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打了几个电话,先是招聘了一名退伍兵充当门卫,再找了工程队,准备将大仓库一样的实验室,分割出几个部分来,同时安装门锁。
相比思维敏捷外表木讷的研究员,杨锐其实不太适应直来直往的大兵风格,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搞科研的和操枪弄棒的,本来就是气场不和。
不过,要给遗传工程实验室,再弄一个警务室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却是等不及了。
他现在就需要一名固执的士兵把门,免得再被人长驱直入。
退伍兵丰广汉却是很喜欢这份工作。
海淀区遗传工程实验室是区级实验室,要说也是国家正规单位,虽然人少了一点,也没给出编制,但是,能让丰广汉不立即回家,他就很满意了。
现如今,北漂其实已经存在了,不过,有工作的就不是漂了,算是扎根在了京城,而没有工作的也不叫北漂,就叫盲流,是所有人厌恶的对象。
不想当盲流又想留在北丶京,是大多数来过这个城市的人的愿望,曾经在京郊当兵的丰广汉就是其中的一员。他家里是县城的,要说条件已经比90的农村兵要强了,但是,北丶京的一切依旧令他眼花缭乱。
在京城,一条街道投入的建设资金,或许就比一个县城的全年预算要高了,事实上,丰广汉所在的县城,全县也就只有两条街道,加起来的长度,还不到五公里。
相比同时退役的战友,丰广汉对于能够找到一份工作很满意了,如果没有这份工作的话,他再不情愿,也只能回到家乡,等待政府给安排工作,运气好的话,在五公里的街道上混吃混喝,运气不好,就要下到乡镇,做吃公家饭的泥腿子了。
因此,从第一天遗传工程实验室,丰广汉就拿出了新兵营时的架势,标准的站姿立在门口,雷打不动。
只有杨锐过来了,他才敬个礼,喊:“主任好。”
如此一天下来,杨锐也是有些无奈,不得不亲自将丰广汉的手给拉下来,笑道:“咱们实验室,不用弄的这么兴师动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什么密码机关呢,你就好好的坐着,别让人随便进来就行了。”
“是。”丰广汉又是一个敬礼。
杨锐只好笑着摇摇头,转而道:“这两天会有工程队进场,砌墙什么的,你也注意看一下,第一不要让人混进来,第二不许骚扰实验室的研究员,第三,不允许他们接触实验室。”
“是。”
“别想太多,但是也不要太松懈。”杨锐本能的认为,自己的实验室是不会出现真人窃取资料的间谍剧的,但他还是需要规避一番,实在是牛的胚胎移植背后,有着太多的利益了。
要说他以前做小鼠的冷冻胚胎移植,或者兔子的冷冻胚胎移植,都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应,偏偏才做到牛的胚胎分割,就引来了一**的研究员,归根结底,还是利益纠结的太深了。
全世界的畜牧业有一个算一个,最具价值的畜牧产品,永远都是牛。
甭管是养鸵鸟的,喂野猪的,搞蛇、甲鱼、蝎子或者三文鱼养殖的,归根结底,其与牛的养殖业都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这里面不光是一个总量的问题,还有由此带来的市场规模和利润率的问题。就比如甲鱼养殖,有大约十年至多十五年的时间,是利润率很高的,比牛的养殖要高的多,然而,时过境迁,利润之前下滑的甲鱼养殖业,基本算是从一线养殖圈里退出了,什么品种改良,养殖技术的开发,也都谈不上了,最多是走些歪门邪道的路子,勉强活下来罢了。
要是算总体收益,除了早进早退的甲鱼养殖者,其余人掐头去尾,赚到的并不多,若是投入的场地和设备变现不佳的话,他就算经历了好年景,照样赚不到多少钱。
同样的例子还有鲍鱼、石斑鱼、多宝鱼之类的产,它们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都是高利润的中高档水产品,但是,其市场潜力终究有限,供应一旦增加,什么高营养高蛋白和美味都无法挽救产业的下滑要说健康美味高营养,西红柿、马铃薯和鸡蛋,那都是顶尖的,可见这些因素从来都不是决定价格的主要因素。
牛的养殖就不同了。
它的市场简直无限广阔,全球存栏量无限逼近10亿大关,年消费量5000万吨,而且持续多年。
5000万吨的消费量,放在2015年,就是2万亿的产值,这还仅仅是肉牛一项,牛奶和相关乳制品,牛饲料和相关产业,不知养活了多少人。
能够常年维持这么一个数据的市场,其稳定程度自不待言,以此为基础而衍生出来的产业,也是相当稳固的。
就比如科研机构,不说像是高科技产业那样,攫取30以上的利润做进一步的研发,但由于市场规模够大,大家分润3的利润就很不得了了。
