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方向性问题都已经确定,剩下来的,无非就是些技术问题了。大抵就是比如可以调动某部人马,预计筹划多久的粮草军饷,安排舟船车辆做运输辎重之用。
“眼下府库之中,钱粮充沛,日前又有二千多万银元拨入内阁账目之下。虽然爵帅历来指挥南粤军作战,粮饷都是自行筹备。但是此番是为国锄奸,令大明有一个安稳的环境以图中兴。内阁不能不少做表示。这样,拨出一千万银元来,为此番出征的各部将士做行粮也行,做安家银也行,让将士们无饥寒之虞。也好上阵杀贼时,无后顾之忧!”
有道是手中有粮,心中不慌。马士英眼下大概是大明朝廷自有内阁设立以来,手中直接掌握银钱数目最大的一位首辅了。他也清楚,这些银钱都是李守汉和南粤军的强力支持下得来的,与其说让它们在银号的账簿上趴着喂虫子,还不如拿出来,向李守汉和南粤军示好呢!
“老马说得不错!漂亮!这样,内阁既然已经表态了,那么朕也不能做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样,当年万历皇爷在位时,三大征的军饷皆出自内府。眼下军兴之时,各处所需军饷浩繁,朕也不敢与万历皇爷比肩。这样!朕拿出八百万的内府银子,给大将军你,拿来给出征将士们颁发一次犒赏!”
弘光皇帝朱由崧,自从被李守汉派遣大队精锐人马从江北一路声势浩大的迎接到南京监国、登基称帝以来,虽然说有着诸如假太子案等等糟心的事,但是,靠着马士英和李守汉这两个朝廷柱石,很漂亮的利用“顺案”打了一个反击战,然后,又在各处大力的推行万历优免则例旧制,追缴历年积欠钱粮,所以,他自认为从得知南粤军前来护卫他进南京监国到现在,是他人生当中日子过得最为惬意的阶段。
本来嘛!南粤军的一旅兵马北上,立刻就有江北四镇的兵马纷纷加入,形成了声势浩大的“一军四镇迎龙”,便是史可法等人心中再有所不情不愿,但是,在兵马铳炮面前,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账了。
“臣,李守汉,谨代各部将士叩谢天恩!”李守汉虽然被外面的人诟病为跋扈不臣,但是,在皇帝面前,各种礼节却是做得非常到位,哪怕是礼仪动作上有所生疏偏差,但是,却能够让人感觉到,他的一举一动都是发自内心的。
“大将军也要谢谢内阁啊!”朱由崧,说到底,也是纨绔子弟出身,给了别人好处,心里还是愿意听到几句感谢的话的。见李守汉如此的知情知趣,当下自然是龙颜大悦。
“这个,内阁却不敢当。不知道爵帅此番要调派多少兵马,何部出征,陆营多少,水师几何,要筹备多少粮草火药等物?请大将军交派一二,内阁也好令有司有所筹备才是。”
马士英毕竟也是兼任凤阳总督,部下有着一部分兵马,也算是带过兵的人,知道带兵打仗的事,不像是在戏台上唱戏那样,诸葛军师端然稳坐,摇着羽毛扇分兵派将,弹着琴焚着香就能坐等捷报传来的!
他的话算是说到了李守汉的心里去了。
眼下,大队的南粤军正在从两广、赣南、福建往江南各处赶来。同时,更多的兵马还在南中动员、补充、训练。从兵司呈报上来的表册上看,眼下动员编组的兵马已经有了三十个旅。可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目前在长江中下游杭嘉湖、苏松太、镇江、扬州、南京、上海、赣南、偏沅一带的部队,一共有十个警备旅和一个近卫旅。这十一个旅当中,不包括了在徐州、临沂、登莱一带的鹿玛红、廖冬至、范晓增、伍兴等人的部队。
十一个旅,另有水师的大小炮船近百余艘,运输船数百艘,水师陆营的六个大营。算起来,也有十几万人马。
可是,这十几万人,要分别驻守在从上海商贸区、杭州商贸区,到扬州、南京、赣南、偏沅的广大地域的要点,震慑那些心中有鬼的宵小之辈们,防止地方上有变化。
除此之外,还要拨出至少四个旅来监视、分割、弹压江北四镇,令那些心怀不轨的骄兵悍将们不敢轻举妄动,为南粤军迅速果断的消灭左良玉的平贼军争取时间和空间!
这么算下来,可以用来机动作战的兵马,寥寥无几。
不过,李守汉却不这么看。
“陛下,首辅大人。左良玉虽然号称所部兵马百万,至少也要有四五十万人。但是,以某家看来,不过是一群蜂拥蚁聚,土鸡瓦犬一般的乌合之众而已!某家,便亲提一旅之师,往安庆走一遭,定要或擒或斩此獠,献俘于阙下!”
什么?!朱由崧和马士英几乎要认为自己发烧,烧得糊涂了,听错了爵帅大人的话。但是悄悄的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却悲哀的发现,原来不是自己发烧,而是爵帅在那里胡说八道!
