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洋大队,一个名不经传的地方。在几十年后,电子地图上要点到1:20万才能找到地名。这个村子位于祖国第二大岛,琼州岛上。
解放后,从岛上中心城市,琼口,到岛上东边的一个小城市,文昌,修建了一条公路。而汪洋大队,就在琼文公路上,离文昌约十五里路。
前些日子,解放军要在文昌那边渡海执行任务。大队得到通知,让村民们不要随意往那个方向去。
大队的民兵连长,一个土生土长的黎族人,叫黎江洋,是个转业军人。他听到这则消息后,有了主意。让民兵们日夜警惕,以防国党派遣特务,来破坏中国人民解放军的行动。
这天傍晚,公路上,来了一个身影,他身形高大魁梧,穿着身解放军的衣服,背着行李。
冬天的琼州岛,并没有像北方一样满眼枯黄。椰子树随处可见,其他的绿色植物漫山遍野都是。水田里,农民正在插秧,种下一年中最后一次稻谷。
只见他手搭凉棚,往东边不停张望。前面一里路左右,公路分岔了,一条往东北,一条去东南。他放下行李,在里面掏出地图,怎么看这里都只有一条路啊,怎么出现了两条呢?
“大海边哎~沙滩上哎~风吹榕树~沙沙响。渔家姑娘在海边嘞~织呀织鱼网、织呀嘛织鱼网。嗨...嗨...”一个村姑欢快地唱着歌儿,担着一担秧苗过来了。
军人大喜,手脚麻利地收拾好行李,迎上前去:“小姐,请问文昌怎么走?”说完,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马上改口:“同志,麻烦你告诉我文昌在哪个方向?”
这军人,自然就是巫山。
儿子的降生,让这个家沉浸在欢乐之中。
然而,从徐伯伯那边得到的消息,这么重大的行动,重活一次不参加不就白活了?他目前还是在职军人,是部队的一员,这个身份也不允许他在家里太久。
看着儿子的小眼睛睁开,皱皱巴巴的脸变得光滑。除了会哭,还会笑了。
巫山不得不告别家人,踏上去军营的路。
在徐老爷子那里,得到刘太蒙他们现在的电话。
那边吵吵嚷嚷的,巫山听不清楚,大声说道:“同志,我是巫山,请问刘太蒙军长在吗?”
半天后,那边有人回话:“刘军长现在很忙,他说让你自己滚过来。”
说完,不等巫山回话,啪就挂断了电话。
徐老爷子还是很讲究,直接派飞机送他到琼口军用机场。
下了飞机,巫山傻眼了,这他妈荒郊野外的,往哪儿走啊。
问过机场的值班人员,说是这里的直升飞机和车辆全部被征用了。值班人员还是很热心,告诉他到了文昌就能找到部队。在地图上一查,也不怎么远,从公路上走过去一百多里路。
于是,独自拉练的巫山就苦逼了,一个人在公路上急行军。
中途,还搭了两次拖拉机,节省了二十公里左右的体力。
这个时代的解放军战士,在老百姓的心中,形象高大。只要有车子,招手就能停下。可惜,据后面一个拖拉机手说,琼口到文昌一天只有早上一班车,相互对发,早就过了时间。
到了汪洋大队,天都快黑了。
地图上看着,也快到目的地,就在这里卡住了。
重生以来,巫山压根儿就很少在国内和女孩子打过交道,嘴巴一顺,就喊出了小姐俩字。
那姑娘警惕地看了看,把秧苗担停在那里。
“你要去文昌啊,什么事吗?”姑娘好奇地问。
“你看,我是解放军,要过去执行任务。”巫山赶紧解释。
“哦,你在这里稍等啊,我找一个认路的来告诉你。”那姑娘说着,把秧苗担子丢在原地就跑了。
“这咋了?本地的人还不晓得去文昌的路?”巫山抑郁了。
他不停看着姑娘跑过去的方向。
不大一会儿,真来人了。诶?咋来了四五个人呢?
走进了,巫山一看,原来都是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
琼州人普遍身材矮小,这些人身高在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在这里也算得上比较高的。
“举起手来!”巫山还没说话,对面的一个人冲在最前头,举着扁担对着巫山大吼。
“哎哎哎,”巫山愣住了,两只手平举在胸前:“同志们,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是解放军战士,去寻找部队的。”
“你骗鬼呢!”那人满眼好像都在冒火,一只手举着扁担,另一只手把胸膛拍得啪啪响:“告诉你,本人是民兵连长黎江洋,半年前也是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哪次行动有人单独行动的?”
正在这时,刚才那姑娘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指着巫山:“连长,就是他!”
接着,她把后面的一根大辫子往胸前一甩,羞怯地看了一眼民兵连长。
黎江洋心中一激荡,把扁担举过头顶:“赶快举起手来,不然就对你不客气了!”
同时,旁边的四个小伙子也举起扁担怒吼:“举起手来。”
得,不能善了。
巫山往右侧一闪,黎江洋的扁担果然就打了过来。他快速朝左边一侧,一把就夺下了扁担。在黎江洋的惊愕眼神中,巫山已经把扁担扔在地上,冲向另一个人。
噼里啪啦,整个过程不到十秒,五根扁担全部掉在地上,旁边立着六个目瞪口呆的人。
“好啦!”巫山拍拍双手:“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啦!”