对于畜牧业这种本质上很穷的研究方向来说,“牛”字是带着金光的。
而且不像是野猪、蛇、多啦梦、甲鱼这样的养殖业,牛的养殖业的研发方向也很广阔,不管你是增加产量也好,改良肉质也罢,怎么研究都是正确的,最重要的是,都有人买单。
其他类型的养殖业就不一定了,比如说是蛇的养殖业,改良肉质基本没什么意义,因为大家吃蛇都是品种论,越毒的蛇越好吃,或者越毒的蛇药效越好,如此而已,你将菜花蛇的肉质改良的再美味,也不会有人买单的,所以,最后搞蛇的全都变成养殖派了,学术价值也越来越弱。
自60年代开始,70年代壮大的胚胎移植,是畜牧研究中的一颗珍珠,而牛的胚胎移植,则是一颗金珍珠,国内畜牧研究方向的学者,都对它垂涎欲滴。
一方面,是因为金珍珠的价值不菲,另一方面,还是这颗金珍珠摆放的位置并不高,虽然谈不上触手可及,但是踮踮脚,还是很有希望够到的。
这就很不错了。
比起畜牧领域的其他研究,比如转基因,比品种改良,比如克隆,胚胎移植花费的时间又少,社会效益又明显。
尽管做了好几年,仍然没有哪个研究所做出完成品,但就现在的科研进度来说,其他也算不得慢了。
如果再多几年的时间,终归会有某个研究所,完成牛的胚胎移植的项目,到时候,自然是名利双收的大好事,就是没有做出完成品的研究所,也不一定会吃亏,因为到了几年后,他们积累的经验也多了,既可以给国企做技术指导,也能通过往来不断的文章刷引用
杨锐的遗传工程实验室的横空出世,却是打碎了无数人的如意算盘。
半个月完成小鼠实验,一个月完成冷冻胚胎移植,两个月完成兔子的冷冻胚胎移植,旋即搞定牛的胚胎分割
这样的科研进度,在其他科研院所眼中,只余仰望的空间,就好像自己开着拖拉机,抬头一看,一架直升飞机从头顶掠过似的。这已经不仅仅是速度的超越了,重要的是,飞机能做的事,拖拉机不见得能做啊!
其他科研院所,可还没有做好准备,现在的他们,好一点的完成了胚胎分割,差一点的基本就是兽医水平,接触过冷冻胚胎的都不多,到时候,怎么去给厂商做指导?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杨锐的目标一定是牛的冷冻胚胎移植,要产业化的实现牛的胚胎移植,也只能用这种方法,偏偏并没有哪个研究所的人,能做到这一步。
也就是说,人家将冷冻胚胎买来了,你照样搞不定胚胎移植的工作。如此一来,别说从厂商手里拿经费了,连刷论文都没法刷了。
紧张的情绪,自然可能带来不合常理的动作。
尤其是畜牧领域的研究员,许多人从几年前就开始做这个项目了,像是华北畜产品研究所的李星洲,他领头开始的这个项目,不仅花费了上百万元的经费,还有多名研究员数年的时间。
如今让他们放弃,没有人舍得。
最重要的是,以往的投入,又将如何收回呢?
这也是李星洲找上门来的主要原因。
放在10年前,全国一盘棋的时代,谁研究什么东西都是分配好的,从不会出现这种大家一窝蜂研究一个项目,最后只有一个人得到好处的情况。
现在,情况却发生了太大的变化。
可惜,杨锐却是没有要同情对方的意思。
同情他们,只不过是对辛辛苦苦的工作的其他的不公平而已。
像是中牧这样的公司,全场几千上万名员工,养着几十上百万头的牛,赚到的钱却没有国外几百人的牧场多,何解?
虽然用胚胎移植的技术,大规模的铺开养殖良种牛,并不能一下子就达到国外的人均产值,但是,提高一倍两倍,也是一个极好的开始。
总不能,就为了弥补几名研究员内心的缺憾,就让中牧上万名的员工,平白少掉一大块收入吧。由此带来的外汇损失,更是建几个实验室都不止。
归根结底,还是李星洲等人的工作太低效。
以他们目前的研究进度,要做出能商用的胚胎移植技术,非得三四年不止,到了三四年后,国外的生物技术服务公司,都该大举进入中国了。
现在是世界范围内的畜牧技术改良时代,欧美的生物技术服务公司,正在发达国家赚着高薪,顾不上中国呢,等他们顾得上了,李星洲等人的工作也就没有意义了。
或者,换一个角度来看,或许就是因为国外的技术公司大举进入了国内,才使得李星洲等人得到了相应的资料,或者受到了相应的刺激,才能完成整个项目。
归根结底,没有竞争就没有动力,李星洲等人还是早几年的国家项目的模式,反正项目就是我的,我啥时候做完都行,至于产业界有没有用的,关我毛事。
只是杨锐横空出现,才把李星洲等人给刺激到了。
然而,李星洲众的第一反应,永远不是加速做研究。
周三,李星洲再次找上门来,这一次,他身边跟着的,却是白处长和屈场长,以及多名遗传工程实验室的捐资者。
“我说我们研究了好几年的牛胚胎移植了,如果和您的实验室配合的话,说不定速度更快,大家都很感兴趣。这不是,大家都想过来看看。”李星洲笑眯眯的望着杨锐,气势十足的打了一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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