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青天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过年画符

这一曰已是除夕，姬傲剑不再去白骨洞，赶到正厅里去开会，兼顾过年。

姬水镜见了他就笑道，“小剑，你天天钻白骨洞，定然冤魂缠身，快向三姐求一道灵符，给你洗刷鬼气，化解业力。”

姬傲剑一呆，只见大厅之中，本家的大宗师坐在桌前，果然是左朱砂，右黄纸，正在运笔画符。

他咳了一声，“三姐，咱家能不能不搞这些迷信举动？”

姬水镜在旁一听就怒了，“迷信你个头，这叫民俗，大好的吉祥喜庆之事，过年不就是干这个的么？”

姬傲剑道，“过年要求符？”

姬水镜道，“古人名诗：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曰，总把新桃换旧符。”

过年时节，正是道家佛家生意大好的时候。道士忙着画符，和尚忙着开光，各种吉祥如意、平安发财的物事卖了出去，就是一大笔赚头。

姬傲剑叹了口气，决定不和民俗计较，又问道，“三姐画的符真的灵吗？”

姬水镜嗤道，“怎么会不灵？三姐是什么人，禅理精通，道学深湛，复返先天，照见灵台。她是堂堂大宗师，附近上清茅山的那茅知远老道不过是个宗师，你说找他求符，和向三姐求符比起来，谁更灵？”

大宗师是绝顶高人，绝顶高人必定通晓各家教派至理，必定有祥光宝气云集于身。

看圣典小姐如今灵台生光，已能天人感应，如果真有诸天神灵，她亲笔画符沟通起来，自然胜过天下无数高僧名道。

姬傲剑醒悟过来，“确实是三姐更灵，那茅山老道是秦淮帮的后台，向他求符觉得很不可靠啊。”

姬水镜得意道，“当然，就是本小姐画符，也比那茅山宗师更加灵验。”

姬傲剑道，“现在你也是秦淮河的后台，和他一样灵。”

姬水镜又怒了，“少说废话，既然知道三姐灵验，还不快去求符。”

姬傲剑道，“你们求符吧，我不去了。”

只见姬灵星跑上来，“三姐，我要两道长命百岁的灵符。”

姬傲剑奇了，“九姐，你还帮谁要？”

姬灵星道，“给小花求一道啊。”

姬傲剑顿时无语，我了个去，你还想要那豹子长命百岁，这是违反它的生命周期的。

姬水镜笑道，“很好，连小花都有符了，只有小剑没有。”

姬傲剑身子一抖，我居然被一只豹子比下去了，这真不能忍啊。

“三姐，我也要一张符。”

姬圣典递给他一张，笑道，“你别听小镜瞎说，练成小三元之后，精气元神合一，自然妖邪不侵，不会有什么冤魂找你。”

姬傲剑大喜道，“我果然是福缘深厚。”

想来也是，那些主持一方大寺的高僧，大多也就是禅定意境，和自己境界相仿。武道上练出了内家意境，也相当于有了一定程度的修行之功。

他又问道，“三姐，那我也可以画符吗？”

姬圣典道，“可以，你进入意境之中，起与人为善，救济他人之心，便能拓下你的祝念。”

姬傲剑悟了，“原来进入意境，心念持正，就可以画符了。”

姬水镜道，“小剑，画符要入的意境，最好是有相应的道佛诸神。比如武当道士画符，心中有真武大帝，茅山道士画符，心中有太上道君。”

这时小苏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张符，“哥哥，这是我心中生出药师琉璃佛的画符，祝你新年健康。”

姬傲剑愣住了，“你也画符？”

对啊，我家个个都是练出意境的人了，自然都能画符。

姬水镜笑了笑，跑到桌上也画了一张，然后拿过来，“小剑，这是我心有财神画出的符啊，过年发财啊。”

姬傲剑问，“八姐，你想的是哪位财神？”

姬水镜道，“赵玄坛、关圣爷、陶朱公、比干相……”

