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人准备去踩点儿,先到了那衙门哪里看看。见到衙门门前的门子,这些门子无不贪淫背法。
这门子乃是周成的妻舅,姓朱号大虫,也是周成在胡来面前,极力保奏。胡来便令他做了这个差使,顺了周成的意思,便无阻隔。谁知朱大虫莅事以来,凡事那些地主豪绅皆非送他的例银不可。
此时见包大人前来上号,他根本不知道他是新任的知府,疑惑他又是求县太爷的,也知道这个门上地规矩,送些钱财与他。当时见门公前来禀过,随即命人去请见。包大人因他是朝廷的官员,并不想知道让对方知道自己。
彼此见礼坐下,朱大虫开言说道:“不知道你来这里干嘛?!”
包大人一听,心下早已不悦,明知他是胡来的人,故意问道:“足下令亲是谁,在下初来乍到。”
朱大虫笑道:“原来是初来乍到,故尔未知。本大人虽当这个黄门差使,也添在一号人物,广州知府胡大人乃是本大人的姐丈,在官洲大员,无人不知?先生既然来到,请他为力?”
马汉听说,将脸色一变,乃道:“你这收受贿赂啊。”
“哎哎,别说的那么难听,这是份子钱。朝廷内外都一样,你有本事就去高那些大官咯。”
马汉看他说的冠冕逃荒一肚子歪理,正要教训他,谁却被包大人阻拦。包大人义正言辞道:“虽然官卑职小,只知道尽忠效力,爱国为民,决不能同这一班误国的奸臣,欺君的贼子为伍。莫说书信贿赂,是下官切齿之恨,连与这类奸徒见了面,恨不能食其肉,而寝其皮。治以国法,以报先皇于九泉之下。”
朱大虫一听这家伙还真是官儿啊,但不知道哪里的官儿道:“怪不得如此小视。原来是官儿啊。外地来的吧?告诉你,在这里地界儿。周大人就是天命上官儿。不知本官的例银,可曾带来?”他误以为包大人是来求人办事的了。
包大人听了此言,不禁大声喝道:“你这该死的匹夫,平日贪赃枉法,已是恶迹多端,本大人虽因初入此地,你道本大人也同你们一类么?可知食君之禄,当报君恩,本大人乃清廉忠正的大臣,哪有这银与你?你若稍知进退。从此革面洗心,乃心君国,本大人或可宽其既往,免其追究。若以胡来为护符,可知本大人只知道宋朝的国法。不知道误国的奸臣,无论你是谁?也要尽法惩治的。而况汝等这班狗党乎?”
朱大虫为包大人大骂一顿,彼一时转不过脸来了,不禁老羞变成怒,乃道:“我道你是十年寒窗苦读不容易,谁知你目无法纪,信口雌黄。我这九品小官儿。也不是为你而设,受你的指挥的!你虽是个清正大员,也走不过我这条门径,你有本领去见知府大人便了。”说着怒气冲冲,两袖一拂而起,转入后堂而去。
包大人此时。哪里容得下去,高声大骂了一番,乃即说道:“靠,竟然不把本大人放在眼里,马汉走回客栈。”说毕后。正是怒气不止,也是两袖一拂,冲冲出门而去。
话说包大人为朱大虫抢白,口角了一番,王朝上前问道:“大人何故如此动怒?”
马汉说道:“哎,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九品门官儿,居然如此贪婪无礼。无怪乎四方扰乱,朝政日非,将一统江山,原来有这班无耻的匹夫!”
当时命马汉择了寓所,先将众人行李安排停妥。
“大人,难道就受如此鸟气,难道就这么回去了?”
