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原来的样子,没做好准备绝不出手,一出手便是绝招,一剑封喉!
酝酿多时,自从太子在金殿上彻底撕破脸后,长安的局势便一直表面平静,背后涌动,像是打擂的双方即将登场,私底下却早有人开出了赔率,重金压了下去。
利之所向,使人疯、叫人狂,市井间的赌斗尚无所不用其极,这场牵扯到九州神器的豪赌还不知背后这些人将疯狂成什么样!
如今虽已兵临城下,看似招式已尽,实则变数尤在!而赌徒们越是到了最后关头便越是疯狂,天知道他们会随后会做出什么来!
局势看上去很乱,却有关键的矛盾,一如既往,这臭小子又一次抓住了最核心的东西!
所有的乱局都源于太子和圣上的权力之争,若是双方不争了,打擂的都不在了,看客们即使再疯狂又能如何?
这一次的事到了如今这一步,所有人都觉得该有个结果。
圣上生气了,权威受到了挑战,要么生、要么死!
太子已经暴露,无论主动还是被动,这一步总要走出去,同样要分个生死。
剩下那些人,下了注的像个输急了的赌徒,两眼发红,忘了周遭一切。等着下注的那些更是死死盯着,看似在分析局势,等待时机,其实神智早被争斗蒙住,所思所想也尽是以争斗存在为前提。
也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身处局外,看清了本质。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太子与圣上之间真的非生即死吗?
不是的!
太子不敢走出那最后一步,百年前太宗皇帝那样的雄才之主尚不敢做的事,如今的太子哪有那样的胆略?同样,圣上真的会废了太子,乃至杀了他吗?若换了个庸庸碌碌、无根无底的太子也就罢了,天家无情,杀儿子这样的事今上也不是没做过。可是,如今的太子不一样啊!羽翼已丰,当日金殿一幕震惊天下,几乎近半的朝臣,各个派系的人都有,足见太子谋划之久,底蕴之丰!如果全部清洗一遍,朝局差不多也将瘫痪……
最为重要的是,圣上心态的变化!
尽管不愿承认,但圣上真的老了!如今的圣上已经不是当年那意气风发的李三郎了!比起纵横捭阖、制衡百官,他更想轻歌曼舞、纸醉金迷,盛世繁华自然要比勾心斗角来得有趣。
如今的圣上已经没有足够的豪情和心力去和大半的朝臣开战了……
这些变化,很多人早已察觉,只是人心大多憧憬着对己有利的局面,便是有清醒者也迷信于自身的实力,自信足以掌控一切。
如今看来,比起李林甫,自己终究还是差了一点,自己这些天的忙碌看似沉着,其实带着不少的无奈,远没有李林甫那般从容。
不过好在,李林甫只是孤身一人,没有一个如此妖孽的弟子……
想着这些,徐番快步向兴庆宫走去,如今的关键在于如何说服圣上,平息这头巨兽因威严被冒犯而生出的怒火。
身为宰辅,这些事本就是自己该做的!何况这样的局面正合当初什么也不变的预想,简直再好不过了!
兴庆宫内,玄宗皇帝李隆基神色焦急,正于大殿中快步走着,一边走一边骂声连连。
“这帮该死的将门,竟敢阳奉阴违,不奉昭令,来日朕定要你们尸骨无存!”
迎着骂声,徐番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李隆基微微皱眉,神色不耐。
徐番暗叹一声:“到底是老了,当年的从容再也看不见了!”
上前见礼之后,徐番没有多说,直接从袖中抽出一卷地图,于李隆基身前展开,却是一张详实的长安地图。
“圣上请看!”徐番指着地图上点点猩红说道:“这些便是此刻在城中作乱的兵卒所在!如今这些乱军已被人困住,无法汇集一处,正是分而歼之的好时候!”
徐番深谙劝谏之道,如今这种时候,李隆基好似一只暴怒的狮子,只能先顺着他的心意说话,任何忤逆违抗的言语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
“好!”果然,一听乱军受挫,李隆基龙颜大悦,凑上前来问道:“是何人出手平乱?”
“回圣上,是臣的学生!”徐番回道:“月前刚被册封为琉球节度使的许辰!”
“你的学生?”李隆基眯着眼,问道:“是你让他来的?”
徐番坦然回道:“是的!年关将近,我便让他来长安一道过年,吏部准他进京述职的命令一月前便已发出。”
“他带了多少人?”李隆基面无表情问道。
“三百家将!”徐番答道。
“这怎么可能?”一旁的高力士凑了过来,断然道:“这有十几处地方,三百人分下来每处不过一二十人,怎么可能拦得住上千人马?”
