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腊儿,你怎么来了?莫非你……?”萨仁面带怒意,厉声责问道。
这忽腊儿是忽而木家的长老,定亲的时候,也是在场的。如今迎亲未至,此人却与柴刺家的站在一起,令萨仁父子俩暗感不妙。
忽腊儿老脸通红,诺诺道:“我忽而木家,解除与萨达家的婚约!”说完,这老者匆匆一拨马头,钻入了人群中,不再露头。
“为什么?”萨仁怒喝道。
“嘿嘿!”
柴不胡儿阴森森的笑道:“我告诉你为什么,你萨达家的一半牧场将归忽而木家所有。你说,与这片牧场相比,你家的百灵鸟又算什么呢?”
萨仁的身子在马上晃了一晃,他阴沉的盯着柴不胡儿,忽地冷笑了起来,“忽而木家真是愚蠢透顶,竟做起了与虎谋皮的勾当来。我萨达家没了,下一个便是他忽而木家。真是可笑,可叹,可恼啊!”
柴不胡儿摇头晃脑说道:“萨姆黎儿嫁给我,你我便是一家人了,萨达家又怎会没了呢?”
萨仁面无血色,他缓缓回首,看了一眼族人,才对着柴不胡儿冷冷说道:“我孙女不嫁给背信弃义的忽而木家,也不会趋炎附势,而嫁给你柴刺家。只要是草原上的好汉子,哪怕是平常牧民—一—本—读—小说 {y}{b}{d}{u}家的儿子,我孙女都会带着丰厚的嫁妆嫁过去。”
萨哈也断然说道:“我女儿要嫁的人,是光明磊落的英雄,而不是暗施冷箭的小人。还请你退回去,要打要杀,我萨达家没有孬种,自当奉陪到底!”
“大长老,萨哈,听我萨儿舒一言如何?”二人身后的萨儿舒急了,他催动座下马,赶了上来。其面上肥肉抽动了下,冲着柴不胡儿微微俯身,才对萨仁父子说道:“女儿家总要嫁人的,况且忽而木家悔婚,让我萨达家颜面无存。既然柴不胡儿相中了我萨达家的女儿,依我看,即可两家结好,又可对忽而木家示威。还有,柴不胡儿乃是草原上的英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为了我萨达家的族人,还请大长老勿以一时之怒,而弃我萨达家儿郎性命不顾啊!我萨儿舒肺腑之言,请大长老三思!”
萨仁与萨哈父子,惊诧的看着萨儿舒。
平时见人就笑,脾气温顺,从不敢多说一句废话的萨儿舒,今日竟一反常态,当众指责起大长老来了。
“萨儿舒,你这是何意?”萨仁目光泛寒,盯着对方问道。
萨儿舒脖子一缩,根本不理萨仁的逼问,而是一圈马头,往回跑了几步。他挥舞着粗短的手臂,冲着族人嘶声大喊道:“我萨达家的儿郎们,大长老为了一己之私,竟让我萨达家全族限于危难之中。我萨儿舒绝不能看着我的族人,就这么白白送死。萨仁的孙女已被忽而木家悔婚了,这是天大的丑事啊!如今,有柴刺家的看上了萨姆黎儿。只要将萨姆黎儿送与柴刺家,我萨达家,就能解除今日刀兵之祸。以后,我萨达家有了柴刺家彼此依靠,才能在草原上日益壮大。为了我萨达家的族人,还请大长老改变主意啊!”
“你放肆——!”指着萨儿舒怒骂了一声,萨仁面色愈加难看起来。他双目一闭,胸口起伏,“噗——”一口鲜血喷出了老远。
萨仁身躯摇晃,一头栽下马来。
惊变突起,令萨达部落的人来不及反响,一道青色的身影,在众人眼前一闪而过,一把抄起跌落的萨仁。
正是真元子,不知何时已离开了马车,救下了萨仁。
真元子将萨仁扶坐在草地上,随手将两粒药丸塞入了他的口中,手掌贴其后心,一道真力缓缓度入。
后面几骑飞奔了过来,马上几人面色焦急,其中的萨姆黎儿香腮溅泪,跑在前面。
萨哈目眦欲裂,可大敌当前,却不敢忙乱。他见有人救起父亲,心下稍安,一把抽出了弯刀,怒视着柴不胡儿,以防对方趁势发动攻击。
谁知柴不胡儿一双眼睛,掩饰不住的荡意,紧紧盯着萨姆黎儿,根本没理会萨哈的紧张。他腆着脸笑道:“哈哈,真是草原上最娇嫩的花朵,令人赏心悦目啊!”