姬傲剑惊道，“八姐，别想那么多啊，人一多就不灵了。”

中国民间信仰最大的特色，就是神多。财神这么吃香的位置，各路财神尤其多。

姬水镜道，“这怎么会不灵呢，这些财神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全都浮现出来，音容笑貌都历历在心，构想程度那是相当的高，连他们的白骨我都观出来了……”

小艾喊道，“兄长，你请过来，我也有符给你。”

姬傲剑走过去，心中默想，那金胖子一语成谶，小艾还真要来鬼画符了。

他接过一张道符，画满了各种玄奥线条和色块，果然是抽象主义的印象派画符。

不过世人眼里的符箓图案，其实和抽象作品也没有区别吧。

姬水镜道，“小剑，我们姐妹都给你送符了，你不给我们吗？”

姬傲剑正色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就给你们画符。”

他走到桌前，拿起道笔，沾了朱砂，心神进入空明之境，默默存想了一番，认认真真画了一张道符。

姬水镜拿过来一看，只见这符的样子很不玄奥，字迹十分清晰，更像是纸条，念道：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她心中觉得有些不妙，“小剑，这是什么符？”

姬傲剑一脸神气，“这叫革命符。我心中有革命导师，才画出了这种引领潮流、改变时代的神符。”

姬水镜秀眉竖起，脸色黑了，“我是大资本家，你居然给我送革命符？”

姬傲剑心中咯噔一响，看样子自己的确是送错了符，慌忙说道，“八姐，这些革命导师目下还没有证就神位，革命符对你是起不了效力的。”

不等姬水镜回话，他四下一看，只见素锦年在墙角画圈圈，赶紧走过去道，“素先生，你怎么一直在发抖，是不是太冷了？”

素锦年唉声叹气，“和你们这些有意境的家伙在一起，我觉得没有共同语言。”

姬傲剑道，“没事，没事，这个很快可以就可以练出来的。小苏，快叫人送个火炉进来。”

等炉子升起来后，姬傲剑看到厅中已没有了姬水镜的身影，虽然不知道她去哪了，但心中舒了口气，继续说道，“素先生，你要抓紧时间练外功气血，身体越好，越容易练出意境。”

素锦年疑惑道，“还有这个说法？”

姬傲剑道，“这当然，聪明人为什么不长命，那就是因为用脑过度，身体承受不来。诸葛武侯是怎么死的，那就是他呕心沥血，让身体垮了。所以练武之人，身体康健，就不怕心神损耗，就容易生出意境。”

素锦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缘故，看来我一定要认真练习外功。”

只见大宗师走了过来，递来一张灵符，微笑说道，“素先生，这是魁星符，祝你来年金榜题名，大魁天下。”

素锦年叹了口气，“三姐，你知道的，我没法去考进士。”

姬圣典道，“天无绝人之路。明后两年，素先生注意京中动向，女子或许也有入场之机。”

素锦年呆了，一脸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

姬圣典道，“我这次从京中回来，见我家七妹也有博取功名之意，她若能让朝廷开科改例，你去应考，也不在话下。”

姬傲剑听了直眨眼，七姐有这么大的本事？

嗯，如今时代不同了，科举制也快进入历史的垃圾堆。在淘汰之前，有些规矩可能也会改上一改。

素锦年现下已经知道姬家诸女的能为，对这事信了七八分。

她正在心花怒放，满怀题名中榜的梦想之际，只听有一人忽然道，“如今科举取士，尽是无用书生，不考也罢。”

素锦年回头看去，正见到江南第一剑走了进来，姬水镜陪在他身边。

姬傲剑明白刚才为什么她不在了，原来八姐知道楚先生来了，出去迎接。

素锦年很不满意地说道，“你这家伙，自己已有了进士功名，就见不得别人也去中一中？”

楚凌风道，“你中了进士又如何，难道你会为朝廷效命，离开龙魂帮？”

素锦年道。“当然不是，但是有个进士功名，在士林之中很有脸面啊。”

