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唐氏听完之后,嘴里却只是念着这最后一句,眼角却渐渐湿润了。
“婶婶,都是我不好!害婶婶又想起那些伤心事了!”许辰见唐氏哭了,赶忙出声说道。
“不!你很好!词也很好!是婶婶又……”唐氏的泪再也止不住了。
“放心吧!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定会过去的!”许辰认真的说道,却又带着深深的无奈,这一切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他所能做的一切,仅仅是出言说几句安慰的话而已。
第一次,许辰是那么的痛恨自己的无能!第一次,他是那么的渴望力量!他真的希望回去之后就把那些东西造出来,然后将那些阻挡在他面前的东西统统摧毁!
可是,这也仅仅只是想想罢了……许辰那可怕的理智再一次发挥了作用,路要一步一步的走,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步子迈的大了,容易扯着蛋。而许辰这不光是扯蛋的问题,是小命不保的问题,没有实力之前,他只能躲在别人后面观望,尽自己所能的去影响一下事态的发展,他的命现在不只是他的,还有身后的一帮兄弟,还有他刚才立下的誓言。要是现在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去,这一切都将成为泡影。
只能默默地低着头,不去管那异彩纷呈的天空,慢慢的等待着自己种下的小芽渐渐的长大。
唐氏的情绪影响到了唐远,许辰也知道现如今这种气氛不好再呆下去,忙见礼拜别,领着少年们走了。
许辰走后,唐氏用还带着泪珠的双眼望着丈夫,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一点也不感伤,反而有些调皮。
“远哥,你说这个小辰他是不是看上咱家小玢了?”
“啊?怎么可能?他们两个都没见过啊!”唐远还没适应妻子突然间的转换,大脑有些迟钝,嘴里却下意识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笨啊!他的那番话也就骗骗你这个大老粗,想骗过我没那么容易!”
都说女人天生是个演员,真是一点都不假!眼角明明还挂着伤感的泪,脸上却是一副意味难明的笑容,嘴角上扬,倒有一种识破奸计的得意。
看着妻子那又是流泪又笑容的脸,唐远看的也有些忘神,当年的自己大概也是被这张脸迷住了吧,直到今天依旧难以自拔!
“想什么呢!问你话呢!”唐氏用手在唐远面前晃了晃,说道。
“哦!没什么……”唐远老脸一红,连忙掩饰道。
“要说小辰这孩子也不错!温文尔雅,还有这么好的才华,最重要的是会花心思,对没在这里的小玢都能做到这一步,实在难得!”唐氏不愧是母亲,能对自家女儿好的男人,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
“小辰是不错!只是那小焱怎么办?”唐远这回有些纠结了,肖焱那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子,肖逸又是自家十几年的兄弟,这还真不好选啊!
“这个……也是哦!”唐氏脸上也有些犹豫,但是转眼间便是浓浓的自豪,自家女儿能有两个这么优秀的少年倾心,作为母亲的当然会感到自豪了。
“这个嘛……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唐远也做不出选择,只好这么说道。
“嗯!那下回再见到肖兄弟,提亲的事可千万别再提啊!他要是来提亲,咱也不能急着答应下来,要让咱们女儿选好才行!”唐氏又赶忙加了一句,丝毫没有想起当初自己着急嫁女儿的心情,这不情况不一样了嘛!买方市场变成了卖方市场,态度当然不一样了!
“哦!好吧!”唐远讪讪的点头,说道。
来自千里外的祝福,身处长安的唐雪玢似乎也能感受的到,收回了望向南方的视线,此刻圆月正高悬于天际,接下来少女将面临入京以来最大的考验,自家的事到底能不能完结,她的父母到底能不能再次出现,一切都要看今晚了。
时光往前退上片刻,此刻的唐雪玢正住在永兴坊花宅的客房中,花宅的后院,上回花大他们相聚的地方,花大和花老九正在说着话。
花老九,内卫十人中现存年纪最小的一个,出了内卫后便在礼部做了一个员外郎,也恢复了自家的本名,叫做李俊,的确是个俊俏的男人!
