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两名喇嘛穿过“万佛壁”之后,一眉道人顿时只感觉到自己好像一头撞进了一片汪洋无边,莫可名状的大海中去。≤≤,四周看上去仿佛并无异常,但又宛若有着一片片旋绕着淡淡佛光的琉璃,它们层层叠叠,构筑成一层层不知有多大多深,延绵无穷的空间,数不清地经文流水般沿着这无穷无尽的琉璃墙壁在不断流转着,整个天地间全是琉璃佛光与经文。
此谓“尽虚空,皆法界”!
虽然感受不到什么明显的压制,但一眉道人凭着四劫鬼仙的修为,竟然连神魂出窍有一种有力难施之感,所有的外放神识周围的张力下想要无限地稀释出去、化为乌有,似乎自己拥有过的道术,都是一场不真实的梦一般。
再走片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间殿阁内,有喇嘛口中齐声唱道:“活佛大香,修德甘露,供养十方,大德无量!”
紧接着又是肃然一声:“于三生大千世界微尘,数佛前作无量供养,功德,超胜修持三世诸佛之刹土者十万八千倍!”
“如斯宏大发愿,莫非在做什么庄严法事?”一眉道人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四名喇嘛从殿阁内鱼贯而出,每两人一组,手中各捧了一大一小两个金盆,走得小心翼翼,如奉家珍。
一眉道人远远地便闻得一股淡淡的腥臭骚气,又见两金盆中一为微黄浊水,一为某些黄褐物事,顿时有些发怔。心想这莫非是屎尿不成?
紧接着又将有两名喇嘛捧着金瓶走出,将小盆中的尿水小心翼翼倒入金瓶内。又封盖上蜡装好。又有另外两名喇嘛取出一条质地上佳的红色绸布,先将盆中大便洒上一层金粉。又用红布轻轻裹住,然后小心折叠包好,用一条黄红相间的带系住。又取黄布,上面洒满了一些灰白的粉末,把那红布包裹的大便放入,再次折叠包好。面色庄严肃穆,虔诚无比,动作小心谨慎,一丝不苟。仿佛在包装什么珍贵的古玩宝物。
做完一系列事之后,八名喇嘛随即捧着盆瓶等物远去,一边走还一边面露喜色地交谈议论。
“这次香水与大香都不少,回去以后制成的甘露丸数量也该很多,看来这趟我们可以多分一些了……”
“那是自然!我等苦苦等了多久才轮到这么一次贴身祀奉活佛,哪能不分得多些?”
原来所谓香水是尿水,而大香则是粪便,而且听起来,这些屎尿还要去做成什么甘露丸供人服用。而且还是多人求之不得的抢手货……一眉道人即使见多识广,涵养极深,此时也不由感到一股子难言的恶心。
不过他毕竟道心非凡,很快镇定下来。外不形于色,内心却思索其中蕴含意义。
“这喇嘛教的修行法门,尤其注重色身成就。传闻有加持五脏六腑等身分之种种咒印,谓可使现前肉身变为金刚佛体。有违佛门显宗视肉身为臭皮囊,追求超脱色空之理。故修为才大半能寄托于色身,无论骸骨还是舍利,甚至于屎尿,都能蕴含或多或少的灵力。
不过连屎尿都能入药,却又明显还没能做到如武道人仙般无漏无缺,禁不住自身精元外溢。而且这些所谓活佛肉身寿命也大都不算太长,还不如擅长炼药养生的鬼仙,要说专注于肉身修炼,也明显不至于!
要说他们重在神魂修为,却也不见得太过出类拔萃。据说许多活佛转世之后都还无法保住前世记忆,大都要等有缘人引入沙门,灌顶启智,才能觉醒。如此看来,神念境界也该超不过未渡雷劫,转世时仍有胎中之迷的鬼仙。而且他们看来只是追求一再转世,似乎并不寻求飞升西天极乐,也是有违常理!
