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视着同伴的陨落,秦毫粗浊的喘息着,面颊的肌肉在痉挛,鼻翅儿急速翕张,满眼的惊恐,满瞳的迷茫,再加上兔死狐悲的悲凉,让她彻底崩溃了,目注着秦杆的尸体,泪眼婆娑地颤声道:“对不起,杆哥,你不知道,我还有个女儿,她还小。“她哭着,肝肠寸断,乞求着秦杆魂灵的宽恕。
可这对令狐绝来说,显然zuoyou不了他的心情,并不是他铁石心肠,而是他qīngchu,换个wèizhì和方式,他估计连乞求宽恕的机会都没有。双眉上扬,低沉地道:“黄泉路、奈何桥,迟早都要走上一遭,只是送的人不同罢了。你还是先说说吧,到底为什么要追杀我?”
唇角僵硬的勾动了一下,秦毫垂着脸儿抽泣地道:“琴,棋俩位师兄失手后,组织就把追杀你的任务交给我们,至于什么原因,我们真不知道。”
沉吟了片刻,令狐绝道:“组织?什么组织?”
秦毫刚想开口,却激灵灵的一哆嗦,她痛苦的道:“不,我不能说,说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看着她凄楚、无助的样子,令狐绝略有些不忍,毕竟秦毫的身份变了,现在只是个束手就擒的女人,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讲仁义的时候,如果不把情况摸清,那可能下次死的就是自己。于是,硬起心肠,冷冷地道:“他们不会放过你,但如果你不说,那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嘛?”
娇躯一颤。秦毫惶惊地注视着令狐绝。注视着这张俊秀却充满煞气的脸庞。表情中流露着无所适从的惶恐。她自然希望活下去,却又不能不为以后考虑,艰涩的道:“我,我可以告诉你,但如果我以后遭遇什么不测,你,你可以照顾我的孩子嘛?”
沉默了一会,令狐绝叹了口气:“我只能说尽量。却不能保证。”
惨然一笑。秦毫目光中流露出一抹欣慰。她相信令狐绝,当然不是因为令狐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令人信服的气质和魅力,而是接受这个任务后,他们三人收集了组织内所有关于令狐绝的讯息,一番详查后,才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个重情义、守信诺、极度冷静、很有头脑,却又心狠手辣的年轻人。正是这个结论让她们制定了这个周密却依旧功亏一篑的计划,也正是这个结论让她相信令狐绝所说的话。声音细微地道:“我们的组织很庞大,很神秘,传承已经很久。可至于叫什么,以谁为首。这些我都不qīngchu。我只知道有八门,我隶属于火门,她(他)们也是,主要任务就是负责暗杀、狙杀上面指定的人,平时和我们联系的是风门和脱门,风门是负责收风,潜伏,打探消息的。脱门,则是处理暗杀前的一些事故,在我们出现意外情况时,协助我们脱逃,隐匿以及提供各类辅助魔兽的。”
估摸着秦毫说的不是假话,令狐绝沉吟了片刻,朝已经围过来的力王和野狼望了一眼,见俩人都是一脸茫然,显然对这个组织一无所知,反而是飞舞在一侧的玄风,眉心微蹙,仿似有点印象,正在苦苦思索。
“那你们火门有多少人?以谁为首?”令狐绝沉声道。
脸颊两侧透着一抹灰暗,秦毫幽幽地道:“具体多少人我也不qīngchu,但爵级以上的有十三个人,分俩组,一组是琴棋书画,一组是风花雪月。”
令狐绝微微一怔,神态间显示着惊愕,也显示着困扰:一个火门就有十三个爵级高手,那这个组织的实力可想而知!他来回走了几步,还没说话。一旁的野狼心里估算了一番后,半点笑味不带的笑了笑,语声阴冷地插口道:“你这个小妮子还不老实,琴棋书画、风花雪月,不过是八个,怎么说十三个?”
他的话仿似勾起了秦毫心中的悲痛,她唇角轻颤,咬着牙道:“一个名未必只有一个人,我和杆哥合起来才是书,他是笔杆,我是笔毫。据我所知月有俩个,一个是上弦月,一个是下弦月。花有四朵,春有水仙自恋,夏有荷莲不妖,秋有茉莉暗香,冬有雪莲独芳!”她说的很详细,很具体,原因很简单,就是希望自己在遭遇不测的时候,令狐绝能多照拂孩子一点。
令狐绝神色先是一愣,但他立即想通了这是怎么回事,杀手,讲究的就是出其不意,而名字,有时候也能做到这一点。就好像秦毫和秦杆的出现,让他误认为一个是书、一个是画,很自然对后面出来的人自然会少了点戒备。
“茉莉!”令狐绝似是自言自语地道,很自然的就想起了上官若雨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花香,秦毫也是,要是别的香味他或许不会奇怪,但明思帝国不产茉莉花。于是,他拐着弯道:“你身上的香味好似就是茉莉花香,是不是那个茉莉给你的?”