“老九,刚才杨家老三是不是请你喝酒了!”花大问道。
“没错,大哥,平康里最好的楼子,最贵的席面!”刚刚才回来的李俊,依旧一脸通红,脸上身上到处都是胭脂水粉的印记,帅哥在窑子里总是很吃香的!
“都说了什么?”花大没去介意老九身上的香气,依旧平淡的问道。
“啰哩叭嗦的说了一大堆,看来是有高人在后面指点了,意思只有一个,要咱们下次审案的时候别再把他家那个宝贝妹妹扯出来。”李俊说道。
“呵呵,我看他想说的是让他们最好别掺和这事!”花大笑了笑,说道。
“那大哥的意思是,咱们……”李俊有些摸不清,开口问道。
“咱们还能咋办?圣上已经下命令了,这件事咱们不能掺合。”花大摇了摇头,说道。
“算了,反正圣上也让我把唐家女娃带去面圣,咱们就所幸卖他杨家一个面子,今晚我就带着唐家女娃进宫。杨太真册封一事,怕是跑不掉了,卖他杨家一个好,咱们也不亏。”花大接着说道。
没有再去讨论什么,都是些雷厉风行的汉子,做下决定后,花大立刻来到客房把意思和唐雪玢说清楚,少女也一直在等着这一天,自然点头同意。
换了件衣服,带好父亲给的礼物,收回了望向远方的目光,少女深吸一口气,去接受属于自己的考验。
出了坊门,今日是节假,长安没有宵禁,远处的东市内热闹非凡,游人如织,牛车上的少女却没有去看那些。
来到皇城前,花大向守门的金吾卫递了自己的牌子,内卫的特权,无论何时都能进出宫门。从朱雀门旁的偏门中进入,两人走进去后,背后朱雀大街上的繁华和喧闹被彻底隔绝开了,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高高的宫墙,巍峨的殿宇,皎洁的月光下,平时冷冷清清的皇城,在这佳节里面也挂满了巨大的彩灯,为这巨大的皇城增添了几丝人气。
走过长长的御道,终于来到了广运门前,一个内官早已在此等候。
“圣上现在何处?”花大开口问道。
“回花大人的话,圣上此刻正和太真妃在掖诞宫内。”内官恭敬的说道。
“劳烦公公带路!”对这些皇帝身边的人,花大也保留了足够的尊重。
内官便领了二人,进了广运门,往西北方向的掖诞宫走去。
花大一直在注视着唐雪玢,发现这个少女没有普通人进入皇城后的那份紧张,反而饶有兴致的观看起皇宫内的景致来。刚才在外城还能说是故作镇定,只是到了这内宫中依旧还是这副淡然处之的模样,倒是让花大高看了许多。
内官领着二人到了宫门前,向内通报了一声,便转身退下了。
二人在外等了片刻,便有另一个内侍,带着他们进了掖诞宫内。
掖诞宫内,此刻正灯火通明,一队歌女正在大殿中欢舞着,上座的自然是大唐皇帝李隆基,只是他身旁却还有这一位雍容华贵的夫人。
唐雪玢心中想着,“想来那位便是杨太真妃了!”