至于动辄以“佛”自称,让民众对现世修行者顶礼膜拜,甚至连屎尿也被人奉为灵丹妙药,也似非有德之士,或者志在求道者所为。而且这藏地多数藏民都是世代农奴,不吝血汗虔诚供养诸多活佛喇嘛,这些人虽是出家人,却也享尽世俗荣华,甚至不乏穷奢极欲者。
而相比之下,中原禅门却越来越显得低调无争,几乎不再涉足世俗政权,只顾参佛理、修经典。佛门大德不再追求法力神通,亦不显诸声色宝相炫示于人,即使还有护法武僧,所习也只是世俗武学,与这藏密行事显得大相径庭……”
政教合一,全民供佛――神化自身,追求神通――传承便捷,修行者众多――不求超脱,一再转世――修为遗于灵骨舍利,越积越多……早在前赴藏边之前,北方政府相关人员已将收集到的藏地一系列情报交予一眉道人,再加上如今所见所闻,藏密的一系列行径,让他不由得浮现某些想法。
心中寻思间,一眉道人已被两名护法喇嘛领入殿阁之内,只见两侧点着一排酥油灯,昏黄清心,熏香扑鼻;地上铺着手织羊毛毯,尊贵华美;四面的佛教壁画雕饰精美琳琅,并镶以各种珍珠、宝石装饰,极尽奢侈;许多地方放着贵重的鎏金宝瓶、嘎巴拉骨饰、幢和经幡等等,全都散发着强大的密宗独有灵力波动。
殿宇的尽头,有一张宽大得足以容纳二三十人的床榻,床榻通体呈现出一种沉重浑厚的金黄色,竟似以实心的镶金黄铜铸就,四面刻以相轮、覆盆、仰月、宝珠、花卉、龙图等图案造型,以为功德。
一位头戴五明佛冠的老喇嘛端坐床榻之上,只见其身材瘦小,脸上皱纹密布,也不知有多少岁数,见了一眉道人走入,也不下床相迎,只是端坐如旧,先宣了一声佛号,随即开口发问:“贫僧已然履约,令诸弟子将十万起尸尽聚此谷。至于如何降尸,则是你等之事。不知你这道士还有何为难之处?”
这外表看来瘦话之间声音却是洪亮如警世之钟。蕴含极强的念力波动的一字一句都是振聋发聩,仿佛在空旷的山谷中回荡的雷鸣。激荡得整间寺庙内外的黄钟梵钵一并嗡鸣作响,一波又一波滚滚袭来,彷佛要将人的灵魂击散了一般。
这并不只是夸张的比喻,单凭这老喇嘛的话音,就足以将还未渡过雷劫,又无得力法宝护身的鬼仙出窍的神魂击溃。而且他所说虽是藏语,但凭着大圆满境界的密教真言,却可以无视人种语言的不同,直接灌输意念。让任何人都听得明白。修为之深,着实深不可测。
一眉道人心知这位葛丹松赞活佛虽然不见干预世俗政权,对于世人而言不如班禅、**等人知名,但其实却是早在千年前便已证得金刚舍利,至今已不知辗转轮回了多少世,眼下这一世也不知已有多少岁数的大拿,乃是藏密诸宗的真正幕后主持者之一。
毕竟真正的修行者,绝大多数时间都要用在修行上,绝没有太多功夫去打理俗务。至少也无法时常在世人面前露面显威,所以这样的人往往需要世俗代理者。
“葛丹松赞活佛安好!”心知对方在修行界的实际辈分远在自己之上,一眉道人对对方的傲慢并不以为意,只是平静地开口道。“茅山与诸位中原法门弟子已于大雪山下布好大阵,一朝发动,阵中起尸尽成齑粉!”