“阿爷,你怎么了?”萨姆黎儿抛开缰绳,飞身跳下马来,扑到了萨仁的身边。其身后几个年轻的汉子,目带怒火,抽出了弯刀,守护在周围。
真元子看着眼前落花带雨的女子,微微摇头,轻声安慰道:“你爷爷急火攻心罢了,已服下伤药。老道为其推血过宫,已无大碍,姑娘少安毋躁!”
“哎呀,大长老是怎么了?”萨儿舒肥胖的身子,骑着马儿倒是灵巧,他在萨达部落前转了一圈之后,又故作惊讶的一溜小跑过来,还不忘在马上摇头叹息。
“萨儿舒,我阿爹还不是被你气的!大敌当前,你却自乱阵脚,蛊惑人心,其心可诛!”萨哈弯刀一指萨儿舒,叱喝道。
萨儿舒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下,一双细目带着喜色,得意的瞥了一眼地上的萨仁,又作惊诧的样子,大声道:“我怎么也是你族叔,萨哈,你怎么与我说话呢?如今大长老有恙在身,萨达家便由我说了算。莫非,你敢犯上不成?嗯?”
马上的萨儿舒,色厉内荏的绷着脸,竭力要作出威严的模样,他阴沉的说道:“萨姆黎儿的亲事便由我做主了。为了我萨达家的父老子弟,我萨儿舒,容不得你们肆意妄为!”
“你——!”萨哈牙齿咬的咯吱响,他被巧言令色的萨儿舒气得浑身直抖。从没想过,眼前这个一直都是脾气温和,凡事都是唯唯诺诺之人,今日却是如此嘴脸,要处心积虑的置部落于死地。不仅如此,还要变本加厉的将自己一家人,彻底的踩在脚下。这是怎么了?
萨哈强忍怒气,带着一分茫然,向萨达部落的人马看去。暮然间,他心底儿一片冰凉。部落中,那些明断是非,骁勇善战的好汉子,竟一个个眼光闪烁,神色不明。没人振臂呼应,也无人冲出来站在自己身边。这些人,又是怎么了?
“呸——!”萨姆黎儿带着泪花,霍然站起,指着萨儿舒斥道:“我的爷爷还在,萨达家还轮不到你做主。我爹爹还在,我萨姆黎儿的亲事,更容不得你插嘴。”
“嘡啷——!”萨姆黎儿手中多了把精巧的弯刀,刀锋横空一劈,遥遥指着柴不胡儿。
她冷冷笑道:“我萨姆黎儿要嫁的是草原上的真英雄,你柴不胡儿也敢妄称英雄?有本事便仗着人多杀光我萨达家的男人。可我手中钢刀折断之前,我萨姆黎儿,便是萨达家最后一个男人。”
萨姆黎儿话音将落,已跳上骏马,弯刀高高举起。她对着身后的族人疾呼:“我萨达家的男人死光了吗?你们死光了,我萨姆黎儿将对长天与草地起誓,我萨姆黎儿将用热血,来维护我萨达家先祖的荣耀——!”
这一刻,一个娇柔的女子,为了亲人,为了族人,身陷绝地,已成了一头激怒的母豹。她骑在马上,在萨达部落前,来回疾驰,大声呼喊。
“萨达家的男人,你们死光了吗——!”
所有人都在盯着这势若疯狂的女子。萨达部落的男人们,眼睛红了,喘息也急促了,手中的钢刀,亦慢慢举起。
我们还没死光,我们要死在女人的前面,我们要死在家园的的前面。为了先祖的尊严,我们要举起钢刀去死——!
不远处的乌猜,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攥紧了手中的长剑,嘴唇咬出了血,双目迸发出灼灼怒火。这草原的汉子再也忍耐不住,其双腿一夹马腹,马儿吃痛,‘希聿聿’一声长嘶,猛的窜了出去。
乌猜的举动,让天龙派众人愕然相向,随即释然,这乌猜也是草原上的汉子,又怎能忍心看着一个女子如此泣血疾呼!
萨姆黎儿的嗓音已嘶哑,脸上的泪水已风干,她的眸中跳动着不熄的火焰。
为了父母兄长,为了族人,我萨姆黎儿要迎着箭簇飞奔,要迎着禽兽的利齿,亮起手中的钢刀——
“我是男人,我陪你死——!”
一声嘶吼在草原上响起,如同雄狮在咆哮,震惊了所有人。乌猜若一阵疾风驶来,带着火一般的激情与视死如归的凌然。
“你是——?”
萨姆黎儿心潮激荡。族人未至,这个神情刚毅年轻人却冲到了她的身边,大吼着!
“我是男人——!”
“你要陪我死——?”萨姆黎儿眸中的火焰更甚!
“我是男人——!”乌猜昂首怒视前方,一字一顿吼道:“我陪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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