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泥沼的气泡翻腾不已,好似沼底有一座火炉,将其烧沸一般。盘旋空中的血鹫察觉到了异常,侧旁疾冲而至,乌黑尖利的长喙啄向已微微隆起的泥沼表面。
霎时间,泥浆暴裂四溅,空气激荡中,珈蓝魔蛤那庞大的躯体竟然弹射出来,那弹射的速度是如此快捷,竟避开了血鹫的长喙。
王级魔兽。悚然一惊的幽王望着泥浆中的魔哈,老脸上掩不住出自内心的恐悸与惊惑,但随即恍然,他很自然的以为这又是令狐绝施展的幻术秘技。唇角不屑的一弯,全力运转自己的变异法则,根本就不管魔哈。
魔蛤再度掉入泥沼,溅起一片泥浆的同时,双眸闪幻着一股幽邃与不可明言的阴毒,紫蓝的眸光有如两抹极西的电闪猝掠而出,一道射向振翼俯冲的血鹫,一道射向悬浮半空的幽王。
这下,幽王是彻底傻眼了,激灵灵打了个寒栗,想闪躲已是不及,只能撤回法则,用尽全身的魔力祭出魔法护盾。
一个是蓄势已久,一个是仓促应战。蓝光射在魔法护盾上,幽王这次为他的自作聪明付出了代价,他宛如在冥冥中遭到一只魔手的狠击,喉头痛苦的低嗥着,呼呼旋飞七丈,一股涌泉似的热血自他肠腹间狂喷而出。
堪堪撞碎紫光的血鹫凶性大起,对撞飞的幽王视若无睹,双翼猛挥,迸射的血光在空气中发出阵阵轻微的,却令人心旌荡惧的呼啸,映现出眩目的珠红光彩后。竟俯冲下去。利爪探出。朝魔蛤抓去。
这撞扑之势是如此猛烈,如此快速,要是普通的珈蓝魔蛤未必能躲的过去,毕竟鹰鹫一类的神兽是蛤蟆蛙一类魔兽的天敌。可这只魔蛤却丝毫无惧,毕竟,在它的气息里,更多的是神兽貔貅的意韵。
它伏身一弓,背脊上那奇异的血丝再度勾勒出骷髅头形透体而出。迎向扑落的血鹫,有一股特异的寒心动魄韵息。
血鹫利爪始一接触那骷髅头形的血图,就倏旋急掠,猝翻的双翼竟微微一滞,使劲扑腾后才带着躯体一飞冲天。
这时,捂着伤口、在半空中摇晃的幽王已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让本欲再度俯冲的血鹫侧翼半旋,朝他飞去。
脚尖一沾血鹫的背脊,幽王已扭曲着五官踉跄坐下。那碧芒消退的眸子瞪看了盘坐在巨石上依旧垂神凝眸的令狐绝一眼,瞪得那么深沉。那么刻骨,可惜。这种深沉和刻骨随着血鹫流虹般的前掠只余留一丝怨毒。
他撤的很果断,也很及时,就在目光偏离的瞬间,令狐绝已从森罗鬼蜮般的幻像中脱离出来,刚一清醒,令狐绝就下意识地逼出了太阳神弓,可他抬眸的一刹,却也无奈地笑了,此时,血鹫已经远离了神弓攻击的范围。
心中不无遗憾,令狐绝收起了太阳神弓,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刚一起身,他就觉得全身触电似的起了一阵痉挛,灵台内有了晕眩翻腾的迹像。
不好,旧创发作了。令狐绝再次盘腿坐下,内视灵台,只见灵台内、魔晶处一片朦胧,仿似升起了一层薄雾,又宛如贴罩着一层半透明的心膜,稍一触碰,就有一种即刻破裂的感觉。
他竭力镇定着自己,脑中意念飞快转动:看来这伤势是不能拖了,必须去死神谷。他判断的没错,连番的越级苦战,加上境界的突破,让根基不稳的灵台终于受到了重创。
心念已定,令狐绝缓缓的起身,注视着浮沉在泥沼中的珈蓝魔蛤,目光是柔和的,是善意的,抱拳躬身道:“谢了。”
虽然不能和令狐绝用人语交流,但魔蛤能明白令狐绝说的意思,紫蓝双眸中流露出带有些许警告意味的盯视了令狐绝一眼后,又缓缓下沉。
望着凹陷进去,冒出密集气泡的泥沼表面,令狐绝唇角弯出一丝无奈和欣慰的笑意。他知道魔蛤为什么会来救他?不是对他有什么好感,而是因为他身上也带有神兽貔貅的气息,貔貅是神兽一族中最为爱护同族的,只要感受到同族有难,就算有万里之遥,也会不顾一切的来驰援。魔蛤身上有貔貅的本源,自然也继承了这种特性,这也是令狐绝为什么冒险来此的最大理由。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泥沼这样的环境,有利于突围,不利于包围。否则,血族、残月族强者齐出,就算它有魔蛤相助,也难逃一劫。
