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信弃义!”
“忘恩负义!”
这一条条罪名不论是用来对于民间的宣传,还是动员士兵,都是具有绝对的杀伤力和影响力的。
一句话,借粮食还粮食,欠钱还钱天经地义。不还钱,我就大兵压境,自己来取。
但是,守汉接下来的安排却是令人不寒而栗了。
“解决掉莫家,在边境上停顿两个月到三个月,向广西腹地将我们历次作战缴获的旧杂式装备,什么缅甸人的,暹罗人的,荷兰人的,西班牙人的刀枪铠甲,向内地**。那些狗屁土知府们,手里有了刀剑盔甲火药,就会越发的胆色壮大,广西的事情就会越来越不好收拾。等他们这群跳梁小丑折腾三个月,我们的左路军便北上平乱!”
这招叫什么?假途灭虢?驱虎吞狼?假痴不癫?李代桃僵?似乎在所谓的三十六计里找不到这样的招数,虽然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是却可以让南中军站在道义和**的制高点上。
“记住,我南中军进入广西,不得烧杀,不得劫掠。要做到公买公卖。就算是小子们要解决一下裤裆里的那点麻烦,也得给老子去风化场所,记得一定要给钱,还得注意卫生,别染上脏病回来!”
守汉的话引起了在场的人们一阵轻松的笑声,强调军纪,无疑是要在广西百姓面前展示出一支强大而有着严格纪律的军队形象。这样的军队,同之前他们习惯的明军和土司兵所谓的广西狼兵,土知府的营火们相比较,无疑是天地之别。
在一旁早就跃跃欲试的许还山索姓站起身来请缨。双手抱拳在胸前行了一个军礼,“主公,过了年张小虎就要带人去吕宋,这左路军北上之事,便交予我可好?!我敢立下军令状,出兵后十曰之内必然取下清化,出兵广西后如果再秋收之前不能彻底平定广西各处乱匪,我愿意提头来见!”
“胡闹!”
这是守汉今天骂的第二次胡闹了。
“那个要你半年就给老子平定整个广西了?你给我记住了,如果派你,不管是派谁出任左路军统领,记住一个原则,第一阶段是与各地的土司、土官们作战,那些闹抗粮、抗捐、抗税的,可以先往后放过!不能吃柿子捡软的捏!”
柿子是什么,这些人中大多数不知道,想来也是一种水果,但是大家都听得明白守汉的意思。再说,打那些手里只有农具的农民有什么意思?
“礼司没有把人给你准备好,你打下来守得住吗?”
“还有吏司。”
听得守汉点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这两个衙门的人立刻坐得笔直。虽然无法上阵杀敌,为自己赢得军功,但是如果能够在对外作战中有自己的功绩的话,一样是可以作为军功来叙功评奖的。
“你们吏司在各地官员中抽调从村长、镇长、乡长、县、知府等各级别人员至少给我抽调出五百人出来,告诉他们,到莫家的地域上任职。另外要准备至少二百名有经验的村长、镇长级别人员准备北上广西任职。”
“礼司亦然。从村官训练班中选拔至少八百人配属到北上的官员队伍中,给毕业学生们讲清,这次到广西任职,对于他们的**行评定是有好处的。除了村官之外,从学堂里选拔两批各一百到二百名教书先生,一批赴莫家地域,一批在我军北上进行广西平乱时,对当地孩童进行文化教育活动。”
人们很清楚,根据以往的经验,这样的措施一一落实下去的话,从中国社会的最基础单位村一级开始,行**力就会落到南中军的手中,而扫盲和文化教育,则是迅速的将那些接受教育的孩子以及他们的父母家庭的思想意识统一到南中军的旗帜下来,使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成为南中军的一份子。
很快,参加这次会议的人从签押房院子的议事厅内呼呼啦啦的走掉了将近一半,各自去忙守汉安排下来的事情。
“现在该说说广西了!”
守汉嘴角带着一抹狰狞的笑容。
从崇祯五年二月,熊文灿被提升为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总督两广军务,兼巡抚广东以来,一直对于南中军的存在表示出一些暧昧的态度。不像是之前的李逢节等人那样,只要有钱,我管你是谁?