秦毫似是一怔,她没想到令狐绝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微微仰头,模样是令人怜惜的,垂于额前的几绺发丝已被汗水黏沾在额角上,青白的脸蛋浮现着一抹痛苦和悲哀,她摇摇头,冷沉地道:“由于我们组织庞大,人员基本都互相不认识,这茉莉花香是组织内部女子的辨别记号。而男子,用的是草木的熏香,这种香味很淡,只要特别训练过后才能嗅的出来。”
一旁的野狼嘿嘿笑了,他的耳朵,和鼻子比普通人可灵敏数倍。为了验证秦毫所言,他身影微微一闪,在已经僵硬的秦杆尸体上轻轻嗅了几口后,又一旋而回,凝重地道:“老弟,她没撒谎,那人身上确实有那么一股香味。”
不知为什么?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后,令狐绝的心里反而有淡淡的失落,说实话。他对上官若雨的印象不错。一直认为是个可交的朋友。可现在看来。这种可交只能建立在心里了。不过对上官若雨他还是有些感激的,毕竟对于处于一个如此严密、如此庞大的组织中的成员来说,那些细微的提醒,已经足够说明她的心意还是善的。
双眉紧锁,令狐绝对野狼道:“狼哥,记住这种味道,以后会有大用。”
野狼也是个灵慧之人,岂会不明白令狐绝话里的意思。豪迈地笑道:“老弟,放心,不管什么味只要入了我的鼻孔,那它就逃不掉了。”
令狐绝点点头,这时,才问出他一直想问,却一直没问的问题:“这茅舍里的人呢?”
秦毫也明白令狐绝的用心,他是要在确定自己没撒谎后,才问这个问题。由于心中早就准备了答案,于是很干脆地道:“人。都让脱门的人给藏了起来,看他们的架势。好似对这些人没有伤害之意。”
令狐绝也赞同秦毫的推测,这个组织很可能就是燕姿曾经提及过的明思帝国皇室背后的势力,他们不可能会去伤害上官蜜儿,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这个组织为什么要追杀自己?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令狐绝迅速摆脱心中的那点疑惑,继续问道:“那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又是怎么把上官蜜儿等人掳获的?”他的话刚一出口,心里就暗骂自己问了个傻问题,秦毫刚才已经说过,他们的组织结构严密,分工明细,又岂会让秦毫等人一手包办。
果然,秦毫红着眼道:“这些事都是脱门的人办的,我们并没有参与。”
“那她是怎么回事?”令狐绝指着秦画被轮回神火焚尽的wèizhì道。
秦毫明白令狐绝指的是秦画假扮上官蜜儿的事,轻轻的解释道:“秦画师姐修有易容秘法,能在短时间内装扮成另外一个人,只是声音不能改变,所以才”她没有说下去。也没有心情说下去,如此周密的计划,还功亏一篑,那是她(他)们之前万万没有想到的,当初,依她的意见,秦画师姐装扮上官蜜儿都是多余的,令狐绝一进门就应该躲不开她和笔杆的联手狙杀。
可令狐绝不这么想,他是心有余悸的,就算现在尘埃落定,回想起来还是一身的冷汗。要不是他的心脏有了异变,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不是秦杆,而是他。
虽然潜意识里令狐绝认为上官蜜儿不用去救,但理智还是让他做出了抉择,清冷地道:“脱门的人在那里?”
秦毫再一次摇了摇头道:“我们和脱门一般不直接联系,只要在执行任务时,组织才会把联系的方法交给执行任务的首领,我们的小组是以秦画师姐为首。”
令狐绝再一次的感受到这个组织的严谨,也深刻的认识到这种严谨后所代表的可怕。眼眸内浮上一层阴霾,他在心里反复的思考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遗漏,问题是有,但他不能问,因为有些问题会透露他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信息,他怕秦毫会再度落入那个可怕组织之手。来回走了几步,挥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秦毫相信令狐绝会放她一条生路,但没想到如此轻易。骤然的喜悦震撼着她,以至使她兴起了一阵晕眩,一阵激动,一阵不知所措的愕然…
“等等!”令狐绝突如其来的话让秦毫的脸上不禁勾起了一抹凄惶的笑,她早知不会那么轻易,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巅峰的爵级强者,对她有所要求,有所条件也是情理之中,她只是希望接下来的条件,要求不要太过份,超过她所能承受的能力。
说不上和悦,但至少看上去没有先前的血腥,令狐绝静静地道:“怎么才能找到你女儿?”
秦毫怔住了,她很明白令狐绝的言外之意是什么?那张秀气而显得凄楚的面庞上,有一片感恩的挚诚。她仿似想要说点什么,嘴唇嗡动着,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她这一神色变化落在野狼眸中,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刚想说话。却被令狐绝仿似心有灵犀般挥手阻止。而这一切,是处于思绪混乱、情绪波荡的秦毫所没注意到的,她只是凝视着令狐绝的那平静如水的脸庞,良久,才颤声道:“紫云城,和堂巷十三号,你说我的名字,她们就会把孩子交给你。”
令狐绝微微颌首,脸上流淌的神采有掩饰不住的真诚和诚恳。“那,那我走了。”秦毫怔忡了片刻,又犹豫地看了野狼和一直保持肃穆没有说话的力王一眼,低声道!
令狐绝颌首道:“去吧,我希望没有下次。”
脚步踉跄的走出一小段路,秦毫又停了下来,转回头,表情极为复杂的迟疑了片刻,方才艰涩的道:“令狐绝,你是条汉子,保重!”说完,一拧头,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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