烈炎的长嘶声响起,已如疾雷般泼刺刺飞泻而来。令狐绝虽然灵台旧创复发,但斗气仍在,身形有如流星的芒尾纵掠长空之中,不差分许的落在烈炎背上,调转方向,以难以置信的快速朝另外一侧腾跃而去。
出了沼泽,觅一处隐蔽所在。令狐绝把韦豹横抱放于草地之上,韦豹一只眼眸紧闭着,气如游丝,全身满布着可怖伤痕,凝结着已成为呈紫色的血块,一头乱草似的头发也显得更邋遢污秽了。
令狐绝见到韦豹这副模样,心中起了一阵极大的动荡,他目眶中有着酸涩湿润的感觉,他相信自己这位狂放不拘、悍野铁骨的兄弟一定是遭受了许多的苦难才会变得如此。他俯下身去,颤抖着把试了一下韦豹的脉博,斗气侵入。
这一侵入,令狐绝不禁打了个寒栗,韦豹的伤势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不但经脉受损,五脏有创,而且整颗斗丹已出现了一道道细小的裂缝。
玄风也透射了出来,一缕血光从他的指尖射出,侵入韦豹的体内,在诊伤这一方面,他比令狐绝要精通的多。
片刻后,他的脸色也愈发阴沉了,收回血光。语声喑哑的道:“阿绝。这人废了。我估计他在被俘前,曾想自爆斗丹,却没有成功,根基已毁,保命不难,但要恢复境界,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心脏痉挛了一下,令狐绝勉强镇静的道:“就没有其他办法?”
玄风吸了口气。再低沉的道:“除了几种传说中的灵丹,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恢复境界。”
心情是沉重而且灰暗的,令狐绝缓缓的站起身,目光里,有一抹自嘲的冷酷与狠毒。
“要不要让他醒来?”玄风感同身受地问道。韦豹之所以昏迷,除了自身的伤势外,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灵识被魔法禁锢,而这种禁锢他自信可以解开。
“不用了。”令狐绝低沉地道,他仰起头,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表情。而玄风却明白。自己这个契约伙伴此刻的平静代表着一种什么样的血淋淋意义。
玄风犹豫了一下,谨慎的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韦豹这个样子。对令狐绝接下来的行动来说,那绝对是个累赘。
令狐绝咬咬下唇,低哑的道:“先回多伦城,把韦豹安置好,我要去一个地方。”说完,就把平躺在地上的韦豹横抱起来,放在烈炎的背上,动作极其的轻柔、小心,仿似手中抱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精美的瓷器,一件他永远不能舍弃的随身物。
就在令狐绝启程回多伦城的时候,远在几万里之外的斯图特正坐在营帐内愁眉不展的长吁短叹着,这样的神情、意态对他这个沙场老将来说,是平时极少呈现的。
一旁的上官柔自然很清楚他的忧虑从何而来,自从组织和令狐绝决裂后,斯图特就一直被一种负疚的心态所笼罩,深感自己对不起令狐绝。于是,她展颜一笑,道:“好了,别难受了,如果这次计划顺利,那小子说不定就成我们自己人了。”
