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半夜。
一帘淡月,照映松雨。
幽篁翠藤,夹杂寒梅数十株,如椒如菽,枝影扶疏,红萼生于苍苔细石间,幽香细细。
景幼南头戴高冠,身披光明之衣,端坐千叶法莲花,身如金色,眉宇间绽放万千毫光,数不尽的雷神显现出来,或是肋下生翅,或是身高百丈,或是额生三目,或是翻云覆雨。
轰隆,
景幼南一掐法诀,云精空结,飞文锦盖,天地妙音,焕彩流霞。
下一刻,豪光升腾到身后,往下一落,化为金书紫字,玉文丹章,讲述雷霆之道,生死阴阳的轮转,飞香八缠,宝盖交鸣。
“咄。”
景幼南口吐真言,九重光晕转动,里面的九九八十一枚雷音种子碰撞,发出玄妙雷音,震动四方。
嗡,
雷音一响,一种奇妙的律动蔓延,向四面八方而去。
“咿呀,”
“咿呀呀,”
不知道当了多久的烧火炼丹的童子,烟熏火燎成了黑炭头似的两个大胖娃娃,正趴在地上呼呼大睡,打着小呼噜。
雷音一过,两个大胖娃娃好似在梦中梦见了绿草地,郁郁的玉树上结着密密麻麻的的红果子,它们高高兴兴地扑着蝴蝶,玩累了就爬上树吃果子,笑的眉眼弯弯。
李道玄坐在青石上,看着洞外的晚霞,绿水泛波,鱼虾嬉戏。
修行是很枯燥的,不分昼夜的打坐,搬运周天,冥思苦想参悟经文玄妙,即使是意志坚定的李道玄,也有偶尔的软弱。
雷音一过,李道玄好似看到了多年后自己碌碌无为,化为一堆白骨,这样的惨状吓得他一个激灵,心中惊惧油然而生。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局。”
李道玄喃喃一句,面上露出坚毅之色,盘膝打坐,诵读经文。
陈宣华身材高挑,肤白如雪,盘起的高髻上斜插一支玲珑玉剑,烟岚之气绕臀缠臂,似彩带飘舞。
她静静地坐在铜榻上,精致的面容露出一丝愁苦。
连续两次冲击元婴境界失败,体内的金丹已经有了不稳之相,再一再二不再三,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再不成功,一辈子就会终老于金丹境界。
可是,这最后一次,真的能成功?
陈宣华并没有太大的信心,真人一关,不知道挡下了多少外人眼中的天才,难度可想而知。
正在这时,雷音入耳,如钟鼓齐鸣,咚咚咚的声音砸在灵台中,击碎心中的懦弱,犹豫,彷徨,取而代之的是不成功则成仁的壮烈。
“我命由我不由天。”
陈宣华美眸中迸发出耀眼的光明,神色振奋,起身去寻材料,准备最后一次冲关。
哗啦,
景幼南把手一招,脑后的九九八十一枚雷音真种子归于平静,雷声隐去。
在太虚幻境中推演九天普化造化神雷后,他的神通又有了新的变化,可以借助不同的雷音入灵台,因人而异,制造幻境。
今天牛刀小试,非常成功,无论是两只胖娃娃,李道玄,还是陈宣华,都一所无知,悄无声息地被幻境指引,还以为来自于内心的发现。
当然,要是面对对手,自然不会这样和风细雨,就会变成最恐怖的杀招,让对方沉溺其中,永世沉沦。
说到底,人们总是凭借声、色、香、味、触等等这五种途径来进行感知,认识世界,声音居于第一位,稍加变化,将之无限放大,就可以让其他四种途径隐匿。
能够操纵声音,就相当于可以控制一个人感知世界的途径。
这样的境界很难,近乎于道,值得庆幸的是,景幼南已经触摸到一丝半开的门扉,能够窥视到里面的风景。
道路曲折,前途光明。
大袖一展,从千叶莲座上起身,景幼南来回踱步,念头转动。
大梵紫薇玄都玉枢经和九天普化造化神雷已经记在心中,只是这道诀经文就足够他修炼到洞天境界而不用担心功法。
除此之外,自晶壁走廊中得到的半天然法宝宝印已经送到了天机阁,由他们重点打造,镌刻法阵,用不了多久就会大功告成,自己只需安心温养即可。
门中的弟子除去纳兰成德还没有消息,其他五人都在洞府中修炼。
这样想来,或许接下来就该考虑凝结元婴法身了。
“元婴法身啊。”
景幼南来回踱步,目光若有所思。
元婴法身不光是修士可以凭借其上游九天,下观幽冥,而且还是关系到其所吞吐的灵机,已经能否晋升洞天的潜力。
典籍上记载,天有九重,每一重都对应着不同的灵机,传说中的第九重天甚至是从仙界中溢出的仙气,有不可思议的造化之功。
元婴法身的成色,对应着不同的天数,最为玄妙的元婴法身甚至可以从第九重天上吞吐灵机,壮大自身。
当年太一宗的开派祖师就是一举凝练出无漏法身,直入第八重天,震古烁今,宗门传承到现在,都少有人及。
“元婴法身,”
景幼南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从天一水阁中观看到的门中先辈凝练法身的经验,对照自身,隐隐有了一种模糊的轮廓。
只是这个轮廓太过模糊,根本让人无法着手行动。
“要是能够在太虚幻境中推演法身凝练的法门就好了,”
景幼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然后一闪而逝,能够推演神通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要是连法身凝练的法门都能推演,恐怕得引起大千世界上所有的修士眼红。
仙道本来就是落子无悔,能够让修士有资格悔棋重来的异宝,真的是夺天地造化之功,不可能存在。
“法身之事还没有头绪,可以先放一放,眼前要进行的门中大、比,也很重要啊。”
景幼南停下步子,只要能够成为十大弟子的首座,在宗内的影响力可谓是如吹气球般膨胀,加之自己身后有太玄洞天的支持,两者相得益彰,代表的权势惊人。
正在景幼南浮想联翩之时,一道信风传书到了身前,往下一落,花纹缠绕,字字放光。
“咦,”
景幼南看了眼上面的正清院标识,摘下来打开一扫,面色很快阴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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