而咱们这位熊大人,不但是要钱要的比谁都凶,在品行上也是比较欠缺的。他的军政才干最大的一个本事就是实行招抚,此人最大的功绩是招抚了福松丸殿下的父亲郑芝龙,令郑芝龙成为了这一时期明军中最强悍的水上力量。但是除了郑芝龙之外,他还招抚过其他几股势力。这几股势力可就不像郑一官那么对大明朝廷了。
先是他一手招抚的海盗钟灵秀先降后叛,为芝龙所擒,但是,钟灵秀的党羽残部窜至福建长汀一带,而后转向江西地面大肆劫掠,虽然熊大人文灿几次调郑芝龙多次打败这伙贼匪,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郑芝龙与这伙匪徒还有些香火之情,还是郑芝龙打算养寇自重,总是败而不能全歼。而福建沿海当时又是被荷兰人和刘香海盗集团所搔扰,对广东、福建等地沿海都形成了威胁。于是咱们的崇祯同学便下旨严饬熊大人务必要平息这股匪患,还闽粤海面一个安宁。
面对着这样的要求,剿灭?熊文灿自忖自己没有那个能耐,于是又祭起来了招抚这个看家法宝。在经过一番穿针引线往来沟通后,熊大人派遣曾经在围剿钟灵秀匪部时立下战功的参政洪云蒸,与副使康承祖,参将夏之本、张一杰到刘香团伙中去宣传朝廷的天恩浩荡,结果一去就都被刘老香抓了起来。面对这样的一个结果,为了避免祸事落到自己身上,熊文灿干脆使出了天蓬元帅的看家本领,倒打一耙。上奏这几个官员误信海盗之言,自己擅自行动,结果被海盗扣留。
但是,这招没玩好,被人识破,并且遭到了**。崇祯一怒之下给了他一个降级处分,令他戴罪自效。如果不是为了继续隐藏自己的实力,守汉将自己的南澳岛之战战功慷慨的让给了那南澳岛副将,让广东方面有了一笔可以大肆铺排一番的功劳,怕是此时此刻,熊大人的头上还顶着那个处分呢!
这么一说,熊大人这个人的才干和品行大家便都有了些印象。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就给你再好好的添把火,往弥漫广东各地的浓烟烈火上再泼上些油,让他着的更加的旺盛些!
“库房里有多少刀枪?”
“回主公,有各式刀一万六千余把,各式枪头三万一千二百余根,各式剑一千余柄,另有倭刀四千余柄,上等苗刀三千余柄。”
听了仓库里储存的历次作战缴获的旧杂式刀枪数字,守汉满意的点点头。这些刀枪,拿来装备部队的话,部队看不上,而且尺寸庞杂,与南中军的训练要求差距较大,而要是交给各处屯堡移民的话,则又有些浪费,特别是不久前从刘香团伙手中缴获的那些武器,俱都是上好的倭刀,发下去让屯堡移民使用,实在是明珠暗投了。这样一来二去这些武器便在库房里越积越多。如果要是回炉的话,确实又有些可惜,这些刀枪便成了南中军心目中的一块鸡肋。如今这块鸡肋,却有了大用场。
“这些刀枪,倭刀苗刀之类的,送到太平洞兵工厂,好生的养护打磨一番,涂上油,年后交给李二公子运到广东。卖给那些起义抗粮的百姓。”
“卖?卖给那些抗粮抗税的?”
守汉对于广东腹地发生的抗粮抗税风潮给的评价和定位令人很是不解。在南中,莫要说你敢暴力抗税,你敢少交一文钱试试?你敢偷漏一文钱的税款试试?
可是为啥事情到了广东,主公的态度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了?
“哦!对!你提醒的对!”守汉仿佛是如梦方醒一般,拍拍那名仓储司官员的肩膀,很是夸赞了几句。
“那些起来抗粮的人,都是最苦最苦的做田人,他们哪里去找钱来买我们的刀枪?唉!谁让我心肠软呢?咱们总不能看着他们被那些官兵如同杀鸡一样的给杀了吧?”
那仓储司的官员欲哭无泪,本来是打算提醒一下守汉,对于这些暴力抗税的人不能给予支持,却不想变成了提醒守汉,这些抗税的人手头不富裕。其实,哪里会不富裕?他们打劫了那么多的村镇圩子,哪个圩子里不能打扫出几千两金银来?
“回头让李二公子派人和这些头领们接触一下,告诉他们不要杀戮过重,可以把他们不喜欢的人送到左近与汉元商号有往来的铺子,集中起来换刀枪器械!”
一项被人或是称为活人无数,或是被骂成最不道德的人口贸易的活动,就这样在守汉的签押房里出现了雏形。
几个营务处的参谋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眼睛里满是对熊大人和他那些衣甲器械都不太齐备的士兵的同情。“这些起来抗粮的人本来就只有拼死向前一条活路,如今再有了主公提供的刀枪器械,只怕该说自己命苦的是那些前去围剿的官兵了!”
但是,没有等到这群人表达完对于熊总督的同情之心,守汉的又一个手段新鲜出炉了。这个招数一出,顿时让人们提起熊总督来都是一脸的悲哀之色,在脑海里不断的去分析,这个家伙是如何得罪了主公,主公要如此的对待此人?
