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黑了一会刘老六,李靖冷丁皱着眉头道:“小强,我忽然想起个事儿来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我说:“你想起啥来了?”
李靖道:“我想起那年王母娘娘开蟠桃会,天上的神仙去的可真多呀!”他环视四下道,“在座的应该都去了吧?”
杨戬和刘小六不用说肯定是座上宾,吕洞宾也半尴不尬地点点头道:“我们八仙倒是都去了,就是座位远了点。”他们八仙在天界只能勉强算有头有脸,有点类似于咱们办婚宴请的远房三表哥四表妹啥的,论地位进不了包厢,论交情也不过是点点头上根烟,可要说不请吧怕人家以后挑理。
我纳闷道:“李哥你到底想说啥?”
李靖道:“我是在想,如果蟠桃会那天我过生ri同样请客,谁会驳了西王母的面子和蟠桃的诱惑来参加我的酒席?”
吕洞宾道:“那要看交情嘛,你儿子肯定得在家陪你。”
杨戬道:“你也是死心眼,就算你那天真过寿遇上这么大的事也只能往后推。”
我忽然有点李靖想说什么了,脖子里不禁沁出一层汗水。
李靖道:“没错,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小强不是我给你浇冷水,你也办晚会人家别的台也办晚会,观众就那么多,那天你能保证有多少人特地去看你的晚会?”
我猛然站起道:“坏了!忘了这码事儿了!”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一点,那一天央视和各大土豪卫视都在举行晚,谁愿意锁定我们的节目从一而终?一个梁佩云显然是无法撼动那些大台的。如果把央视看做是西王母的蟠桃会,各个卫视就是过生ri的李靖,而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卫视台最多算是土地爷在给小孙子办满月酒,恐怕本地人都不会有什么兴趣。这样一来直播就没有了意义。
娃娃也急了:“那怎么办?”
李靖道:“只能错时间了,避开那天的混战。”
我抓狂道:“怎么错啊?主持人台词写的都是‘马年将至,值此新之际’。”
李靖道:“将至不是还未至吗?”
吕洞宾道:“李天王说的这个问题很严重啊,虽然央视的‘蟠桃’未必好吃,可你这小米粥就咸菜就更没人问津了。”
我摊手道:“那你们说改到哪天?”
吕洞宾道:“大年之前不是还有小年吗?”
我说:“你让我改在腊月二十三办迎新晚会?”小年的称谓各地都有引用,不过因为风俗不同ri子也不一样,有些地方管正月十五也叫小年,腊月二十三这天正规的叫法是祭灶节。
娃娃道:“我看只有这样了,抢观众我们抢不过人家,直播效果就会打折,把ri子改在这一天,只要我们有梁佩云,还是能上近期的娱乐头条。”
我心慌意乱道:“那牵扯的问题可就多了。”首先要上晚会的话,那天本地卫视的所有节目就得全部调整,当然这还是小问题,最主要的是晚是政治任务,王市长那边就不一定会同意,再有就是目前离节还有一个月多点,我本来打算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排练一下的,提前一个礼拜进行的话肯定仓促。
“我现在就去打电话!”我扔下碗筷跑进书房,先给王市长打过去,在说了我的担忧之后,王市长很轻松地说:“小甄你多虑了,没人看怕什么呢,我们也没指望你当黑马呀。”
“可……可是这么多工作人员的辛苦不是白费了吗?”我只能尽量从高大上的角度去说。
王市长乐呵呵道:“别的台还不是一样?我知道你为晚会付出了心血,质量真的过硬的话人们还可以看重播嘛,是金子就不会埋没的……”
我急了,大声道:“不行,我必须确保人们看的是直播!”
