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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第一场雪,来得急去得也快。而雪停后的第二天,柳林镇就接到消息,迅速准备迎接事宜。明天,县老爷先到,道台大人后到,张守岱已经亟不可待的要来看一看刘暹这支半年来唯一让汉中军政大员们脸上有光彩的队伍了。
“这些新添的坟头,就是两战逆匪尸骸所埋之地?”
“正是。每片坟场,一座坟头下,少则两三具,多则四五具,皆逆匪尸首是也。”
大群衙役兵勇两边护卫,张守岱走在最中间,李楹稍后晚上半步,刘暹则再后半步。
“好啊。柳林这两仗打的好啊。可给汉中送来了及时之雨。顿灭逆匪嚣张气焰,让我良善军民皆心气一震啊。”
张守岱声音中带着感慨,不加掩饰自己对刘暹的赞赏。刘暹连道大人夸赞,张守岱深深看了他一眼,目光似苦涩庆幸交集,意味深长。
二人合计为刘暹带来了一万三千两白银,县中再是三千两,张守岱直接拨调了一万,另外还带来了一批军械和粮草。他是陕南的分巡道,职责关隘,手头可确确实实握着大笔钱财的。
校场上,千人肃立。像一根根钉子,毕露着锋芒。
后世军人的军姿,挺拔、有力、刚强,绝不是眼下绿营兵和丁勇那松垮的不像样的姿态可比。张守岱第一眼看上去,脸上就浮现出一股忍不住的喜悦。心头一个声音告诉他——这绝对是一支强军。
刘暹心头全无担忧,眼下他的队伍,历经过先前大战的磨砺不说,只看表面,绝对的光鲜无比。因为这是时代的差距!
冷兵器军队的精气神,直接取决于自我的意志和战力的表现。而后世的现代军人,就是那些奇葩的阿三哥,只要不搞那奇葩的阅兵杂技表演,仅仅队伍排列而行,也能算威武的。
军姿,军人面貌举止,在后世已经完全深入进军人的灵魂。
“咚咚咚……”礼炮响起。
伴随着震耳且节奏鲜明的鼓声,一大队、二大队,营部,近千名将士十人一列,依次正步从观台的下方走过。脚踏大地的震响,步伐臂膀的整齐划一,积极激昂的气势,一股从来无有的激动震撼袭上张守岱、李楹的心头,让张守岱、李楹等不由自主的全昂起头颅,挺直了腰身。
“有如此虎兵,我汉中无忧也。”
完全是失礼的大力拍着刘暹肩头,张守岱激动地都不能控制自我。这些生活在晚晴,从没有看到过现代军列的人,第一次见到如此威武严整的一幕后全都彻底被征服了。
刘暹此一刻在二人心中的评价,做火箭一样直直的升高。李楹先前对刘暹的期望再高也高不过刘铭传,可现在心中却隐隐有一种刘铭传比起刘暹也不算啥的念头。
出兵——
当中午的欢庆结束后,堂屋中谈起正事的张守岱第一句话就是要刘暹出兵。出兵褒城!
追击城固民团残部的蓝营义军,在民团越过秦岭,进入西安府地界后停了下来。蓝朝柱还没进军关中的想法和实力,渭水流域现在虽然已经成了真神教暴徒的自留地,可大部分的县城府城还牢牢控制在清廷的手中。
蓝朝柱要大军入渭水,就必须敲掉秦岭北麓的盩厔县城【周至】,可他现在连汉中都未扫平,背后锋芒毕露,脑子傻了也不可能进军秦岭北的。
可追杀城固团练不成的蓝朝柱也不愿意就这么空手回洋县,回兵的途中他就兵锋一转,大军杀到了褒城。
褒城离府城很近,比城固还要近,地理位置也极其重要。蓝朝柱若占据了那里,他就隔断了府城与凤县、留坝厅、略阳、沔县等地联系,同时让李蓝义军完全包抄了府城城固两地。
府城清军兵勇五六千人,加上义勇和杨光澍召集来的那群无赖军,人数直逼上万。但真正能打仗的又有多少?
仅仅陈天柱下属的镇标,毛震寿手下的易佩绅部,两千人凑合。
这两千人是清廷维系汉中的关键力量,不要说毛震寿不同意让易佩绅部解褒城之围,就是他同意了,张守岱也要反对。
不要说府城危急的时候易佩绅部不在南郑城内,只说易佩绅部是汉中清军仅有的两支敢战之师之一,张守岱就不想要他冒一点险。
这一次张守岱直接带来了一万两银子和二百支鸟枪,一百桶火药,三十匹驮马,再有战马二十匹,这么大笔财富除了赏赐刘暹两守柳林镇的战功外,未尝没有一分买命钱的意思。
只是校场阅兵,刘暹部出于意料的‘精锐’,让张守岱大大的没有料到。可在对比了刘暹部与易佩绅部的孰轻孰重之后,解褒城之围的命令,或是说请求,还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了。
刘暹沉没了片刻,脑子里千百个念头唰唰唰的转过。再抬起头时,神情只剩冷冷的肃穆,起身向张守岱行上一礼,“标下领命!”赫然是这么短短的考虑间答应了下来。
李楹脸色露出一丝诧异,他印象里的刘暹可不是这么一个‘死脑子’的人啊。褒城外蓝营义军人数虽然不多,却全是一等一的壮汉青少,都是义军的主力,远比当初蔡昌龄来袭时强劲。刘暹千人之力去进军,再没脑子的人也该推辞推辞吧?
看看府城方面推出来的战友是谁,卢又雄而已。此子本来只是川中的一大混混无赖,之前带勇就以搅扰地方闻名,在鄂被勒令就地正法。卢又雄逃命川中不知靠什么走通了成都将军福济的路子,被福济奏请开释,又招集无赖数千人,至各处打仗。因并非奉令招勇,亦无处领饷,所以川中待不得了,就到了汉中投效。
毛震寿因饷绌不收,又乞请陕安道台张守岱收留,张守岱听闻过卢又雄的破烂名声也拒之,如果不是南郑知县周蕃寿与他有亲戚关系,授意地方绅士出面挽留守城,卢又雄就是在汉中也待不住。
此人只有兵卒不满两千,却报饷二十余营万人余众,以图冒领。手下丁勇酗酒、赌博,恣意消耗官库钱粮,扰害城中百姓,短短俩月名声在南郑就烂到了臭不可闻的地步。
这次令卢又雄出兵褒城,明显就是要一脚将他踢出去。
“与这种腌臜货色合兵,还不如我等单干!”听说了卢又雄的为人事迹之后,齐大林第一个大呸了一口吐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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