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拉马伊宾馆总统套房里,三个人静静地看着他打电话。
放下话筒,巫山笑容可掬:“放心吧,上面已经晓得了。”
三个人的嘴巴,张得老大,一直都没合拢。
他们听到了什么?聂爷爷、伟人爷爷。
我擦,每一个人的心里,震惊得无以复加。
起先他说巴蜀省,又姓巫,只是想到了巫立行。
后来,说干爷爷是赵立生。这人即便现在是总理,但子嗣凋零,在京师一时权势滔天,也不可能有多长久。
国家领导人的大情小事,老百姓都会津津乐道。
由于三嬢嬢和干爷爷的结合,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普通老百姓,以为新总理比老总理身世更凄凉,老总理老伴儿还在呢,新总理连老伴都没有了。
而伟人爷爷一叫出来,三人心中的惊喜,无以言表。
巴蜀系!对方竟然是巴蜀系。那里出了多少国字号领导人?
确实没想到,一个巴蜀系的三代,会到这么艰苦的环境中来。不能说巴蜀人都是巴蜀系,因为巫山的老家在三峡一带,地域上和汉江省毗邻。
傅奇伟最先反应过来,期期艾艾地问:“小山,刚才你是和伟人同志讲话吗?”
“对,”巫山不以为然:“干爷爷没在,涉及到副省级干部的任用,我就只好麻烦他老人家了。我也很不好意思打搅他,聂爷爷对地方上的事情不怎么关注,刘爷爷身体不好。”
说着,他不停摇头。
巴蜀系,因为地域关系,是一个统称,里面自然有很多派别。
看样子,对这些老一辈开国元勋,关系都很不错。
这下,巫山才注意到。三个人看着自己的眼光,就像看着绝世美女一样。
“三个大哥,别整得跟什么一样行吗?”他坦率地说道:“不管我们出自什么地方,既然走上了这条道路,具体能走多远,都只能靠自己。希望我们几个人,永远都像兄弟一样。”
巫山深有感触:“我们互相帮助,互相支持。在官场上,难免磕磕碰碰。我就把话放出来,只要你们不是违反党纪国法。除了什么事情。我必全力以赴。如果谁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那我第一个想方设法把谁亲手送进去。”
“老弟,你放心。”向良平表态:“老钟和我,都来自农村。以前。哥俩暗中扶持。今后,那就摆明了,我们是同学,我们是哥们儿。作奸犯科的事情,对不起挖泥捧土的列祖列宗。”
傅奇伟哈哈一笑:“如果我为了权势不择手段,兄弟们,你们觉得现在我们能坐在一起吗?一个副省级干部,也许在梅系不算什么,但石油系统。看样子他们想进来啊。”
巫山闻言一怔,目前看来,这事情十有**是真的。然而,自己人微言轻。别看今天晚上把邹庚元的事情捅上去,那是因为自己在理。捕风捉影的东西。还是埋在肚子里好了。
这种感觉,很痛苦。看到邹庚元,他想起了后世暴露出来很多大小老虎。但自己能怎么办?目前只是一个挂名的副专员,实则就一县委书记。明知道他们今后会出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滋味,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以前没从政还不觉得。走上政坛,就想为老百姓做事。那些人,他们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花天酒地,烧掉了多少民脂民膏。他们一个签字,会造就多少豆腐渣工程。
“小山,小山,你怎么了?”向良平不愧是三个人当中心最细的,看到他神色突然之间很痛苦,大声喊了起来。
“小山,没事儿吧?”傅奇伟和钟庭禄赶紧站起来,在他的一左一右拍打着肩膀。
“对不起,我失态了。”巫山苦笑道:“看到这些家族为所欲为,却无能为力,心里难受啊。不晓得这些人,为什么要利欲熏心。这些国营企业,想法设法都要插进来。”
“不要紧的,小山。”傅奇伟经过这次梅家随意插手官员调动的事情,深有感触:“在我看来,天下的官员难免良莠不齐,但绝大多数官员都是想做实事的。我们要把这些人,团结在自己周围,不断和那些国家的初中作斗争,正义必将战胜邪恶。”
“各位大哥,我是不是做错了?”巫山呐呐的问道:“要不然怎么会每走一步,这么艰难?自认为不过是想造福一方,为什么就不能安安心心发展啊?”
向良平话到嘴边,可是一看到巫山那失落的眼神,又不忍心说下去了。他犹豫了一会,轻声说道:“不是你错了,是天下人好利多于好义。正如夫子所言,好色者众,而好德者寡。你不好利,所以来做官,你坚持义,所以要与好利的天下人为敌。不是你错,而是天下人错。”
“那么,我们是该坚持我的对,与天下人为敌呢,还是顺应形势,与天下人一起为非呢?”傅奇伟也大感困惑。
就是平时聪颖如向良平也哑口无言。他不知道怎么回应傅奇伟这句话。
这种问题,大概就是孔子再世也回答不出来。
孔子是坚持道德的,结果他一辈子困苦。
孟子是坚持义的,结果一辈子不得志,只能把满腔的浩然之气留在他的书里。
巫山无声地笑了起来,伸手举起高脚杯,向天致意:“苍天,得友若此,夫复何求?我很知足了。可拉马伊有钱啊,连葡萄酒都有了。”
“嘿嘿,附庸风雅。再说炎黄的葡萄酒,据说最好。”傅奇伟接过话头:“小山说得对,哪怕就是我们这里只有四个人,也敢于和各种不正之风作斗争。来,我提议,干一杯。”
两位行长本来以为聊一些轻松的话题,结果却如此沉重。相互对望一眼,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来,干了。”
刚开始还有些迟疑,等酒杯举起来,话语也豪气干云。
“小山。你说你不为利,这话老大哥就不认同了。”傅奇伟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一块炎黄产的饼干,往嘴里一丢:“千里为官只为财,只不过随着我们职位的上升,国家已经把一切都为我们准备好了。官员的生活,也不是清贫的。我一个月的工资,可以养活普通人家一年还多。”
“哈哈,”巫山的心情好转起来:“我们四个中间,说句不客气的话。也只有我对钱没什么概念。从上任到现在。我都没去领过工资。根本就不晓得我的工资是多少。”
“怎么可能?”就是见惯了钱的钟庭禄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你怎么生存?”