“哼,狗特务,有种你就打死我。想从我嘴巴里得到任何信息都是不可能的。”黎江洋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对,狗特务,少罗嗦,动手吧!”旁边的四个小子和那个姑娘也齐声高呼。
本来,这个时间就是农村干农活放工的时候,恩,放工就是下班的意思。远远近近,农民们拿着扁担,扛着锄头,已经围了上来。
“狗特务,放下武器,立即投降!”一个领头人也开始吆喝。
巫山现在感觉,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奶奶个腿儿的,我是狗特务?我放下武器?
他把双手摊开,示意什么都没有。
人越聚越多,都在七嘴八舌地喊着狗特务、投降之类的话。
这一声又一声,叫得巫山心头火气。他脚在地上一踩,一条扁担跳了起来。下一刻,扁担已经在手上。巫山把扁担用力钉在地上,一掌下去,扁担应声而断。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他拿出五块钱:“这五块钱,就算是赔你的扁担。”
“狗特务,我不要反动派的臭钱!”黎江洋呸了一声:“要打就打,要杀就杀。”
“我杀你干嘛呀?”巫山哭笑不得:“谁是大队书记?”
刚才那带头说话的五十多岁男人,愤怒地站了出来:“是我,怎么的?”
“不怎么的,”巫山干笑道:“这样吧,麻烦你找下上级成吗?我就在这里等着,绝对不会动弹半分。”
面对愤怒的群众,他连问书记的名字都没兴趣了。
就这样和人群对峙着,巫山才想起来今天就在家里吃了早饭,现在还没吃东西呢。
本来就准备给战友们带过去的食品,现在自己先拿出来吃吧。还好,沿途不断接山溪水,水壶里还有不少。
吃饱喝足,他觉得精神好多了。
这两天在家里,天天看着莎莉和孩子,还得随时被小家伙们骚扰。在家里,好像比在部队上累多了。
更麻烦的是,西方人坐月子和东方人的观念有本质的区别。
坐月子是中国妇女不好过的日子。中国人把坐月子看作生死攸关的事情:一丝风也不能进屋,不能洗澡洗头,不能用冷水刷牙洗手,不能吃盐吃菜吃水果和冷冻食物,每天要吃10多个鸡蛋喝几大碗小米粥以及大量的动物油和红糖,不能四处活动,不能看书看电视。要是受了风寒受了伤痛,一辈子身体就毁了,甚至没命。
西方妇女不用坐月子,生完孩子就过好日子。西方人认为生孩子是自然的生理过程:要多保持室内通风保持空气清新,勤洗澡洗头保持身体清洁,要多活动让身体尽快恢复,要多吃蔬菜、水果、冰块等清淡鲜冷食物,少食油腻食物以利于伤口愈合,要看些休闲的书籍已保持心情愉悦。
太姥姥、奶奶、母亲和大姑,都以过来人的身份,传授经验。陶妮莎也不知所措,她虽然是妇科医生,从来都是照本宣科,没去讨教明白。
马莉?路易丝和弗里德里希?奥古斯特夫妇来了,他们和莎莉坚持要到处溜达。
这下,巫山一头两个大。每天不是面对家中长辈女性们的哀怨,就是莎莉的眼泪汪汪。
生完孩子一身血水满身大汗,一个月不能洗头洗澡,还要在这大夏天盖上被子,其难受可想而知。生孩子就使很多母亲生了痔疮,坐月子又捂出了产褥热,还有伤口的巨大疼痛,真是难以忍受的痛苦!
食物更是比吃药还难,一面是大油下奶,一面是不能加盐,这能咽下去而不会吐出来吗?想想都犯呕!还不能吃蔬菜水果,却要吃那么多的鸡蛋和小米粥以及红糖,这些食物简直就是逐步强化你反胃的强度。为了家中刚出生的小祖宗的健康,为了产奶,家中女性盯得紧紧的,比盯住犯人还紧。
如果产妇在医院里,一到满月就下楼去,从完全关闭到完全开放这个巨大的转变,对刚从虚弱状态调养过来的人岂不更危险?更重要的是,出院时医生根本不对家属有任何交待,如果坐月子真那么人命关天医生能那样吗――不知为什么中国医学界没有对坐月子这样的国计民生问题有个说法?
巫山在心里是支持妻子的,整天被逼得焦头烂额。
想到中国医学界,就派人去问张道善老爷子,却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眼不见心不烦,巫山只好一溜烟跑了。
他甩甩脑袋,不再去想这些烦神的问题。
看看天上,月亮已升起老高。
人群分开一条路,十多个公安终于赶到了。
“举起手来!”领头的已经把枪对准了巫山的胸口。
人的拳脚再厉害,也不能抵得住子弹啊,除非是虚无缥缈的神仙之流。
巫山万般无奈,把双手举起来。
“同志们,希望你们能调查清楚,找部队领导核实好吗?”他真有点儿欲哭无奈的感觉:“我真是独自拉练,在这里迷路了。”
“队长!”一个公安用手电打开巫山的行李:“我们在这里发现了港岛的食品,全部都是。”
“还说你不是特务?”那应该是刑警队长的厉声喝道:“你的证件呢?那支部队的?军衔是什么?军职是什么?”
完了,所有的证件,去龙腾前全部交给金良勇了。现在的部队叫什么名字?不知道!其他的就更不清楚了。
巫山痛苦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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