二人静立片刻,玄宗见来人是花大,便也提前结束了歌舞,身旁的夫人见状连忙扶起李隆基。
此刻唐雪玢才算是真正的看清了杨玉环,此时妇人爱着红裙,杨玉环因此前曾为女道士“戴黄冠”,穿黄色道袍,觉得自己身穿黄衣更显肤白,今天依旧穿着黄裙,肩上披着质轻如纱的紫色薄绢,如此黄、紫相配。在这之前无人以此色穿衣,杨玉环容貌既美,身姿绰约,其身穿此衣在外,所见之人自然顿觉眼前一亮。
衣着如此,其发髻也很特别。她刻意将长发梳松,发端插上发环,使发面呈扇形,正中大,两边小,上面饰以金凤、珠翠等首饰,后佩孔雀翎,两鬓簪以步摇。此发髻由杨玉环首创,后人称之为“玉环髻”。
所谓步摇,即是为女子鬓发修饰之用,上有垂珠,步则摇动。杨玉环所佩步摇,系用丽水镇库紫磨金琢成。此紫金与其肩上紫绢相映,两者相对,再与那步摇上的垂珠相配,垂珠摇曳之时,更显风韵。
少女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杨玉环的穿着,就赶忙纳头拜下,口中依旧不忘说道:“民女唐雪玢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杨玉环尚未册封,实则杨玉环这几年在宫里呆着那都是不伦不类的,“杨太真”这个称号,那也是世人带了一丝取笑的称呼,“太真太真”,可毕竟不是真的妃子,所以只能算是“很像真的”了。所以,唐雪玢也不知道该称呼她什么,干脆忽视掉。
“平身吧!”李隆基淡淡的说道。
“谢圣上!”唐雪玢缓缓地抬起头,盯着御座下方,她还不能直视着皇帝。
待少女一抬起头来,李隆基才发现少女的脸竟是那样的精致,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一种水灵还有柔美,李隆基的眼神为之一呆,紧紧地盯着少女的脸。
身旁的杨玉环自然知道皇帝又动了色心,赶忙拉了下皇帝,同时伸过头去,用粉嫩的嘴唇在皇帝耳边吹了口气,同时用婉转的声音说道:“圣人,人家还有事要说呢!”
终于,还是丰腴的杨玉环更加符合咱们玄宗皇帝的胃口,李隆基在看过唐雪玢“瘦弱”的身材后,便失去了兴致,被身旁的美人唤回了神。
“你们家的事,花大已经跟朕说了一些,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李隆基用手摸了摸鼻头,用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说出的话虽然也在尽量保持自身的威严,却总是少了平时那一股味道。
唐雪玢听见圣上问话,悄悄吸了口气,调整好状态,将已经思考过许多遍的话语说了出来。
“民女本是浮梁县人士……”
就这样唐雪玢再一次将自家的遭遇说了出来,只是此刻她的演技可谓经受了千锤百炼之后才得来的,带着七分真情另加三分修饰,将一个本来和美甜蜜的家庭突逢剧变后的那种痛苦和心酸表现的淋漓尽致。
“玉分,玉分!”听到最后的杨玉环也不由得留下了泪。
当唐雪玢拿出那个破碎的瓷环时,杨玉环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住了,美玉她见过很多,但是这媲美玉器的瓷器她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圣人,这个瓷环好美啊!”杨玉环对着李隆基说道。
这意思还不明显?这就跟后世逛街时候妻子看上一样东西后对丈夫说的话一样,丈夫除了买单还能干啥?
“唐氏,如此瓷环你家可还有?”李隆基自然也是个好老公。
“终于来了!”唐雪玢心道,她特意拿出这个瓷环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引起杨玉环的注意,自从她从花大那里得知圣上如今几乎时刻和杨玉环在一起时,便打起了这个主意,如今果然奏效。
“回禀圣上,此物民女家中已经没有了,但是家父尚在人间,只要找到家父,自然就能再次烧制出此物来。”唐雪玢回答道。
李隆基听完之后立刻就明白了唐雪玢的意思,这还真是有些交换的味道啊!李隆基不由得又看了少女一眼,察觉到此女心机不浅,倒也去了心中的那些遐想。
对于唐远这个案子,他不在乎,本就是个小案子,他之所以要抛出去也不过是想要探探某些人的反应,同时也敲打敲打某些人,以现如今看来,效果还是不错的。
“你家的事,朕给你做主了!”李隆基淡淡的说道。
“民女叩谢圣上隆恩!”唐雪玢激动地叩谢道。
随后,歌舞再一次开场,花大并着唐雪玢退出了掖诞宫。
走在出宫的路上,唐雪玢再也忍不住那翻滚的热泪,随着皇帝的金口一开,这件事也算终于结束了。不管那些大人物们接下来还有什么较量,他们一家终于还是从棋盘上走下,哪怕只做棋盘下的一粒尘埃,唐雪玢也再不希望被卷进这些东西里了。
满是泪水的双眼望着天空上那皎洁的圆月,唐雪玢不由得思念起父母来,此刻她真想能够跨越千山万水,只求回到父母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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