斯图特叹息了一声,没有接腔。正如令狐绝所猜想,当猎鹰师团提出以城换粮时,凭斯图特对令狐绝的了解,立刻判断出猎鹰师团有很大的可能会攻打要塞。于是,他立刻制定了一个计划,只要这个计划顺利实施,不但可以让明思帝国重新夺回要塞,而且还很有可能把猎鹰师团收归麾下。所以,当他把这个计划报上去时,组织立刻改变了对令狐绝的行动,不过就算如此,他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他了解令狐绝的性格,绝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甚至还有可能绝地反击的人,可他不得不这样去做,在他的意识里,只有这样,或许才能留给令狐绝――这个和他惺惺相惜的年轻人一线生机。
他这点忧虑是上官柔无法体会的,她还以为斯图特不想多言的态度是对组织以前的那种做法耿耿于怀,甚至于不太信任。于是,目光深邃而荡人心弦地道:“放心,这次组织一定会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斯图特苦笑了一下,低沉的道:“但愿如此!”
他俩正说着,有侍卫来报,有一个身穿斗篷的女子在营外求见!别的没说,只提了俩个字:雨儿!
在自己的营帐内,上官柔见到她的侄女――上官若雨,看着轻掀篷沿,露出消瘦玉脸的上官若雨,上官柔不无爱怜的拉住了她的手,关切地道:“雨儿,你怎么来了?”
上官若雨神色之间,虽然清瘦憔悴,却另有一股清新而柔弱的柔态美,柳眉儿轻轻一颦道:“姑姑,师尊派我等去帝都保护令狐家族。我向大师兄告了个假,顺道过来看看你。”
上官柔脸色一正,虽然她境界低,可在组织内的身份却颇高,毕竟,她手中掌握着兵权。而这兵权是组织上层颇为看重的。松开拉着上官若雨的手,凝眉想了会道:“这柳絮儿是什么意思?先前不是说她对令狐绝没有什么兴趣吗?”
上官若雨瘪瘪嘴,不可置否地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现在的情势,师尊是想拉拢令狐师弟。”说到令狐师弟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的眼眸中的光芒显得黯淡。
上官柔身份不低,但所知不多,自然想不出个所以然,随意问道:“你们这次出来多少人?”
上官若雨是因为宗内和她联系的上线不在,所以才把这个情况来通报给姑姑,并没有其他意思,顺口答道:“加上我一共四个核心弟子,其中包括令狐师姐。”
上官柔也没多想,轻轻一笑,仔细端详了上官若雨一会后,怜惜地道:“雨儿,你瘦了。”
上官若雨轻轻用齿尖咬了一下下唇,有一股哀怨的意味流露。自从令狐绝走后,她就有点茶不思、饭不想,就连修炼也有些拉下了。知道这种情绪不能流露太多,上官若雨微微行礼后,温柔地道:“姑姑,我走了,大师兄他们还等着呢。”
上官柔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心中有苦,可没办法,谁叫她们上官家族生来就是组织的人呢。于是,轻叹一口气道:“走吧,照顾好自己。”
上官若雨走了,可上官柔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不知道这种烦躁来源于何处,只是觉得,身边好似每一个认识令狐绝的人,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仿似都过得不太快乐。斯图特如此,上官若雨如此,就连先前对令狐绝恨之入骨的上官蜜儿仿似也像着了魔般,时不时在她耳边提及令狐绝的名字。
这到底是为什么?这年轻人到底有什么魔力?就在上官柔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克罗城却在进行着一场清洗,这场清洗针对的是先前投靠过猎鹰师团,后来又因为各种原因没有继续跟随的那俩万多的帝国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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