深深吸了一口气,巫山决定说出实情:“炎黄就是我家的,你觉得我会在乎工资吗?”
在三个人面前,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像谜一样。等你发现了一层,却又发现那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现在,居然说炎黄是他家的,难道是自己听错了?三个人都互相看了看。
“小山,你开什么玩笑?”钟庭禄因为是三个人中最先和巫山接触的,自我感觉比其他两人对他更亲近:“要是炎黄是你家的,你还找我们贷款?”
同时,傅奇伟也被震得不轻,他拿过葡萄酒瓶示意。又抓起一块饼干,往嘴里一丢,发出嘎嘣的声音。“小山,你说的就是这个炎黄?”
听到钟行长的话,他和向良平一起露出疑惑的神情。
“对。就是这个炎黄。”巫山从傅奇伟手中接过葡萄酒瓶,给自己斟了半杯,轻轻晃荡着:“钟哥,你这话说的,你会把自己家的钱,拿出来开银行吗?公是公私是私。”
三人都觉得自己想偏了,尴尬一笑。
“贷款?你贷款干嘛?”傅奇伟有些纳闷:“和风是穷,但还没到贷款的地步吧。”
“花钱地方多啊,”巫山轻轻摇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才晓得和风目前多需要钱。”
钟庭禄在旁边,自告奋勇地把他这次来的目的说了一遍。
“这样啊,”傅奇伟不晓得最终自己会不会被调走,但不妨卖个好:“如果和风建设差钱,作为邻居,我们可拉马伊市政府也可以给你借贷一些。”
即便自己被调整了,不也留下了香火之情不是?反正今后和风还不还,都不管自己的事。自己留任就更好了。看到这小子身后那么多助力,为他打打基础,今后自己的路子会更宽。
“傅哥你们可拉马伊真的该出点儿血了。”向良平不以为然:“想想吧,和风那几口油井,每年为你们创造的利润就不少。”
“诶,这话不能这么说的。”傅奇伟马上反对:“那些石油,我们都是花钱买来的。”
“大哥,你说是你不懂还是我不懂啊?”巫山白了一眼,他指头敲着面前的茶几:“这个茶几,原材料能用多少木料?一棵树不过三五块钱,做成茶几呢?价值几何?能做多少茶几?你把原油以低廉的价格拿过来,稍微提炼下再卖出来,那利润海了去了。”
“嘿嘿,都是国家的,都是国家的。”傅奇伟脸上挂不住,干笑着。
“小山,我看啊,干脆你把油井卖给可拉马伊算了。”向良平看到傅奇伟吃得香,也抓起一块饼干嚼着:“不过,到时候价格得往高了算,不然大头都被可拉马伊赚走了。”
“卖,是不可能的。”巫山眼睛一亮:“但是,可以一次性卖多少年的开采权。真要我把油井卖了,你以为梅家国在欧洛泰那边是吃素的?这些都是国家财产,他正蛰伏着等我犯错呢。傅哥,当时你的提议,估计梅家人也听进去了。”
“呵呵,我无意中给你埋了钉子。”傅奇伟有些难为情。
巫山轻轻摆摆手:“无所谓呀,既然走上了这条路,早晚就要遇到。他等着我犯错,我何尝不也在找机会抓他的漏洞呢?已经撕开脸皮了,我还跟他客气干嘛?”
“那也是,这样还能给你增加经验呢。”傅奇伟马上转到自己的目的:“你真的想卖开采权?那你想卖多少年?什么价格?”
“二十年吧,”巫山又用手势辅助,先伸出右手两个指头,再伸出一个指头:“一个亿!”
“一个亿?!只有二十年?”饶是傅奇伟心里有准备,也不禁被吓了一大跳。
至于旁边的两位行长,更是被这数字惊呆了。
“是啊!”巫山耸耸肩:“我们的经济存在着通货膨胀。”
想到面前三个人,即便有两位是金融人士,也不一定对这概念清楚。
他科普起来:“以前,一个鸡蛋一分钱,现在都快到一毛。在我记事的时候,一两块钱,浑身的衣服就能扯布找裁缝做。现在你试试?十块钱都不止了。”
“这,”傅奇伟试探着:“还是有点儿高哇。”
“一点儿都不高!”在公利面前,私交先抛开:“不要说石油价格会节节上涨,你污染我们的土地呢?那些盐碱地,今后采光石油了,就只能荒着。大哥,我们子孙后代都要跟着受苦啊。再说了,如果我把要卖开采权的消息传出去,你估计凯旋油田和庆达油田会不会感兴趣?”
巫山说完,似笑非笑地看着傅奇伟。
“好吧!”可拉马伊一把手咬咬牙,伸出手掌:“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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