其实大雪山下并无山谷。所谓的山谷乃是阵法幻化,此阵名为“一元万象天地化生大阵”。依天时,借地利。下依五行八荒,四方**分聚地脉灵气,上依应二十八星宿、周天三百六十,经纬纵横之间剖分穹宇,阵中可现山川河岳,有四季之分、昼夜之别,以天干地支之数变化。入阵者不分东西南北,不知春夏秋冬,而且越陷越深,最后摧动阵法,则见山崩地裂,山洪海啸,电闪雷鸣、火焰冰雹齐发,将阵中一切事物悉数毁去。
“既已有十足把握,还来寻贫僧作甚?难道北方政府有过河拆桥的念想,见起尸之乱平复有望,又起了什么变卦不成?”葛丹松赞活佛宏声反问道。
为稳住西藏局势,也为了对付起尸之乱。北方人民政府早在半个月前就与西藏密宗明里背后的主事者暗中达成协议,以不触动密宗根本利益,甚至加以立法保障,以及西藏高度自治的一系列重大让步,换取对方在名义上承认北方政府,并协助肃清起尸之乱的承诺。
原本密宗还打算乘机争取到在中原内地自由传教立寺的权益,可惜北方人民政府却心知肚明密宗这套政教合一的模式若是传播开来,必然是比一贯道还要严重无数倍的祸害。须知在西藏,哪怕这些喇嘛世代压榨农奴,可在心灵的寄托下,那些淳朴的农奴还是心甘情愿地将一切信仰与希望寄托在佛祖的身上。多少上了年纪的老人,从家一步一个五体投地,虔诚无比地向布达拉宫朝圣,哪怕许多人磕死在路上,也是甘之如饴。甚至还有以指代香,不惜点燃十指,燃指供佛者。若有人进藏宣传推翻活佛喇嘛解放农奴,那么不用喇嘛们发话,这些愤怒的农奴就会一拥而上把这人活活打死。这样的情况,仅仅局限于西藏就罢了,又岂容扩散到全国各地?所以这一点上,北方政府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
密宗对于这次谈判收获并不甚满意,故虽答应协助镇压起尸之乱,但也大有保留,仅仅局限于动用秘法将起尸尽数聚集到大雪山下的某处,剩下的事则概不负责,全由人民政府负责召集能人处理。所以如今葛丹松赞活佛见一眉道人找上门来,语气颇为不善。
“晚辈前来与政府全无关系,只想请教活佛一句话。”一眉道人叹了口气,目视对方,郑重问道:“但凡起尸,是否一概无可救药?”
西藏起尸,在两三百年前即使在西藏也极为罕见,更绝无出藏害人的记录,只是这百年内才渐渐变得有些频繁,并于近期泛滥成灾,所以即使茅山派浩如烟海的典籍。也缺乏详细的记载。不过一眉道人到底凭着丰富的经验,发现其中许多形貌还未异变的起尸其实魂魄未散。顶上三火也未尽灭,处于非死非生状态。或有救活的可能。
“自然可救!”葛丹松赞活佛闻言哈哈一笑:“岂不闻‘佛法无边’,你们道门救不得,佛门却无有不可救之人。若有观世音菩萨净世甘露,或者地藏王菩萨出手,连深坠无间炼狱者都能得蒙超度,又岂有救不得之理?”
一眉道人叹了口气,“不敢劳驾西天诸佛菩萨出手,晚辈只是想问:当今现世,可有救回这些人的手段?”
“仍有!”葛丹松赞活佛爽快回应。“可惜代价不菲,不可轻言,不可轻用!这些愚民蠢夫与我佛无缘,不得佛法庇护,才被起尸轻易引动宿世业障恶趣,倒不如索性送他们速速前往轮回,脱了如今似人似鬼,非人非尸的无边苦海。”
“以晚辈看来,所有并非自行起尸者。只是被一股莫名怨力蒙了魂魄,闭了泥丸宫,若能在精血枯竭之前解了怨力,皆有救活之望。”一眉道人这些时日。对于研究起尸也做足了功夫,只是时间太短,还未能琢磨出可以付诸实行的措施。所以缓缓出声道:“素闻佛门广大,普渡苍生。一向不念旧恶。放下屠刀亦可成佛。如今既有救人之法,即使动用时有诸多不便。又何苦秘而不宣?”