包黑子发了一桶气之后,脑子也亮光了不少,道:“不行你说怎么办?我们穿着便装,他们完全可以不见。即便是治他的罪,他大可以不知者无罪搪塞。”暗忖,明天让你等好看。同他商议个良策,以便将朱大虫惩治。
次日,包大人直接穿上官府,手拿大印,进了衙门,没有一人敢阻难,有阻拦的也被王朝马汉拿下。
没有过问,直接上了堂,而此刻的周成还在梦中戏水,忽然听见大堂之上擂鼓喧天,一下子从梦中惊醒,大喊道:“谁在击鼓,谁在击鼓?!”一问之下,竟然没有人出来回答。原来暗想衙役早就被包大人叫走了。
周成看没有人来,慌忙之中穿上衣服,既然出门。朝着大堂而去,道:“谁活的不耐烦了,竟然大白天的击鼓。”
但,他一走到大堂之上,却看见黑漆漆的一片,哇,谁将灯给关了。道:“你谁啊?!为什么坐在大堂之上。”
“大胆?!”王朝马汉厉声道:“这是端州知府包大人,见到上官还不速速下跪。”
啊?周成闻言,立即跪倒在地,竟然是这黑炭头。我应早想到才对。想起前几天上峰下达的官令,然后又想起姐夫胡来让他收敛点儿,道:“下官周成参见包大人。”只见包大人在查阅文件。上前拱手道:“大人,来此,也不知会小的一声?我好让人扫榻迎接啊?”
包黑子扫了他一眼,周成胆战心惊。周成眼珠子四无目的的瞎转,暗道:果然射人魂魄。
包大人笑道:“本大人路遇贵县,见到有人喊冤,所以借你衙门一用。周大人,不会怪罪吧?”
周成紧张点头道:“不会,不会。大人是卑职的上官,有权过问地方权益。”
“那就好。”包大人犹如笑面虎一般,随之“啪”一声。吓了周成一哆嗦差点儿没有跪在地上。
只见包大人惊堂木一拍,“升堂!!!!”
“升堂!!!!”
然后传来了郝庭同胡大经,王小三子。
且说周成自汇缘了这至临县缺,心下好不欢喜,一人时常言道:“古人说得好,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我看古时这两句话,或者有用;若在此时,无论你如何自强,也不能为官。我若非在胡乱来的小舅子。巴接了这许多年日,哪里能为一县之主?我倒要将这两句的话,记挂了方好,又好改换了这两句的话:将相本无种。其权在黄胡。你看今日做官的人,无论京官外官,俱是这两家的党类居多。我现在既做了这个官儿,若不得些钱财,作些威福,岂不辜负了这个县令么?”
他平日如此想法,到任以后,却巧又见曾财居住在此地,更是喜出望外,两人表里为奸。凡自己不好出面的事情,皆令曾有才去。无论霸占田地,抢夺妇女,皆让他得人先分,等到有人来告控。皆是驳个不准。外人但知道他与曾有才一类,殊不知他比曾有才还坏更甚。那日将郝廷的媳妇抢来,便与曾有才说道:“此人我心下甚是喜悦,目下权听你受用,等事情办毕,还是归我做主的。”两人正议之间,适值郝廷前来告诉。周成格外驳个干净,好令他决不敢再告。
周成听此时,心下方才着急,悔恨这件事不该胡闹,好容易夤缘这个县缺。却没有想到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上官,俗话说的好。县官不如现管,这包大人正是压他一头,哎已是悔之不及。虽想迟延,无奈公事紧急。当即到县内禀到,同曾有才等人。十分惧怕,惟恐在堂上吃苦。
郝廷同胡大经、王小三子三人来辕门,伺候听审。当日包大人朝罢之后,随即升坐大堂,两旁巡捕差官,书吏皂役,站满阶下。
只见包大人入了公坐,书办将案卷呈上,包大人展开看毕,用朱笔在花名册上,点了一下,旁边书办喊道:“带原告郝廷上来。”一声传命,仪门外面,听见喊带原告,差人等赶将原告郝廷带进,高声报道:“民人郝廷告进。”
堂上也吆喝一声,道了一个“进”字,早将郝老儿在案前跪下。
包大人望下面喊道:“郝廷,你抬起头来,可认得本部院么?”
