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召集众将议事之前,先来了一位参谋。
姬烈烟正要出门召人,脑子一转,说了个想法:既然今后要编出一部《西伯利亚开国演义》,那不如找一位说书先生过来参赞军务,让他通过亲见前闻,掌握第一手的创作素材。
姬傲剑深以为然,便让她举荐一位。
草莽之中,每多龙虎之辈。说书先生中,也有人腹有韬略,作为参谋称得上是真材实料。
这锦州城中,有一位名为柳子越的说书大能,不仅讲书是一绝,还是内家高人。因为有了修身养性的内功底子,柳先生慷慨激昂、口若悬河,连说五六个时辰,声音都不会有半点衰竭。
特别是他在讲述古之猛将的英勇事迹时,更是声情并茂,将气势表现得十分逼真。比如在说到张三爷喝断长坂坡时,柳先生一声大喝,底下听众总会有不少人当场吓得跌倒在地。
所以柳先生的说书听起来十分刺激,不过有心脏病和高血压史的人进他的场子就必须万分谨慎。
姬烈烟快马出府,直接去找了柳先生,把来意一提,柳子越二话不说,立即过来报道。
这位柳先生来到城主府,刚入了正堂,便听到一个清脆婉转的女子声音说道,“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盖进乎技矣。这便是柳先生了吧。”
柳子越肃容道,“若在军中日久,则非此言可尽矣。”
这女子道。“柳先生既是姓柳,莫不是敬亭君的后人?”
柳子越道,“正是先祖。”
柳敬亭是前明至清初的一位极有盛名的大说书家,他初学说书时。有位高人告诉他,说书有三重境界,最高境界乃是“言未发而哀乐具乎其前,使人之性情不能自主。盖进乎技矣”。
待柳敬亭成名以后,在宁南侯左良玉军中入幕,后来左良玉反清兵败身忘,他又重新走上街头再操旧业。由于在军中日久,见闻过种种军国大事,时局沧桑,柳敬亭每发一声,或如刀剑铁骑,飒然浮空。或如风号雨泣。鸟悲兽骇。亡国之恨顿生,檀板之声无色。已是远远超出了当初的最高境界。
身为敬亭后人,柳子越自然知道跟随时代风云人物。才能在见闻感悟的层次上见识到什么是波澜壮阔,跳出街头巷尾的戏说格局。把真正的大场面说得头头是道,不至于要去费力想象皇帝的金扁担是怎么回事。
堂上坐着一个清丽脱俗的少女和一个神采翩翩的少年。只听这少女又道,“柳先生志存高远,我家小剑得了先生,便如西伯侯渭水遇太公。”
柳子越吓了一跳,没想到会把自己抬得这么高,赶紧谦虚,“在下实不敢当,怎么能称得上是姜太公……柳某的年岁可没那么老。”
太公望七十二岁遇上西伯侯,柳先生今年不过四十二岁,足足青春了三十载,岂能甘心把自己比作子牙?
“西伯侯”跟着开口,“八姐,我也没周文王那么老。”
正说着,辽西大将一个个走了进来。
如今西伯利亚侯国猛将如云,除了天马堂的老班底,还有长白剑派、三皇炮捶、戳脚翻子、蝴蝶门等等跟着过来打天下的一干武林英豪,甚至还有武林顶级大派峨眉高手的加盟。
这些人几乎个个都是恨不得马上把鞑子赶尽杀绝,好腾出地盘给自家门派开枝散叶,扩大势力。
姬傲剑环顾众人一眼,缓缓开口,“诸君之意我已知悉,虽然大家战意可嘉,但现今实非用兵之时。”
就有人问了,“小侯爷,现下为什么不能发兵?”
姬傲剑长叹一声,“我看鞑子气数未尽啊。”
众人惊疑不定,“气数未尽?”
姬傲剑伸手一指,“吾往东方观之,见盛京方向有红光冲天而起,约莫数百丈之高,凝而不散。可见满清尚有一些天命在身,非是旦夕可下。”
话犹未了,一群人呼啦啦奔出堂外,垫脚搭棚看了一番,又呼啦啦奔了回来。
异口同声:“小侯爷,我们什么也没看到哇?”