如果是没有李守汉的历史,他的这番话,这不正是当初孙传庭面对崇祯皇上的发问,自称五千精锐便可平贼的翻版吗?!
历史上,三边总督孙传庭原是陕西巡抚,崇祯十年十月和总督洪承畴一道奉调率领陕西官军勤王,洪承畴被任为蓟辽总督,孙传庭为保定总督。不久由于他同杨嗣昌等人矛盾激化,耽心祸及,便自称耳朵聋得连大炮声都听不见,请求解任。崇祯帝发觉他假报病情,一怒之下,把他关进监狱。崇祯十五年汪乔年兵败身死,朱由检想起他过去在陕西镇压农民起义相当卖力,又再次起用。召对时问他需要多少兵?孙传庭在班房里蹲了三年,对外面的情况不了解,以为起义军的力量还同当年一样,随口回答有五千精兵就够了。朱由检大喜,正式任命他为陕西三边总督。孙传庭接任以后才发觉,世事的变化早已超出他的预料,立即上疏说“非练兵二万,饷百万不可。”朱由检认为他出尔反尔,在奏疏上批示道:“原议练兵五千可以破贼,何以取盈二万?且百万之饷安能即济?但得饷一月,便当卷甲出关,共图歼荡,不得过执取咎。”
今天,当朱由崧和马士英二人听到自己耳朵里李守汉说我带着一个旅西征就可以击溃左良玉号称百万之众,能够斩首或者是活捉他来献俘,都认定他是在胡说八道!
就算是你的南粤军再能打,左良玉部下也是有几十万兵马在那里,如何能一战击溃?!
好吧!既然你们都担心所谓的左良玉百万之众,那么,咱们就来算上一算,看看左军到底的兵马数量,战斗力,以及一次能够投入战场的兵力如何。
“陛下,叛逆左良玉部,虽对天下人号称百万之众,然其中虚头甚大,至少有一半的水分,他所谓的百万人马,能够有五十万的丁壮就不错了!”李守汉这话里还是给左良玉留了很大的面子,也给自己留了很大的余地。根据各处收集上来的情报显示,左良玉部为了扩军,那可是上至白发苍苍的老汉,下至刚刚缝上了裤裆的少年,什么独子、聋子,瘸子、跛子、傻子,只要不是瞎子和瘫子,一律都裹挟到军中。
这一点,倒是和**一脉相承,**抓起壮丁来,那也是不管你是不是独子,只管一路抓过去,然后,任凭着抓来的壮丁在饥寒交迫风吹日晒中死去。热播一时,狠狠的抽打了果粉脸的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里,那些拨付川军团的壮丁,还算是不错,至少他们遇到了龙文章这么个假冒伪劣的**团长,能够想方设法的让他们吃上人饭。要知道,**可是连八宝饭(由霉米、沙子、石子、粗糠、稻壳、稗子、老鼠屎和小虫子组成)也只能一顿吃到三两,而且还没有什么油水,更别提有什么菜。
至于说**创造的另外一个特产,福建沿海的寡妇村,更是早在八十年代末广为人知。抓丁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你是能够站得起来,能够穿上二尺半军装,扛得动步枪的一律抓走。不过,也有一些不科学的事情。无数人都说自己遇到的**老兵和家属如何如何的被歧视等等,可是在被掠走壮丁最严重的福建东山县,早在1950年代初,就不再叫这些国民党士兵家属为“敌伪家属”,而改为具有同情意味的“兵灾家属”称谓,对他们并无明显政治歧视,即便在“文@革”期间也无太大影响。(什么,居然在从建国后到那啥时期都没有受到什么不公正的待遇?这分明是假的!不科学的!你这个消息肯定不是外国人说的!)
不科学吧?还有更不科学的呢!在对祖宗祭祀活动十分看重的福建,东山县至今都有一个习惯,每到清明节,“先祭谷公,后祭祖宗”是当地的习俗。谷公,就是50年代开始在东山县担任县高官的谷文昌,他去世后,作为南下干部的他,把自己葬在了东山。
(不厚道的作者想,要是有人在类似于东山这些地方大力宣传个,说**的各种好的话,当地那些没什么文化,不懂得人文情怀的人,会很高兴的与他进行一番触及**和灵魂的密切交流的。)
“便是左逆所部以五十万计算,他背后是李闯追杀而来的袁宗第、郝摇旗所部精锐,为保后路不失,至少要拨出十万员额的兵马防御后路。这便账目上只剩下了四十万人。”
“所谓杀贼需兵,用兵需饷,然某家自出世以来,遍观我大明各处官兵,向来相沿虚冒,领一万人饷,只有三千个兵,且还老弱差杂。大抵各营额设之兵,原有额饷,实练堪用寥寥无几。”
“如此算来,左良玉的四十万虚兵,不过是有十二万罢了。且老弱病残掺杂其中,能够有几何战力?远不如臣的一旅精兵。”
虽然在历史上留下了几百年的骂名,但是,朱由崧和马士英都是接受了中国传统经史子集全套教育的人,对于历史熟悉得很,当下听得李守汉如此一番剖析,顿时心中释然。
“大将军莫非是要效仿郭子仪单骑见回纥?”