徐番平淡回道:“臣不知内卫是否有消息传来,但决定南边叛乱胜局的漳州之战其实是我这不成器的弟子打的,叛军的水师也是被他击溃之后才遇上了吴尊。”
这种时候没必要隐瞒,况且任谁也无法仅凭三言两语便猜出那些惊世骇俗的东西。
“那也不行!”高力士明白徐番的意思,若乱军真的受阻自然是歼敌的好时候,只是单凭徐番三言两语便要他把手头上仅有的兵马派出去,这个风险他不能冒!
这种时候,他和皇帝谁都不能信,也不会信!
“无需全军出动,派些人去表个态就行!”徐番早知如此,平淡说道。
“表态?”高力士满脸疑惑。
徐番笑笑,望着李隆基说道:“陛下派人去后,局势自然就变了,到时那些观望的将门自然也就会出手了!”
二人皆楞,高力士继而笑道:“怎么可能?就凭这能让他们出手?”
“光是这些自然不够!”徐番点头,朝着李隆基拜道:“臣恳请圣上下旨褒奖太子殿下,并赐其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之权!”
一语皆惊!
李隆基满脸通红,已是怒急,低吼道:“徐番,你在说什么?”
徐番目光清澈,语气淡然,又把话说了一遍。
李隆基怒吃人般的目光射来,吼道:“好你个徐番,朕待你不薄,你竟也要反了吗?”
徐番坦然而视,难掩失望之色,轻轻一叹,继而双目一凝,厉声喝道:“李三郎!当年的豪情胆略都去哪了?”
一声怒吼,带着挥之不去的失望。
惊怒交加,李隆基一时间忘了言语。
徐番的声音依旧平缓,却带了一丝无奈的疲惫。
“局势之所以会到今天这种地步,在太子和军方的牵扯,那断了它就是!太子苦心经营十余年,如今其势已成,圣上您确定要换一个吗?如今国事蜩螗,朝野上下经得起这样的波折吗?即便换一个太子,又有谁能做的比如今这个更好呢?这天下……不是您一个人的天下啊!”
这些话,说出来很放肆,早已越过了身为臣子的底线,却是站在相等的地位上、以朋友的身份说的。
李隆基依旧愤怒,但终究感受到了徐番心中的那份坦荡,也听出了其公忠体国的赤诚,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王忠嗣请战,愿领河西河东两镇兵马进攻石堡城,他想……他想有个将军该有的归宿……”
徐番的声音头一次有了波动,变得低沉,王忠嗣的事谈不上无辜,牵扯进皇权交接这种事里的人没有善恶对错之分,只是选择而已。
但王忠嗣如今这样的选择多少带着一丝悲凉,兔死狐悲说不上,只是源于心中那不多的善良而生出的感慨。
李隆基自然不是蠢人,怒火被徐番平缓低沉的语调感染变得不再躁动之后,只是略加思索便明白了徐番的意思。
那石堡城前两年便让李隆基念念不忘,让王忠嗣带着他的人去攻石堡城,若胜也是惨胜,到时两镇兵马损耗严重,有的是手段收拾他们,若败……那便连收拾的理由也不用想了。
而太子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地步,靠的就是王忠嗣在军方的影响力,若王忠嗣和他的兵马在国战中受损,或者只需以国战的名义征发出去,身边只剩下一帮文官的太子就像没了爪牙的老虎,自然有的是办法收拾、敲打。
至于换一个太子……太麻烦了!
即便怒火尤存,想到换太子所带来的影响,李隆基依旧一阵头大,若是手上兵马足够,学太宗那样直接碾压过去倒也省事,可他却没有这个条件。
徐徐图之、步步为营,不仅麻烦,更显懦弱!
与其如此,倒不如给这逆子一些华而不实的荣耀,再慢慢削其党羽,就由着他一人在空荡的金殿上被人冷落、受尽凌辱,岂不更为解气?
李隆基真的老了,锐气全无,即便报复也来得如此被动,倒像个躲在背后扎小人的妇人……
最先感受到这些变化的自然是最了解他的人!
高力士望着陷入沉思、眉头渐渐舒缓的李隆基,脸上无喜无悲。
倒是大殿门口,一位面白无须的老太监从靠近门口的位置向后退了几步,拦住了一名端着茶盏的小太监。
“干爹,您……”
“你去吧,东西我送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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