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一夜凶杀心计,余舒当晚竟没有做一个噩梦,一觉睡到天亮,这全要归功于薛睿最后的调戏,只不过她一点都不感谢他就是了。
早饭吃的简单,大厨子不肯开伙,老板娘赶鸭子上架,熬了一锅甜粥,余舒让侍卫到街对面去买了十几笼肉包子。
“大哥你说,牛二会想什么办法同外面的人取得联系?”余舒一手撕着包子,坐在大厅一扇窗子后头,看着楼下街市,试图分辨哪一个路人像是宁王府的探子。
薛睿道:“昨天掌柜的便说厨房柴火不够了,我答应了让人今天出门去采买,叫他列出个单子,守在外面的人会逮着这个机会的。”
“唔。”
两人吃了早饭,又回到薛睿房中,打发时间。
有两个侍卫奉命到街上采买,中午回来,上楼复命。
“回禀大人,咱们上街以后,就有人跟着,沿路打听了收柴卖炭的地处,过了两条街,就有人引路,咱们照着大人的吩咐,买来的东西,没有仔细检查,就送到了后厨。”
“做的不错,下去盯着,看到牛二进了厨房,再来通知我。”
“是。”答话的这个侍卫,就是昨天早上给余舒带路的那个,名叫陆鸿,是东门左戍卫的一个小统领,七品的武将,这一次奉了皇命听从薛睿调遣,带来了两伍侍卫,都是能打能杀的好手。
薛睿今天早上,天不亮就将他叫到房里,让他选了两名心腹,将牛二凶犯的嫌疑告诉了三人,只是隐瞒了宁王的部分,为使他们信服,还将余舒的身份搬了出来――
“你们在安陵城走动。耳风灵通,应该知道女算子能断生死,我这次请她来沛县,就是卜算周御史的死因,得知犯人正是这酒楼里的大厨子,人头我也找到了,就在地窖的菜坛子当中泡着,你们先不要声张,这杀手背后另有指使者,我猜他接到了命令。今晚就会有所行动,到时候你们就埋伏在我房间四周,一旦他动手。就将他活捉,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胆大包天,敢在天子脚下,派杀手暗害钦差性命。”
陆鸿三人素也知晓薛睿的神探名声。再加上一个能断生死的女算子,自是深信不疑,对他言听计从。
薛睿做好了安排,只等着牛二自投罗网。
......
午后,陆鸿匆匆上了楼,敲开薛睿房门――
“大人。牛二借故溜进了柴房,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儿,才抱着一堆柴火去厨房烧水做饭了。”
薛睿与余舒对视一眼。后者为前者的未卜先知而感慨,正如他先前所说,只一夜,宁王的指令就到了。
“不必管他,等到入夜。你安排好人手,随时听我调遣。”
陆鸿领命退出门外。
薛睿站起身。拉开墙边站立的衣柜,拿起随身携带的佩剑,抽出剑鞘,两指轻弹,剑锋寒光一闪,轻轻嗡鸣。
余舒一看那便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稍一恍神,是想起了她送给景尘的那一把破旧生锈的古剑。
她之前没有留意,薛睿竟也是会用剑的。
薛睿将剑身仔细擦拭了一遍,塞回剑鞘中,就挂在了床头。
余舒看着他小心谨慎的动作,昨天晚上一晃而过的那一点不安,又冒了出头,她犹豫着,出声道:
“要不然,我再为你卜一卦吧。”
薛睿回头,“嗯?”
“我这次过来带了仿太清鼎,还有醍醐香。”余舒道,“干爹帮我检查过,那香丸中的药材,没有毒性,可以使用。”
“知道牛二今晚要对你动手,我可以用六爻卜出吉凶,看看你是否顺利杀的了他。”
薛睿目光闪动,笑道:“不必浪费那东西,我必了结他性命,无虞。”
余舒看他自信满满,不好再说什么,想想也罢,有陆鸿他们在一旁帮忙,薛睿还能受伤不成。
.......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眼,天就黑了。
晚饭是牛二下厨做的,一桌好菜,余舒却没动一口,不是怕牛二在里头下毒,只是因为薛睿晚上要冒险杀人灭口,她没什么胃口。
饭后,余舒待在薛睿房里,迟迟不说离开。
一直到外面街上响起了敲更声,薛睿才道:“你回房去吧,我熄了灯等他,早点休息,关好房门,听到打斗声也不要出来看热闹。”
“.......”
“怎么,不想走?”薛睿看她磨蹭的样子,玩笑道,“那就别走了,你若不害怕,就在房里躲着,看我怎么拿下他。”
余舒眼睛一亮,“可以吗?”
她还真不情愿走,留下薛睿在这里等一个杀人犯来砍他,要她回房睡大头觉,她睡得着么她。
薛睿深深看了她一眼,慢慢收起了笑容,环扫屋内,就指着内室墙角摆放的一只半人高的衣柜,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要你躲到柜子里去,藏严实了,这样我才放心,你沉得住气吗?”
余舒瞧了瞧那柜子,没多犹豫就一口答应了:
“这有什么,我藏好了就是。”
薛睿笑了,抬手摸了摸余舒耳鬓,温声道:“那你就陪着我吧。”
两人说定,薛睿就将屋内屋外的灯都熄灭了,拉着余舒坐在床头,低声说话:
“先不用着急,过上半个时辰,等那牛二以为我睡了,你再躲进衣柜里去。那牛二练的虽是外家功夫,但是耳聪目明,你稍微有点动静,他便能听得一清二楚。”
“好。”
他只是握着她的手,没有更逾越的举动,两人身陷在黑暗中,西窗月光透过纱纸,照到一双相叠的身影朦朦胧胧。
就这样,余舒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刚有一丝困意,身边的薛睿就站了起来。
“阿舒,你躲起来。”
她立刻就精神了,被薛睿牵引着走到衣柜前面,打开柜门,钻了进去,仰头看着薛睿模糊的身影,随着柜门合严,消失不见。
柜门外传来他的叮嘱声:
“我没叫你,千万不要出来。”
余舒轻应一声,背靠着冬用的枕头,蜷缩在闷热的衣柜中,还用一手捂住了嘴巴,免得呼吸太大声。
薛睿将柜门关好,转身走到床前,摘下佩剑,倒提在手上,脚步一轻,无声走出了卧房。
打开房门,向两边走廊上埋伏的侍卫打了个手势,一脚踏进了对面的屋子。
蹲在房梁上头的一个侍卫奇怪地小声问道:“头儿,怎么薛大人进了余姑娘的房间?”
“问那么多做什么,犯人是练家子,当心他潜进来察觉了,噤声,屏气,”
陆鸿轻斥一声,握紧了腰刀,就想起来白天薛睿背地里交待他,留意牛二是否向送菜的兄弟打听余舒住哪一间屋。
当时他不明白薛睿的用意,这时,却有一点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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