楚凌风摇头，“你还是没有堪破名相一关。”

姬傲剑想，楚先生你自己堪破了，就来笑别人勘不破。

姬圣典看向江南第一剑，微笑道，“楚先生三停中已走出两停，可喜可贺。”

楚凌风心中一凛，他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真正的大宗师，只觉得眼前的金发小女孩气势飘渺难寻，似真似幻，如要随时离开尘世一般。

他急忙拱手，“楚某有幸见到圣典小姐，实慰平生。”

姬水镜道，“大家都到齐了，就收拾收拾，开始议事吧。”

现下姬家南方核心人物已此地，正是总结过去展望未来之时。

姬小苏指挥下人，在厅里摆起了一条条几案。

姬傲剑看到这番布置，知道今天不是围大桌子吃饭，而是和那天在狮子楼上面一样，一人一个长几，既能吃喝，又能议事。

大宗师独坐正堂主案，两侧依次排下一列几案。这正是华夏古风，君臣欢宴之象。

入座的时候，姬小艾却犯难了，这些在场的人有武道身份，有势力身份，还有自家的姐妹兄弟关系，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排。

姬水镜笑道，“我家六姐是大帮帮主，又是[***]宗师，坐在左列主首，大家没有意见吧？”

众人对于姬玉雪坐在左列第一，自然是心服口服。

姬水镜道，“那这一排就按我家的顺位来了，小灵，你是一派掌门，坐在第二。小剑，你在第三。小苏要照顾小艾，你俩共同坐在第四。”

她安排完了左派，说道，“姬庄主，你位置很后，没意见吧？”

姬傲剑哭笑不得，“八姐，我怎么会有意见？”

姬水镜点头，“好，好。那右排第一，就请楚先生上座。”

楚凌风一怔，“水镜小姐，你也是宗师高人，还是江南银庄之主，应该由你和玉帮主对坐才是。”

姬水镜笑道，“楚先生你说错了，我只是生意人而已，这位置我坐不来。”

然后道，“楚先生很快就是杭州大龙头，他坐了第一。第二就应该是苏州大龙头，小棠你来坐。”

狄心棠奇了，“小镜你至少该来坐第二吧？”

姬水镜道，“你只要不嫌第二委屈，就最好了。”

她把素锦年带到第三的位置，“素先生，今天委屈你了，别生我的气。”

素锦年是龙魂帮的幕僚，自然不会对于杭州苏州的头面人物有相争之心，她疑惑道，“难道水镜小姐你就坐到第四去？”

众人也想，你堂堂一个宗师去坐到最外面，就算要礼贤下士，也不至于如此吧。对面一排都是你的弟妹，和灵星掌门或是傲剑庄主换一下都是可以的。

姬水镜道，“素先生，你这炉子不错，我就借来现烧咸泡饭了。所以我当然要坐在最外面，免得熏了大家。”

咸泡饭是她的宗师心食，这理由说得绝妙，既让了客人，又不伤自己身份，在座之人无不佩服。

姬小苏见八姐安排得如此妥当，心中感叹，本来以为自己在艹持安排方面已经很干练了，和八姐一比就不成样子了。

她见对面的八姐居然真的在炉子上烧了口锅，心念一动，跑过去道，“八姐，你锅里的料太少了，我给你加一把花生。”

姬水镜不以为意道，“也好，也好。”

姬灵星见了，也跑过去道，“八姐，我给你加一把枣子。”

姬水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说道，“等等。”却见姬灵星已经加了枣子，跑走了。

姬傲剑心中如有明悟，走过去道，“八姐，这把桂圆是我孝敬你老人家的。”

姬水镜瞪眼道，“你别来凑热闹……怎么你真扔下去了？”

他刚刚走了，姬小苏又跑了过来，“八姐，艾姐让我再给你加一点莲子。”

姬水镜急了，“不能再加，不能再加了！再加下去，我的咸泡饭要变成腊八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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