“竟能悟出其中关键,你这道士,看来大有慧根!”葛丹松赞活佛瞥了一眉道人一眼,有些诧异问道,“若贫僧告知了你,你真肯不吝代价救人?”
“晚辈一向只知尽人事,听天命!”一眉道人淡然回道。
“好!好!你这道士,看来也是个行善无数,万家生佛之辈!”葛丹松赞活佛似是极为欢愉,开怀大笑道:“我密宗讲究正法不可轻传,无缘无德之辈,即便佛祖亲来传法,也是对牛弹琴。然而贫僧见你却与我佛大有缘分,可愿弃道从佛,还了本来面目?”
一眉道人默然片刻,最终只说了一句:“既然前辈不肯指教,晚辈也不便再厚颜打扰!”说罢转身就要拂袖而去。
他毕竟是当代道门领袖之一,对方竟然要他欺师灭祖,皈依佛门,已是辱人太甚,再无转辄余地,若非他涵养极深,顾全大局,只怕早已翻脸动手。
“且慢!”葛丹松赞活佛起身虚拦,而随着这一下普通不过的动作,整张黄铜浇灌的床榻竟发出一连串重物碾压的金铁震鸣声,显出几分扭曲变形,仿佛有几十只大象在床榻上狂踩乱踏,这葛丹松赞活佛的体重与力量,真不知到了何等地步。
密教真传的龙象金刚大真力,传闻炼到极致有十三龙十三象的移山倒海之力,肉身成就龙象金刚菩萨,这葛丹松赞活佛看来在这方面造诣同样精深得很。
只听葛丹松赞活佛一脸和颜悦色地解释道:“道友有所不知,我这密宗诸多秘法,许多不能付诸言语笔墨,需得灌顶传承,又等闲不传外人。贫僧虽不吝为道友灌顶,但却不免让道友得以一窥我佛门佛法之广大高妙,倘若心神承受不来,便难免道心破碎,日后一心一意只求遁入佛门而不得了。道友毕竟一派之尊,届时若是这等表现,未免使得宗门为难,也显得我密宗强使人入教,甚为不美!”
言下之意,一眉道人若要得授解救起尸之秘法,便要接受葛丹松赞活佛灌顶。到时候,也就难保对方不会在神念中暗下什么手段,强使皈依。
然而眼下受害于起尸之人已有近十万,若是还有一半能够救得回,也是四五万条人命。一眉道人沉默片刻,最终仍道:“若是前辈不吝传授救人之法,晚辈自当领教!”
“呵呵,道友莫急,先来看看这幅画!”见一眉道人答应接受灌顶,葛丹松赞活佛畅怀而笑,忽然将一幅画卷凭空招来,在空中展开。
只见画中却是一片茫茫无尽的汪洋大海,大海一片苍茫,也一片死寂,仿佛苦海无边,无有止境。不过大海之上,却有着星星点点的朵朵剔透红莲,正是佛门中所谓的度厄红莲。
大海的尽头。在无数度厄红莲的环绕中,只见八座雪山散布如同莲花。每一座雪山都是晶莹无暇,延绵无尽。而且丝毫不予人寒冷感觉,而是一年到头四季如春!山上无数花草果树,湖泊园林,菠萝遍地,莲花盛开,连河里面也流淌着蜂蜜,山上亿万个城郭村落,都是人人喜乐,福寿延绵。出入行路,只管脚踏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法轮高速飞行。
而八座雪山正中,则见一座以金、银、松绿石、珊瑚、珍珠、金刚钻、水晶建造的,璀璨辉煌的巨型宫殿,散发着宛若阳光一般普照三界十方,洗涤一切,净化一切的无限光明。其中无数面目狰狞的明王、金刚,以及许多慈眉善眼的佛陀、菩萨、罗汉、诸天。宫殿环绕的正中,却见一座黑黝黝的十九层铁塔。虽然相比起宫殿显得格外粗朴无华,但却让人越看越觉得神秘庄严,塔顶一道十二色琉璃光柱洞天彻地,仿佛直通向高高在上的西天极乐世界!