王市长愕然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想把直播时间改在腊月二十三,也就是提前一个星期。”
这回王市长急了:“那怎么可以呢?小年夜放大年的晚会?以前也没有这个先例啊。”
我苦口婆心道:“王市长,这个忙您一定得帮我,我知道这事有难度,不过在我看来是天大的难题在您那可能就是一般的困难,具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暂时也说不清,但这是我请您帮的最后一个忙了。”
王市长听我这么说沉默了片刻道:“我得请示一下上级,一会给你答复。”
我挂了电话之后又马不停蹄地通知王铮和剧组各工种调整结果,一个星期对我们来说非常关键,提前播出时间就意味所有人工作量必须加大。众人在听了我这个惊世骇俗的决定以后也都表示了震惊和诧异,但都表示了支持,毕竟都付出了辛苦,在可能的情况下大家还是愿意让更多人关注。
不一会王市长回过电话来,说在他的再三努力下省领导也同意了,老头这次是豁出老脸去帮我说和,不过这点牺牲他还是付得起的――他把晚的项目给我原本是奔着被双规去的。
第二天我马上开始为新计划奔波起来,少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让我和剧组都有点措手不及,首先我们还没有一次完整的彩排,这里面最致命的问题就是不但主持人没有敲定而且没有整场串词,也就是说晚会的时间也随之飘忽不定――它有可能在10点多就结束,也有可能严重超时!这在同行看来无疑是一个笑柄!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去给银角大王找一个花瓶主持,再抱着慢工出细活的心态是肯定不行了,好在我也算上层路线走得好,一个电话就从本地电视台调来一个女主持人,脸熟,长得也够花瓶,听说一些党政机关的内部文艺汇演都是由她主持的。
银角大王还没到的时候女主持先一步由打台里跟我报到,漂亮的脸上挂着临危受命的责任和舍我其谁的矜持,剧组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跟她打过交道,我才知道她叫孙苗。
我把主持人台词给她,孙苗不愧是职业主持,拿着台词站在角落里旁若无人地练了起来:“新送喜,爆竹贺岁,在这个万家团聚的ri子里,我们又迎来了新的一年!”她语气铿锵声音洪亮,配上像打了鸡血的表情,有股上纲上线的欢快劲儿,就这做派换两句词儿去主持开国大典都富裕!
我忍不住走过去小声道:“孙小姐,那个……给你提点建议。”
孙苗抬起头道:“怎么了?”
我措了半天词,支吾道:“我先给你说说咱们这台晚会的定义,我是想办成联欢会那种模式,就像是一家人或几家人围坐在一起自己找开心那种,你能理解吧?就是再接点地气再自然一点就好了……”
孙苗不悦道:“我不自然吗?”
“我的意思是说不用太红太专,自自然然的就行了。”
孙苗果然明白我的意思,不满道:“喜庆点不对吗?你让我哭丧着脸主持晚啊?”
我结巴道:“不是,喜庆是对的,但是别像带着任务那么来――是打心底里发出来的那种感觉,就好比你儿子明天就要娶媳妇啦,你闺女明天就要嫁人啦。”
孙苗沉着脸道:“我还没结婚呢,你觉得我要有那么大的儿子还能在一线当主持吗?再说你这词儿就是这么写的。”
我无语,主持人台词确实是很枯燥很机械的,那只代表流程,润se就完全靠主持人本身的素质和理解力了,可我又不能反驳她,人家一个名牌主持要你教?况且她是我没辙了才请来的救兵,不能得罪。
我争辩道:“我是希望你的喜庆哪怕世俗一点――想想你今天就中了500万,主持完这场节目就去辞职,以后就混吃等死……”
孙苗翻个白眼道:“真够世俗的!”
我彻底没招了,你确实没法让一个二线城市主持政治演出的主持人像奥斯卡颁奖晚会那种风格,那些人可是啥都敢说!遇上跟自己私交不好的明星还能顺便吐吐槽,在中国谁敢?
好在这时银角大王来了,我赶紧让俩人对词,有个搭子或许效果好一点。
孙苗见搭档脸生,试探地问:“你主持节目几年了?哪个学校毕业的?我是咱们省传媒大学的。”
银角大王笑嘻嘻道:“刚入行,以前不是干这个的。”
我说:“咱们先对一遍词儿?”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按实战那么来!”
孙苗和银角大王按位置站好,孙苗依旧兴高采烈地念词:“新送喜,爆竹贺岁,在这个万家团聚的ri子里,我们又迎来了新的一年!”
银角大王台词也不看,随口调侃道:“虽然今天没几个人放炮,但是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乐了起来。
孙苗愤然道:“不是对词吗?你这是哪门子的台词?”
银角大王嘿嘿一笑道:“咱们主持晚会那天是腊月二十三,本来就没几个人放炮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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