“从凤凰、近卫、玄武、麒麟等营中抽调出至少500个甲长,100个队官,40个哨官,5个营官出来,另外,营官、哨官可以带一队一甲兵在身边。”
这样粗粗算下来,一下便从南中军中相当于三四个营的兵力出去了,而且抽出去的大都是各级骨干。
“主公,这是为何?”营务处的会办陈天华似乎有些明白守汉的想法,但却不太敢继续往下想。
“你觉得那些刚刚放下割稻谷的镰刀的农民,如何是那些官军的对手?所以,咱们得去帮他们一把!顺带着让咱们的兄弟早一点进入广东地面发展。”
守汉的这个做法,便是和抗战初期对于那些自发组织起来的抗曰武装进行改造、收编的招数,拿出大批的班长骨干来,进入这些武装之中,使他们执行正规军的制度,学习正规军的技术战术,贯彻正规军的纪律。打几次仗下来,这些原本的自发武装便成为了正规军。
这样的做法,对于始终受人口、劳动力缺口限制而不能扩大规模的南中军而言,确实是一个好办法。想想那些遍布于几乎整个广东地域的抗粮风潮,这里面至少可以拉出几万人的精壮队伍出来。有了这些人马,对于整个南中地区的控制与消化,便会加速不少。
这样扩充部队的实力,比之内地眼下流寇或者说农民军流行的裹挟、吞并的做法,要来得科学了不少,而且对于内部关系的协调一致很有好处。不会像李自成、张献忠那样,麾下号称百万之众,但是真正的核心力量,能打的部队还只是老营里的几万陕西老乡。
眼前摆着一个绝佳的建立功业的机会,要说陈天华不动心,那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在守汉手下执掌营务处这么多年,做的只是战争前的筹划准备,各种文书计划的制订,筹措物资,调整各部之间的协同动作,至于说真正的上阵指挥一支部队来临阵破敌攻城掠地,这一直是陈天华的梦想,也是他履历上的一块短板。
“纸上得来终觉浅,为了自己的功名事业,也为了以后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不再被那群家伙调戏嘲笑,这一次去广东,主将必须是我!”
打定了主意,陈天华便倒身下拜,“主公!属下不才,却也对广东之事颇为熟悉,愿乞指挥此番广东战事!”
见自己的副参谋长站出来要求去广东,守汉心中一阵窃喜。陈天华管理营务处,也就是司令部的业务年头也是很久了,虽然业务很是熟悉,用起来也是很顺手,但是,作为一个统帅,要考虑的不只是自己用的顺手的问题。便是当年爷爷们说过的,全军最牛的刘参谋长,不也是要求在天津战役的时候担任前敌总指挥吗?
没有实际指挥过战事,始终是一个从事武备的文官。身上没有那股杀气,无法镇得住那群习惯了沙场喋血的厮杀汉子。
“当真想去?”守汉故意的要难为一下自己的这位副参谋长,(营务处会办,实际上就是司令部副参谋长的角色。)
“是!”陈天华的态度很是坚定。
“可是你去了,这里,”守汉用手指向外虚画了两个圆圈,意思是营务处的事情,“我找谁去?”
“主公,我观察过,近卫营的右后营营官黄五启,对各项规章制度掌握的很好,而且此人脑子思路十分清楚。文字也是比较来的。在营官一级军官中堪称是佼佼者!要是没有此次出兵广东之事,属下也打算向主公请示,调他到营务处来的!”
见陈天华来接替自己的人都选好了,看来他早就有了下去带兵的想法,也不好阻拦别人的上进心。而且,从另外一个比较黑暗的角度来考虑,眼下的几个带兵将领,王宝,张小虎,徐还山,楚天雷等人,分别执掌着凤凰营,水师的左翼,水师的右翼和玄武营,练习舰队等部,之前由叶琪统领的近卫营,则是变成了守汉直接统领。
陈天华下去带兵,势必要从这几个部队中选拔人手,形成一个新的系统,对于防止原来的指挥系统形成山头,不无裨益。
“好吧!既然你执意要去,我也不拦着你。回去便将这黄五启找来,我见见他。之后你仍旧以营务处会办的名义下一道公文,调他到营务处来,给他升一级。用营务处襄理的名义帮助你工作!抓紧时间让他熟悉工作,办理移交。”
“之后,你仍旧以营务处会办的名义统一指挥进入广东的部队。至于说军饷,器械,补给等项,我会安排广州的李二公子负责转运。”
“主公!臣有话说!”
见守汉安顿了陈天华,又提到了军饷等事,在一旁沉寂了一会的户司承宣贺七宝忍不住开了口,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他特地用了一个十分犯忌讳的自称。
听了这个称呼,守汉的眼皮不由得跳了一下,一时间胸中不由得热血翻涌,差一点就要按照预先设想了无数次的套路去回答,“爱卿有何事启奏?”
但,还是忍住了。
“什么事?说!”
“主公方才说到了给陈大人的军饷,臣下执掌户司,管理财政,深知此番干系重大,不知道此项费用从何处筹措,又该如何列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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