此画层次分明。苦海、雪山、宫殿、铁塔,一层环绕一层,层层深入。却又丝毫不会让人感到越来越狭小局迫。无论你将目光投向画中的某处,都会觉得该处无限放大。无穷无尽的精妙细节与信息在不断衍生出来。
而在已有一念一世界修为的一眉道人看来,此画中自成广大世界。一笔一墨,都有无数虚空交叠,每一寸图案看起来都是无端的奥妙非常,隐含万千令人心动的秘密。
“此为极乐园――香格里拉!”葛丹松赞活佛以无限庄严崇敬的语气向一眉道人介绍道。
一眉道人动容问道:“传说中的香格里拉,是一幅画!”
“香格里拉并不是一幅画,不过此画足以让观者身心亲临香格里拉!”葛丹松赞活佛肃然指点道:“此宫殿乃是无量胜乐行宫,其中自有海量宝经密藏与无数法器佛宝。至于正中铁塔,则是上应九天,下承十地的十九重南天铁塔!是供奉佛祖舍利的南天铁塔!”
“竟是释迦摩尼舍利?”即使是一眉道人,心中也不由掀起了阵阵波澜,即使佛道有别,但单凭释迦摩尼之名,便足以震慑任何一位修行者。
“当年龙树菩萨得无上机缘开启南天铁塔,请出佛祖留下的舍利,于大乘佛法之上再开辟金刚乘,这才创下了我密宗一脉。世界坏时,七宝俱坏,惟金刚宝伏藏秘密,不可破坏!
又有莲花生大士,携佛祖舍利与佛法东来,以无上神通降伏大雪山千万妖魔,在原本的高原魔国之上开辟出香格里拉这片极乐净土,这才注定我藏密今后必将大兴于世!
《时轮转法经》有云:末法之时,佛法寂灭,人心沉沦,唯有香格里拉净土长存不灭,待有朝一日蛮人之王征服世界,即将入侵净土之时,佛国便会再次开启,于末日之战中灭尽外道妖魔,破尽人间业障,终结末法,建立人间佛国,无上乐土!凭此无量功德,香格里拉必将举界飞升,返于西天极乐。入得香格里拉,便等同入了西天极乐世界!”
葛丹松赞活佛激昂的话音如同醒世之钟般在大殿间滚滚回荡,又谓一眉道人道:“相比之下,道门自断绝天路以来,便一代不如一代,只能偏安各处山间洞府,日渐衰微,欲有所作为者,还被九州结界死死禁锢。诸多道尊天主,当真将你等弃之如履,又何曾为你等留下什么升天后路?到时候劫数临头,万事皆空,平生苦修,皆付诸流水,岂非教人扼腕至极!既如此,你又何苦还于道门中留恋不去?”
然而一眉道人已将目光从香格里拉画卷上收回,神态平静如旧,“前辈好意,晚辈心领。然而晚辈到此,只为诸位受害于起尸者争一线生机,其余不作多想!”
“也好!”葛丹松赞活佛闻言面色一变,变得无悲无喜,无我像,无众生相,只是一掌向一眉道人缓缓按出,道:“救人之法,皆在其中,好好领会罢!”,
一掌按下,在虚空化为一只巨大的手掌,七色流转,手指结印,将一眉道人虚握其中,紧接着掌中化生出无数的佛陀、菩萨、罗汉,个个栩栩如生。宝相庄严,齐声发出无数道宏大无边。而又空灵透彻的颂经、佛号声,似乎在引人超脱到彼岸。
“信我者。可消除须弥山王般罪障,一切众生悉皆离苦得乐!”“佛告世人,世界坏时,世间有大毁灭、大恐怖。信佛者,当入西天极乐世界,不生不长,不死不灭……”
“世间多苦,修行多难,沉沦挣扎。永不得脱,只有皈依我佛,方能超脱苦海,到达彼岸!”
