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家主有些吃惊,问道:“虽说我不知道设局者是谁,但却知道此事哪里与你有关系?”
秋山君把烤鱼放到石上,很认真地解释道:“您看,如果这个局成功了,是不是说明陈长生很蠢?”
秋山家主说道:“陈长生在剑道修行学识方面或者有些天赋,但在智谋方面给你提鞋都不配。”
秋山君有些无奈说道:“我不准备上山,所以您不用想着用这些方法拖时间。”
秋山家主眉开眼笑说道:“蠢。”
这还是回答先前那个问题。
秋山君说道:“世人皆知,有容很喜欢陈长生,如果陈长生真是个粗鄙愚笨的家伙,那有容是不是也会显得很蠢?”
秋山家主想了想,说道:“这种推论没什么道理,但也碍不住有些人真会这样想。”
秋山君说道:“这就结了,如果有容很蠢,那么很喜欢她的我,岂不是更蠢?”
秋山家主无言以对,说道:“就算你想替陈长生破局,也没有证据,难道又准备像汶水城里那样消耗自己的声望,养望不易啊,可不能随便抛掷在这些小事里,更不要说那个家伙还是你的对手。”
秋山君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开始专心致志地吃烤鱼。
……
……
圣女峰顶,清光普照,微风拂动石壁上的青藤,发出簌簌的声音。紧接着,茂密的森林里也响起很多簌簌的声音,无数灵兽从草丛与松针底冒出头来,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望着石壁方向,似乎预知到了即将发生一件大事,更有无数珍禽飞鸟从落梅山脉的千座青山飞来,围着峰顶不停飞着,变成了一条美丽的缎带。
在石壁那头的洞府深处,如沙粒般铺在地面上的晶石依然闪耀着夺目的光泽,整块寒玉雕成的平床比满地晶石还要更加引人瞩目,但真正能够吸引所有视线的,还是盘膝坐在玉床上的那位绝美女子。
徐有容闭着眼睛在冥想参悟,肌肤极白如雪,吹弹可破,被洞里的晶石明珠一映,竟仿佛透明一般,细长的睫毛静静地搭在上面,就像是峰崖间那些香樟树生出的最初几片青叶,美极了。
不知道在那个具体的时刻,应该是在微风拂动石壁外的青藤时,她的细长睫毛仿佛也被拂动,轻轻地眨了眨,然后她醒了过来,初醒时,那双动人的眼眸还残着些惘然的情绪,看上去就像孩子一般天真憨然。
时光如水在她的心灵与身体上流淌而过,她眼里的微惘情绪渐渐淡去,回复以往的淡然与平静,就像被清明时节落下的微雨洗过的山林,充满了清新的意味,只要看上一眼,仿佛便会再也不愿离开。
她的目光落在身前的命星盘上,命星盘上那些复杂的星轨,开始自行运转起来,悄无声息地组合消散,在很短的时间里先后拟出了三十余种星图,而最终指向的那片星海是那样的浩瀚神秘而又凶险。
她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望向右手方的一盆花。
那盆花非常鲜艳,极嫩绿的青叶间生着出一朵无比蓬勃的大红花。青叶红花相映,本应该是最俗艳的画面,却因为这种俗艳进入到一种极致的境界,反而升华出某种高于表象的美感,甚至隐藏着某种天地法理,令人动容。
大俗不见得就是大雅,甚至在很多时候都无法成为大雅,如果能够做到,那或者可以说:大道不远。
看着那盆青叶红花,徐有容的情绪有些复杂。
片刻后,她所有的情绪尽数消失,只余淡然与平静。
那是真正的坚定与不动摇。
只是难免还是有些遗憾。
她微笑说道:“未能全盛,可惜了哉。”
……
……
合斋观礼并不在圣女峰,而是在十余里外的另一座峰顶崖坪时。
当秋山君在烤鱼吃的时候,当徐有容在赏花悟道的时候,陈长生正在面临着一次极为危险的考验。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是吱吱杀死了别天心,他当然知道不是,但拿不出任何证据,甚至没有办法让吱吱出现对质,于是在很多人看来,他这是心虚的表现,甚至可以直接证明,他才是那场峡江谋杀的真正主使者。
南溪斋弟子们结成剑阵,护在他的身前,相信还有一些人会愿意支持他,比如苟寒食和离山剑宗的弟子,比如槐院,但与相王代表的朝廷势力还有那些唯朝廷之命是从的宗派山门来说,这些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少。最关键的是,他这一次的对手是别样红与无穷碧这两名神圣领域强者,而且对方深受丧子之痛,根本不会在意他的和身份。
陈长生如何才能破解当前的局面?难道真的要靠南溪斋剑阵抵挡,然后趁乱逃走?要知道南溪斋剑阵就算再强大,也不可能同时敌挡这些真正的强者太长时间,更不要说她们今天的敌人是如此之多。
所有人都想知道他会如何选择,在心里不停地猜想。
但他做出的选择依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陈长生看着别样红说道:“我明白所有证据都对我和朱砂很不利,但我自己当然知道这件事情不是她做的,更不是我让她做的,不过我愿意跟随您离开,在这件事情没有查明真相之前,我会一直跟着你。”
听到这句话,很多人都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所谓跟着走,当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动作,而是意味着他放弃抵抗,把自己的生命完全交到别样红的手里。
对教宗来说,当然是极大的羞辱,更关键的是,如果别样红直接把他杀了怎么办?
天南道殿主教神情骤变,颤声说道:“陛下,万万不可!”
凭轩与一些南溪斋少女很是吃惊,心想这如何能行,户三十二也流露出不赞同的情绪,做为一位主教,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允许教宗陛下的安危被他人操于手中,唐三十六与苟寒食却是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在场最了解陈长生的人,就是唐三十六和苟寒食。
他们知道陈长生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安危,让今天的圣女峰血流成河,死伤无数,那么想要解决这件事情,这可以说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只不过没有人知道,他把自己交到别样红的手里,究竟是一次成功的冒险,还是愚蠢的赌博。
别样红性情沉稳,品行高洁,可他毕竟是一位父亲,丧子之痛会不会让他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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