郝老头禀道:“小人不敢抬头,小人身负大冤,媳妇被曾有才抢去,叩求大人公断。”
包大人说道:“汝这老头儿也太糊涂了,此乃本部院访闻得知,自然为你等讯结。汝且将抬头,向本部院一看,可在哪里看见过么?”
郝廷只得战战兢兢,抬头向上面一望,不觉吃了一惊:乃是前日为这事,要告府状,那个行路的客人。当时只在下面叩头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大人私下里暗访,真正我等小人之幸。此事是大人亲目所睹,并无虚假的话头。可恨这至临县,不准民词,被书差勒索许多的银钱,反驳了诬栽两字,岂不有冤无处可伸么?可怜胡大经同王小三子,也是同小人如此苦恼,现在在辕门外伺候,总求大人从公问断,令他将人放回。其余别事,求大人也不必追问他便了。他有胡大人面前袒护,大人苦办得利害,虽然为我们百姓,恐于大人自已身上,有碍前程。小人们情愿花些钱,皆随他便了。”
包大人听了这话,暗暗感叹不已,自思自今未尝不有好百姓,你以慈爱待他,他便同父母敬你,本大人只将人取回,余皆不必深究,恐怕胡大人暗中害我,这样百姓,尚有何说!可恨这班狗头,贪婪无厌,鱼肉小民,以致国家的弊政,反为小人訾议,岂不可恨!当时说道:“你等不必多言,本大人既为朝廷大臣,贪官污吏,理合尽法惩治。汝等冤抑,本部院已尽知道了。已命胡大经、王小三子上堂对质。”
这堂论一下,差役也就将这两个人带到案前。包大人随命跪在一旁,然后传犯官听审。堂上一声高喊,巡捕差官早已听见,将周成带到案下,将至仪门,报名而入。此时周卜成已心惊胆裂,心下说道:“这包黑子是专与我们作对了。我虽是地方官,通同一类,抢劫皆是曾有才所作所为,何以不先提他,惟独先提我?这件事就不甚妙了。”心下一想越怕不止,将两双脚软软的就提不起来,面皮上自然而然的就变了颜色,一脸红来,又一脸白了。巡捕差官见他如此光景,就低声骂道:“你这个狗头,此时既知如此骇怕,当日便不该以胡来家势力,欺虐至临县的百姓。你这么在至临县的任上。会向人要钱的,到了此时还要装什么腔,做什么势?不代我快走!”周成此时,也只好随他辱骂。到了案前跪下说道:“至临县知县周成跪见。”
包大人将他上下一望,不禁冷笑说道:“我道你身膺民社,相貌不凡,原来是个鼠眼猫头的种子,无怪乎心地不良,为百姓之害。本大人素来刚直,想你也有所闻,你且将如何同曾有才狼狈为奸,抢占良家妇女,从实供来。可知你乃革职人员。若有半句的支吾,国法森严,哪容你无所忌惮!”
周成此时见包大人这派威严,早经乱了方寸,只得向上禀道:“卑职从不敢越礼行事。曾有才抢占民间妇女。若果实有此事,卑职岂不知悉。且该民人当时何不扭禀前来,乃竟事隔多年,控捏呈词,此事何能还信?而且曾有才是胡大人的旧仆,何敢行此不端之事?还求大人明察。”
包大人冷笑说道:“你这个狗才倒辩得爽快,若临时扭控。能到县里去,他媳妇倒不至抢去了。你说他是胡大人的旧仆,本大人便不问这案么?且带他进来,同你讯个明白。”
当时一声招呼,也就将曾有才带到案前跪下。包大人见他跪在堂上,便将惊堂一拍。喝叫:“左右!且将这狗奴才夹起来,然后再问他的口供。此案是本大人亲目所睹,亲耳所闻的,岂容你等抵赖”两旁威武一声,早已大刑具取过上来。两个差役,将曾有才之腿衣撤去,套入圈内,只见将绳索一收,曾有才当时“哎哟”一声,早已昏死过去。
包大人命人止刑,随向周成言道:“这刑具在至临县想你也曾用过,不知冤枉了多少民人。现在负罪非轻,若再不明白供来,便令你亲尝这刑滋味。你以本大人为何如人,以我平日依附那班奸贼么?从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使胡大人有了过失,本大人也不能饶恕于他,况你等是他的家奴出身,还在本大人面前,巧言粉饰?”