“道友与我佛有缘,不如归于我门,日后得享正果!”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还不速速皈依我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光明正大普照三界十方。而又澎湃浩瀚到不可思议地步的意志,从无边金刚法界之中滚滚而来,仿佛当头棒喝,霹雳震鸣。又似醍醐灌顶,润物无声,向一眉道人的神念发动一波又一波。无有穷尽无有止竭的冲击与渗透。
葛丹松赞活佛的确是在传授一眉道人密宗的救治起尸之法,然而在灌顶传授的过程中。他却借机以十世修行的无上密宗念力,加上金刚法界中千万舍利灵骨中的无量禅意灵力。要将一眉道人一举渡化成密宗弟子!
也就是说,他虽然将一眉道人需要的有用信息发送过去,但伴随而去的,还有铺天盖地的弹出式广告,以及大量强制安装的捆绑式流氓软件。
一眉道人毕竟是无可置疑的当代道家领袖,就连天师教张元旭因镇魔井之变而名望受损之后,都也要逊色他一些,再加上几十年来在民间行善积德,在民间声望极隆,这样的人如果被洗脑渡化成密宗弟子,那么对于密宗传入中原腹地必然是极大的助益!
而一眉道人则凭着四次雷劫的神魂修为,以及一份救护万民的决心加以抵抗,每一枚神念,都如一方磐石,千万神念,就宛如千丈山岳一般,任是巨浪滔天,我自巍然不动。
论神通、论念力,葛丹松赞活佛十世苦修,无疑比他更强了许多,再加上无数灵骨、舍利、法器结成金刚法界的无比地利,完全足以碾压一眉道人。然而这毕竟是在确保神魂无损无伤前提下的洗脑渡化,而不是以精神力量强行摧毁、镇压神魂,所以能否成功关键还不在双方的力量对比,而是要看彼此的本心、心境与觉悟的高下,在这方面,一眉道人绝非毫无抗拒余地。
佛门中有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如今看两名佛道双方的领袖人物的行事,倒不知谁更符合这条行事准则多些。
……………………………………
“你家掌门正与葛丹松赞活佛面议商酌,期间不见外人,还不退下!”
当齐藤一入了寺庙,来到万佛壁之前时,只见一遮眼、一掩口的两名护法喇嘛从中转出,拦住去路。
齐藤一眉头微皱,立即回道:“我乃是茅山入室亲传弟子,还望两位姑且通报一声……”
遮眼的护法语带嘲讽道:“这便不必了,你家掌门心慕佛门广大,佛法高深,特向葛丹松赞活佛虔诚求法。葛丹松赞活佛毕竟慈悲,不耐你家掌门苦苦哀求,如今正以无边佛法为你家掌门主持灌顶仪式,又岂容尔等入内打扰?”
齐藤一面色一变,上前一步急道:“岂有此理,此事断无可能!”
遮眼护法语气中嘲讽之意愈浓,“这里是寺庙,又并非监牢,从不曾强行拘禁他人于此,待你家掌门出来,直接问他不就是了?不过到了那时,我大概还要称呼他一声‘师弟’了!”
