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上旬,北京来旨,刘蓉被罢免陕西巡抚。另调直隶按察使赵长龄接任陕西巡抚。
赵长龄是个官场有名的能官,字怡山,山东利津县人。青少年时代勤奋好学,颇有文才。道光十年(1830)中举人,道光十二年中进士,参加殿试被选为庶吉士,留翰林院庶常馆,后三年授翰林院检讨,擢升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善于理财,担任盐运使期间,治理盐商,严查走私偷税漏税,恩威并重,颇有成效,使道光末年国税大增。不过也因为此他在盐运使的位置上并没做太久。
咸丰继位初年,就被调入广东担任按察使,之后在福建、四川、直隶几省来回流转。
这次能够上位,也不知道是走通了谁家的门路。刘暹、李楹还没本事把关系攀到京里。而成都张守岱那里,刘暹去的信应该还走在路上。
但可以想象的是,有了这么一个没有深厚军事背景的巡抚在陕西上任,多隆阿就可独揽陕西军事大权了。
同治三年开春。
因为蓝朝柱、梁成富自盩厔的撤离,没有了外来危急的多隆阿急速发兵解围乾州府,三月份就在刘李二人在汉中大搂特搂的时候,多隆阿已经集中兵力开始着手进攻凤翔了。
甘陕之乱,除了陕西还有甘肃。而要发兵甘肃,凤翔就是南北两路的会节点,必须攻克之。
真神教在凤翔府的首领是崔伟。出身贫寒,不同于别处诸多暴军首领都是出身真神教门宦世族,他做到一方之首的位置完全是战场上打出来的。
这人性情刚毅,自幼练就一身好拳术。青年时长与当地富户赶马于陕西甘肃之间。为人正直豪爽,吃苦耐劳,团结群众,处事公道,胆略过人。平日在乡里又尊长爱幼,扶危济困,推己及人,是以深受当地包括汉族百姓在内的群众信赖和尊敬。
真神教暴起渭南,凤翔清军想要先发制人,减除当地的真神教。结果却激化了矛盾,让本就一触即发的危急登时爆炸。
当地真神教徒聚集地俗称三十六坊,真神教首领家族因为处在风暴眼上,太过明显,被凤翔官府列为首要打击目标,损失惨重,根本不能再起到引领十余万人的重任。清军加团练两万余人逼压过来,关键时刻崔伟挺身而出,带领真神教徒组建马队,两战横扫凤翔清军加地方团练数万人众,破眉县、扶风两地,兵围凤翔府城,整个凤翔八县,除了府城和余外五座县城之外,余下尽是真神教横行之地。
只是崔伟到底不比真神教门宦家族出身的那些宗教狂,凤翔境内的暴军在他的约束下,对汉人杀戮较轻。
自从多隆阿入陕以来,真神教暴军屡战屡败,损失惨重。现在各路败军涌入凤翔,想要保住甘肃的这道屏障。起布军重点就在扶风、眉县两处县城。
此两地夹临渭河,不仅是多隆阿进军凤翔的必经之路,也是大军军需转运的水道必行之地。
眼下这个时间,多隆阿就正在两县奋战着呢。
刘暹、李楹知道,在陕西,多隆阿很有可能成为二者联盟拥抱的一条新大腿。又清楚纵然刘蓉离开了陕西巡抚的位置,参奏弹劾自己二人的折子肯定也已经送去了北京。
要想要北京方面对一省巡抚的弹劾彻底视而不见,除了李楹暗中揣度的‘制衡湘军’的意图外,自己二人也必须做出些实际行动来讨北京的欢心。
那么,除了钱粮、军需,现在还有什么比大力支援多隆阿军更让北京的俩太后和六王爷高兴地呢?
三月十二,一支长短绵延七八里,囊括五百余辆牛马车的队伍离开开了南郑。走城固经洋县过盩厔,支援多隆阿。
队伍装载了一千五百石粮食,二十门二百斤的劈山炮,五百桶粗陋的颗粒火药。
太好的刘暹不是不舍得给,而是不敢给。就像他手中的汉元一式、二式铁炮一样。给了出去,就能惹来无尽的麻烦。而要是藏在自己手心里,只看外表,现下的满清文武官全部算在一起,想也没几个能瞅出孰优孰劣的。
同时刘暹派出自己扩大了许多倍的苦力营到佛爷坪,那是湑水河的源头,走水运,以小船运载,一船几十石重物,不管是粮秣还是其他,很轻松的能在佛爷坪与城固县城之间走个来回。
而距离佛爷坪不到二十里的地方厚畛子,那就是渭河支流黑河的发源地。刘暹着重佛爷坪,用意不言而喻。足足两千俘虏被拉到了佛爷坪修建房屋仓库,修建勾连佛爷坪与厚畛子的道路。
一支支平底小船如穿梭的机梭一样,往来于佛爷坪和城固,将一串串粮米运抵佛爷坪……
要让北京方面的大佬们满意,只一支车队是绝对不行的。刘暹李楹还要付出的更多。
万幸的是汉中家底丰厚,两人手中物资钱财也不少,轻松支撑。
张守岱的信期间送到了刘暹手中,信中有操守的张大人自然不会怜惜言辞的严厉训斥刘暹一顿。但斥责的因由绝不是刘暹有意放纵三十余万太平军入川,张守岱心中可不认为刘暹那小肩膀能扛起如此的重担。太平军之所以从容入川,那是刘蓉出现了失误。他只是以为刘暹怯敌,怕奋力作战会导致自身损失惨重,而刘暹军挡不住太平军入川脚步却是战与否都已注定的前提。
他训斥的是刘暹这种顾惜己身而忘天下大义的‘心’。
远在成都的张守岱,是不知道当时刘暹的实力的。
信中的训斥言辞渡过后,就是张守岱的安慰宽解之词了。身为按察使高官,又有强大的家族背景和关系网,张守岱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信中直接给刘暹点出了朝廷必会对湘军起制衡之意。
湘军太强大了!
起至四川,而到两江,中国精华之地尽是湘军制下。几十万雄兵健将,曾国藩灭了太平天国后接着起兵北上,拿下北京都是毫不费劲。
我大清可是旗人的大清啊。什么时候能让汉人执掌如此大的权力?当年平三藩时的周培公可是在老家、在盛京闲置了二十年啊。
刘暹与刘蓉起了纠葛,一定程度上甚至是朝廷喜闻乐见的。只是刘暹牵扯到了数十万太平军入川这等祸乱大西南的要事里,重惩不会有,轻责却是难免的。张守岱要刘暹安心,为国效力,再建奇勋,以弥补前过。
刘暹跳过了这封信的前半段,撇下了这封信的后半段,只看进了中间那一段。
若有所思!若有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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