周成到了此时,哪里还敢开口,只在地上叩头不止,连声说道:“卑职知罪了,叩求大人格外施恩。”
包大人也不再说,复又命人将曾有才放在地上,用凉水喷醒过来。众差役如法行事,先将绳子松下,取了一碗冷水,当脑门喷去,约有半个把的时辰,只听得“哎哟”的一声,说道:“痛煞我也!”方才神魂入窍,渐渐苏醒过来。曾有才自己一望,两腿如同刀砍的一般,血流不止。早已上来两个差役,将曾有才扶起,勉强在地上拖走了两三步,复又命他跪下。
包大人问道:“你这狗才,他日视朝廷刑法,如当儿戏,以为地方官通同一气,便可无恶不作。本大人问你这狗才,现在郝廷老头的媳妇,究竟放在何处?王小三子的妻子,与胡大经的女儿,皆为你抢去,此皆本部院亲目所睹,亲耳所闻,若不立时供出,即传刀斧手来,斩你这个狗头,使你命不活了,到了阴里再作恶去吧。”曾有才此时已是痛不可言,深恐再上刑具,若不实说,那时性命难保,不如权且认供,再央请张昌宗从中为力便了。当时向上说道:“此事乃小人一时之错,不应将民人妻女,任意抢占。现在郝家媳妇,在至临县衙中,其余两个人,在小人家内。小人自知有罪,惟求大人开一线之恩,以全性命。”
包大人骂道:“你这狗杀才,不到此时,也不肯实吐真情。你知道要保全性命,抢杀人家的妇女,便不顾人家的性命了?”随又命差役鞭背五十。登时差人拖了下来,一片声音,打得皮开肉破。刑房将口供录好,盖了花印,将他带去监禁。
然后又向周成说道“现在对证在此,显见曾有才所为,乃你所指使,你还有何赖?若不将你重责,还道本大人有偏重见呢。左有,且将他打五十大棍!”两旁吆喝已毕,将他撕下裤子,拖下重打起来,叫喊之声,不绝于口,如同犬吠。好容易将大棍打毕,复行将周成推到案前。周成哪里吃过苦处,鲜血淋漓,勉强跪下,只得上前向包大人案前说道:“大人权且息雷霆之怒;卑职照直供来便了。”随即在包大人大人堂上,当日如何夤缘胡大人家,补了这至临县缺,如何同这曾有才计议霸占民产,如何看中郝干廷的媳妇,指使曾有才前去抢夺,前后事情,说了一遍。包大人大人令他画供已毕,跪在一旁,向着郝廷说道:“汝等三人可听见么?本部院现有公文一封,命差院同你等回去,着代理至临县知县,速将你媳妇并他两人妻女追回,当堂领去。俟后地方上再有不法官吏等情,准你等百姓前来辕门投诉,本大人绝不看情,姑容人面。若差役私下苛索,也须在呈上注册,毋得索要若干,亦毋许告状人同差役等私下授受;一经本大人访出,遂与受者同科治罪。”包大人说毕,郝廷与胡大经、王小三子等,直是在公案地下,磕头如捣蒜的一般,说道:“大人如此厚恩厚德,小人们惟有犬马相报了。”当时书吏写好公文,包大人当堂又安慰他们一番,吩咐差人同去,不准私索盘费。又警戒了一回,然后将公文一封,交差奉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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