若是王宗超在此,面对这种状况,又受此挑衅,早已出手打了再说。不过齐藤一毕竟为人持重,心性更久经六道轮回磨砺,心中怒火虽盛,但却反而更加冷静下来。
“这喇嘛言语中句句意在挑衅,激我动手,究竟是何用意?”齐藤一目光先在安置无数高僧灵骨舍利的“万佛壁”上打了个转,随即又落在那遮眼护法身上。
由于对方所戴的半个明王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齐藤一无法一睹对方真容,不过他却能感受到对方体表,存在着一丝极为隐晦的念法波动。这也意味着对方用法术对自己的外形作了一些掩饰。但却不会是什么大变活人,顶多就是发色、肤色、衣饰的一些小小改变。所以念法波动极为轻微隐晦。若不是齐藤一刚刚渡过四重雷劫,感知更上一层楼。很可能还无法觉察。
“莫非此人是我以前见过的熟人,所以才要在我面前加以掩饰。”齐藤一心念电转,转眼间就将自己在鬼神世界所经历的一切人事,无分巨细地再灵台中重演一遍,一一对照,但是最终却只能得到一个结论:此人绝非自己以往见过的任何熟人。
“也好,那我等师父出来,再向他求证!”心中已有了计较,齐藤一面色恢复平静。说了一句之后,转身就走。
对着他转身出庙的背影,遮眼护法原本充满讽意的嘴角,不觉流露出一丝一闪而逝的失望。
……………………………………
出寺之后,齐藤一立即找两名等候在外的茅山道士问明来龙去脉。
“两位师弟,你们的意思是说,三天之后,便要摧动这一元万象天地化生大阵,将阵内所有起尸一并杀灭?”
两名茅山道士一齐点头道:“毕竟起尸蔓延速度极快。贻害甚大,给民众造成的恐慌也是空前,眼下云南、贵州已出现数十万逃难民众,其中不乏官兵。谣言越传越是耸人听闻,周边诸省人心惶惶。而东南亚日寇又蠢蠢欲动,屡犯西南边陲。所以政府非要限期解决起尸之乱不可。而且如今阵势已动,上应天时。下承地利,时日到了。要么解除阵法,要么摧动绝阵,也再无其他选择。
只是师父却认为大部分起尸仍有救活的可能,不忍放弃最后一线希望,这才不惜低声下气向那些喇嘛求讨救人之法。”
说到这里时,两人语气颇为不忿。
“哼,藏密行事,好生阴险毒辣!”齐藤一听得禁不住咬牙切齿。要不是许妙娃这位知情人吐露内幕,他都不清楚起尸其实是藏密世代累积下的业力催生出来的异类,若是这一大批起尸都由茅山派杀灭,那么沾染的因果业力甚至比杀害无辜还要严重许多,大概已经足够让茅山派从此泯灭了。而藏密不仅仅借此解决了一大批“债主”,而且还清除了传教中原的一大异教阻力,实可谓一箭双雕!
齐藤一对于密宗一向颇不感冒,当年与王宗超一起对付的撒迦便是来自与藏密关系极为密切的蒙传密宗。而据他所知,中原高僧对于密宗也往往颇有微词,身为净土宗十三祖的印光大师就有“密宗语气甚大,危险之极”,“密宗易得神通,易着魔障”,“切勿劝人学密”之类诉诸文字的说法。
藏密对信徒的许诺一向空泛无边,就连区区转动十周转经筒,居然也敢宣称“能消除须弥山王般的罪障”,转动一百周者,甚至“功德和阎罗王相等”,这牛皮已经吹到天上去了。再加上藏密支持下的西藏贵族对于农奴的压榨一向残暴狠辣,动辄残肢、剜眼、割鼻,甚至不乏残害人命,以头盖骨、人皮、心肝为密教贡品。世代下来,诸多藏民(农奴阶级占西藏人口90%)一方面现实处境悲惨凄凉,一方面寄托的信仰大都落空,始终不得真正兑现,又岂能没有天大的怨气业力?这笔债说到底都是由藏密欠下的,最后自然该由这群喇嘛来偿还!
齐藤一心中已下定决心,当即对两名茅山弟子说道:“我已有救人的把握,接下来阵法便由我负责主持,还请诸位依我之意加以更改变化,待诸事齐备,便一举发动!”
在所有茅山弟子中,齐藤一修为最高,阵法造诣也最得一眉道人真传,众人对他自有足够信赖,当即带他来到阵法中枢,将主持阵法的阵盘与阵旗转交给他。
手持阵盘,将其中变化仔细参透之后,齐藤一身后六道轮盘浮现,在迅速扩大的同时又迅速虚化淡去,很快与围困十万起尸的“一元万象天地化生大阵”合而为一。(未完待续。。)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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