姬傲剑又是长叹一声,语重心长说道,“尔等心境修为不足,自是无法看到。”
柳子越心领神会,忙附和道,“只有宗师高人,法眼如炬,才能看到气数之兆。肉眼凡胎之辈,怎能窥得天机?”
这柳先生也是祖传的内家练气士,同属武林人物,众人都认得他,“柳先生,你怎么不说书,到这里来了?”
姬烈烟道,“我家西伯侯求贤若渴,柳先生就来幕下做了个参军。”
又有人问,“柳先生,你说的可是真的?”
柳子越正色道,“五爷就在这里,你们怎么不问问她?”
这位五爷如今算得上是关外第一高手,宗师造诣深不可测,见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当下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没错,我也看到了有一道红光。”
此话一说,众人再无疑虑,五爷的形象一向高大伟岸,是人所共仰的大英雄大豪杰,怎会说谎骗人呢。
可是大家又奇怪了,既然五爷你看出了鞑子气数未尽,怎么不早说?大家的请战书可是都写下了,这要是不发兵,一口气憋回来,那可太难受了。
一个宏亮的声音忽然响起,“强者生来就是要逆天的,五爷知道鞑子还有些气数,却不阻止大伙请战,这说明什么?说明五爷有决心有信心向老天挑战,把盛京城给轰杀成渣。”
这说话之人,可是真真正正腰大膀圆,拳上跑马的大汉。出身峨眉派,以通臂拳打进天下前五拳,人称“小武神”的周佳。
此言一处,有如醍醐灌顶,登时引起强烈反响,“正是,正是!”
有人喊道,“五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满清鞑子区区一点残余气数,算得了什么!”
还有人喊,“只要五爷虎躯一震,鞑子就是有千军万马,也全都化为浮云!”
姬烈烟眉开眼笑道,“你们这么一说,本少也觉得鞑子确实算不了什么……”
姬傲剑连连咳嗽。
姬烈烟赶紧话头一转,“不过强攻之下,伤损必多,需得想个更妥当的法子。”
周佳走上前来,伸出粗大的手掌在她“虎躯”的肩上拍了两下,“五爷,你常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但请放心,有你老带头冲锋陷阵,我们没有一个怕死的。”
姬烈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姬水镜凑到西伯侯耳边,低声说道,“小剑,看这情形,要是五姐说不,这些人一定会喊,五爷,都是你的错。”
姬傲剑叹息,“我算是知道为什么都是她的错了,她总能自己把自己给套进去。”
他站起来说道,“诸位,不可徒逞血气之勇。”
众人齐声道,“侯爷,我们不怕牺牲。”
姬傲剑摇头,“强攻坚城,那是要在无计可施之后,才不得已使用的最后手段。我们何苦硬要付出无谓牺牲,让家中的亲人伤心?”
手一指某个虬髯大汉,“李堂主,你上有八十老母,万一有个闪失,难道你想让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堂主登时两眼含泪,低头不语。
姬傲剑再一指某个剽悍武师,“刘师傅,你膝下还有一双儿女,正在嗷嗷待哺。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谁来为他们挡风遮雨?”
刘武师不觉眼眶通红,哽咽起来。
姬傲剑接着又指着某个长相颇为英俊的青年汉子,“钱少侠,你有三个小老婆,个个如花似玉,难道你舍得把他们全都抛下?”
钱少侠面色煞白,大惊失色,喊道,“小侯爷,这是我的个人.,你怎好当众说出来?”
语声未落,四周已经无数拳脚飞来,把钱少侠当场打成滚地葫芦,夹杂着骂声不断,“好你个小白脸,竟然一个人占了这么多婆娘,太不讲义气了!”
这东北之地男多女少,想成个家千难万难,大伙儿晚上只好去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谁知道眼前有个家伙居然讨了三房,这真不能忍啊。
拳打脚踢声中,姬傲剑正色道,“各位上有老,下有少,中有妻妾成群,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家人着想。这攻打盛京一事,自当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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