暴,需要的不仅仅是身体的强度,更需要的是一颗强大的永不言败的狂野之心。
四周的散修也屏息如寂,紧张的注视着这一幕情景的突变,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个奇迹。
“去死吧。”侯司在狂烈的心跳中,低吼着,像一颗弹丸般跃起,身形一旋之下,连人带刀化为一道无比强烈的罡气直击修斯的心脏。
已经垂下脸儿的修斯没有任何动作,他像是沉沦于狂暴的反噬中,毫无意识的,心甘情愿的等待那杀伐的来临。
这情景是十分微妙的,十分诡异的,让目视着一切的猎鹰兄弟紧张得连呼吸都有些粗浊了。要不是他们对修斯有绝对的信心,恐怕这一刹已忍不住要出手了。
可惜,他们错了,修斯好像真的着了魔般一动不动,等他们想再出手时,已来不及了,刀罡入胸,血柱儿喷溅——
像心弦的震动骤断,猎鹰兄弟们的惨叫声令人颤栗的响起:“修斯。”
这时,一个冷酷的不带一点人类情感的语声响起,让沉浸在兴奋中的侯司猛然打了个冷颤:“你高兴的太早了。”
他倏尔抽刀望去,只见那巨大的脸庞缓缓抬起,双目射出的光芒闪闪,流露着无比的愤怒与凶厉。他悚然一惊,翻身跃出,可来不及了,修斯那比他手臂细不了多少的左手五指已有如钢钩般抓住了他的右腿,在半空中打了个转摔,迅速的砸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那是罡盾和地面撞击造成的。
“住手。”一声暴叱起处,横刀宗另外一个爵级强者已自空中飞扑而来。
可血流如注的修斯根本不为所动,双眸中射出来的光芒是狠辣的,残忍的,狂野而又凶暴的。他又是甩着侯司的身躯往下一砸,一声凄厉的惨叫掺杂着斗盾碎裂的声音响起,骨骼碎裂声中,这位爵级强者已昏厥过去。
“找死。”那个赶来救援却被图鸣拦住的横刀宗强者,一双眸子里闪射着阴诡的光彩,冷叱一声,猛然旋身,一刀挥去。
图鸣神色冷酷,力挡一招后,左臂血流如注的翻身跃起。
看各宗弟子都要蜂拥而上。黄伯冷森的一哼后,双手高举道,“都住手。”。说实话,他是巴不得侯司死于修斯手中,横刀宗和三鼎门一下面和心不和。
他的话自然有听的人,也自然有不听的人。陷入疯狂的修斯把晕厥的侯司往地上脱手一砸,猛的一痉挛,侯司一口鲜血喷出来后,竟苏醒过来,声嘶力竭,摧肝沥胆的悲凉大叫:“救——我。”
可宛若厉鬼的泣号刚刚升起,一只巨大的**脚底已踩上他的胸口,“噗”的一声,胸骨踩碎,血与肉搀合着,揉杂着,一片模糊,分不清哪是血,哪是肉了……
面容极度扭曲的侯司又喷出一口逆血,身躯在轻微的颤抖,他宛如仍在挣扎,仍在与死亡做最后的抗拒,可是,这种努力已是可怜得微不足道了……
所有人在那一刹那都震惊了,望着踩在侯司尸体之上、摇摇晃晃的修斯,像是在注视一个可怖的恶梦,那么惊骇,那么冷酷,那么惊心动魄又无法躲闪。
野狼似的嗥号响起,剩下的那个横刀宗强者面孔已经完全扭曲得变了形,他倾出生平之力,一刀劈飞围堵在前的几个猎鹰,冲了过来。
在不远处的黄伯看在眼里,一股莫名的愤怒也冲上心头,他不想在戏耍下去,双眸闪射出一片煞厉的光彩,衣衫微微飘展,已像幽灵一样移了过去。
“怦”的一声,血眸盈盈的修斯硬挡了那横刀宗的强者几招后,踉跄的退了几步,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双目已有些灰浊,瞳孔逐渐散乱,他强力支撑着,可狂暴的作用已开始消褪,一股股剧烈的痛楚和眩晕正侵袭着他。
不,不行。我要撑住。陷入恍惚的修斯在唇边肌肉的抖动中,想再度站起身来。却脚下打滑,摔倒在地。可他还是艰涩的爬了起来,对他来说,宁可被人乱刀砍死,也不甘躺着受死。
卡多奋不顾身地扑了过去,却被黄伯一掌击退。鲜血直流的图鸣喘息着,长射而到,这时,除了右臂的伤口外,他的胸膛也翻裂开一条血糟。他和修斯的想法一样,猎鹰什么都可以输,就是不能输了血性和骨气。
这时,一声清亮的长啸响起——————所有人的视线立刻集聚到了一个缓缓站起的人影身上,汇成了一个感受截然不同的焦点。
是凯诺,他缓缓的踏前几步,冷肃而俊秀的面孔紧绷如弦,两道目光冷森而莹澈,有如两柄无形的利剑,凌厉得像要穿透人心般缓缓扫过黄伯等几个动手的爵级强者。
而先前受伤的猎鹰兄弟趁这个短暂的缓冲,相互扶持着退到了一起。那个横刀宗的强者自然不甘心,怒矢般射起,银亮的刀芒似匹练绕回,朝被图鸣扶着已经恢复原来形貌的修斯砍去。
一溜寒光有如极西的蛇虎,闪掠拦截。动手的是图苏,他刚一醒来,瞳孔里就映入这抹令他哀伤和愤怒景象,所以,连一个字都未说,就直接出手了。
“砰”刀罡相交,劲气四溅,图苏横插的身躯猝而硬生生折弯出六尺。
又是俩声吐着浊气的清啸,西罗和图朋几乎同时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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