当初,仆固怀恩蛊惑了三十万回纥军兵临长安,郭子仪部下只有一万多人,但是,郭子仪却是丝毫不惧,引领着部下这一万多人自渭水与其对峙。然后,以他在回纥军中的威望,大智大勇,化解了这场危机,并且利用回纥的兵力击退了吐蕃兵马。朱由崧这么说,也是很好的给李守汉灌了一碗米汤。把他比喻成了帮助唐王朝平定安史之乱,七子八婿寿考而终的汾阳王郭子仪。
李守汉在心里撇了撇嘴,“老子要想自己称王,还用得着你?老子可不想让老子的儿子唱一出醉打金枝。那群小子,可没有郭暧那么好的脾气!”
他在心里腹诽了几句,旋即将思绪转回到了左良玉军队身上。要知道,他对左良玉军队的分析,还是十分客气宽容的。历史上,左良玉死后,其军队在其子左梦庚率领下投降清军。经多铎点验,以当时清军招降纳叛的标准,有战斗力的,不过三万人马。
“老子给他算成有十二万有战斗力的兵马,已经是料敌从宽又从宽再加宽了!”李守汉心底冷笑了一声。“何况,他这十二万有战斗力的兵马,又不能同时上阵与老子对敌,我只管令近卫旅和施琅小子的水师陆营,盯着左良玉的标营亲军打,打垮了他的标营亲军,他所谓的内营与外营,不战自溃!”
“爵帅,您是久历战阵之人,学生虽然也是忝掌兵符,却是纸上谈兵之辈。不知爵帅打算如何对付左良玉?”马士英口中说得客气,一双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紧紧盯着李守汉,似乎要从他的神态表情中找到答案。而稳坐龙书案后面的朱由崧,也是以一副酒鬼看到了窖藏多年的上好美酒的神情,死死地盯着李守汉。
“陛下,首辅大人,此事也简单得紧。臣将如今的天下兵马,大体分为四批。一为我大明官军,臣的本部南粤军便在其中。一为清军,除了原东奴各旗之外,又有进关之后各处收拢的附逆之辈。一为闯献所部,此辈经年苦战,虽然有山海关、京城等处挫折,然实力仍旧不容小觑。一为如今盘踞九江,与安庆我军水师对垒的左良玉所部。”
“左良玉所部,虽然素称凶悍,然其战力完全在于残害良民,劫掠州县之上。自朱仙镇以来,精锐尽失。骨头和精气神都被闯营打得粉碎,望风而逃,畏敌如虎。曾经有一日一夜狂奔三四百里的事情,便是闯营之中的积年老贼,都追之不及。”
“李自成闯营,其新军堪称精锐,又有内营之中多年积累纠集的四方精锐。两拨人马,或为李闯直辖,或散处闯营各部,形成了闯营战斗力的骨干力量。再辅以各处前投顺官军,实力亦不可小觑。以臣看来,李闯所部,若无极大的意外变数,视左良玉军如土鸡瓦犬草芥也!”
“多尔衮所部清军,以八旗满洲为心腹,以八旗蒙古、八旗汉军为躯干股肱,佐以各处附逆党徒,兵多将广。东奴各旗,骑兵强悍,步队凶狠,有前登莱巡抚孙元化花费重金打造的炮队,火铳兵等部为爪牙。以前蓟辽督师洪承畴等无耻大臣为其出谋划策,招降纳叛,虽然与李自成所部交战,颇有折损,但是,各处无耻士绅官吏,仍然动辄便以举城兵马钱粮户口来降。以臣看来,多尔衮所部清军,击溃李自成部,已不是什么难事。”
“朕明白了!”朱由崧猛地一拍桌案,“便如外面侍卫们饮酒猜拳时所行酒令一样,鸡吃虫,老虎吃鸡,棒子打虎!左逆所部不过是一群蠹虫,李自成这只雄鸡可以吃掉它们!然而,却不敌多尔衮这条白额大虫,若是想要平定四方,朕,少不得要倚重大将军这根定海神针了!”
“学生亦以为然!当初,临清侯执掌山东登莱等处军务时,便以京营人马,汇合地方各部,将奴酋阿巴泰所部打得仅剩数十骑落荒而走。辽东大战之时,郡主夫妇,更是亲冒矢石,不惧炮火,打得伪睿亲王多尔衮亲领之两白旗满洲兵马奄奄一息。若不是天不待我,只怕那时便已经平定了辽东!”
本来嘛!你李守汉的南粤军几次都打得清军八旗满洲本部都一佛生天二佛涅槃的,而清军又把李闯从山海关一路打到了陕西,李自成又是让左良玉闻风丧胆的人物。
以上驷对下驷,何愁左良玉不能授首?!
君臣三人都对西征之事充满了信心。
但是,政治这种事,仅仅是在战场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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