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颉摆手道:“不愿就算了吧,你有你的原因,我也不能说你的拒绝就是错的。……既然如此,你就走吧,将卫队和军阵也都带走。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不必再陪着我们喝酒了。”
仓颉让宫嫄回去休息,那边的公山虚等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大半夜在这里站着大气都不敢喘,实在是一种煎熬啊。但宫嫄却似受了莫大的惊吓,赶紧行礼道:“先生,您这是要让我走吗?”
仓颉点头道:“是的,你不必再随侍我左右,回你父君那里去吧。我答应过你父君,只要你不违背我的意思,我便将你带在身边。而我方才提出的要求,你既然不能做到,国君便也不能怪我没有完成承诺。我不勉强你也不责罚你,只是让你回去而已。”
虎娃突然明白了仓颉的用意,他从一开始就说过,不想将宫嫄留在身边,可是显然曾答应过国君的要求,以他的身份自不会违反承诺,更不好故意找茬将宫嫄赶回去。那么方才让宫嫄向盘瓠行礼敬酒,便是让宫嫄不得不违背他的意思了。
如果宫嫄还想追随在仓颉身边,那就彻底不要再想自己的君女身份;如果她还顾忌自己是国君之女,那么就不好答应仓颉的要求。而不论宫嫄怎么选择,其实都是有理由的。
宫嫄哭泣道:“不那么做,先生就要撵我回去吗?”
仓颉答道:“你现在哭泣,是担忧国君责罚你没有遵从他的吩咐,结果被我赶了回去。但你也不必害怕,若国君知道你是拒绝了什么样的事情,恐也不会过于责怪你。”然后又一指畋猎园林的方向道。“你想赖着不走也是不成的,我自可以把你扔过去。但看在你这一路恭敬的份上,还是让你自己走回去吧。”
宫嫄终于走了,树林的卫队与军阵也随她离开,感觉顿时清静了不少。虽然这些人在场时也没有发出半点喧闹之声。但这“清静”是一种很玄妙的心境。
虎娃放才已向仓颉行了叩拜师尊的大礼,此刻在尊长面前,他当然要侍酒。不料盘瓠却蹦了过来,代替了宫嫄的位置,它的狗爪居然也能拿起酒杯和酒提,当然是用御物之法辅助。不仅给两人倒酒。盘瓠自己也喝,一边喝一边直咂嘴。
仓颉向虎娃举杯道:“小先生,今天得谢谢你,我终于落了个清静。”
虎娃:“先生自己不想让宫嫄留在身边,便有的是办法让她走,何必谢我?”
仓颉叹了一口气:“我既答应了她的父君。便要说话算数,若她真的能成为我的弟,就算资质差些、性情娇纵些,我也可以多费些心血去教。可是看今日之事,她真的不是我想找的弟,所以我不得不打发她回去了。其实此人未必不能迈入初境修炼,只是我不想指引她。她也不适合拜在我的门下。”
虎娃又问道:“晚辈觉得很奇怪,相室国君应该没有这么大的面,能让您答应将这样一位君女倒在身边。今日前辈一直在教训她,但同时也给了她脱罪的机会,使她回到国都后不必再受惩罚。哪怕是最后,她拒绝了你的要求、没有遵从国君的吩咐,国君也不好深责。”
仓颉苦笑道:“她父亲哪有那么大的面,这是我与她祖父的交情。想当年我踩死了那位郑室国之君,不久后又来到了相室国,那时的国君便是宫嫄的祖父。听闻我到来。他亲自出国都相迎,将我请到宫置酒款待,并主动将国秘藏的器物都拿出来,让我一一观摩。
我承其美意,问他想要什么?这位国君却不要我的答谢。说只是有幸请我喝酒并观赏器物,而我也没拿走他的任何东西;还说能得我观摩,是国那些秘藏器物的荣幸。他最后问我——将来若有机会,能否指点与照拂他的后人?
我此番再度来到巴原,见到了相室国君,谈起当年往事。国君的宠妃便动了心思,让国君求我收宫嫄为传人。我则告诉国君,可让宫嫄跟随左右,只要不违背我的意思,我便会指点于她,而且也不会让她做不该做的事情。”
虎娃连连点头道:“原来如此,难怪前辈身边会跟着这样一位君女,看着碍眼却不好赶走。其实就我所见,您已经指点与照拂了她很多;就算被您赶回去,她也已经收获良多。”
仓颉有些感慨道:“宫嫄一路跟着我,表现得极为乖巧恭顺,其实以她的性早已受不了,我让她走,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别看她方才垂泪的样很可怜,其实心也是如释重负。而她恐怕还不清楚,今日能观你我饮酒作,是古往今来多么难得一遇的机缘。
她想成为我的弟,只是按父君的吩咐,却未明白我的弟应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总是未得其门而入。但她也没算白来这一趟,至少明白了其他的一些事。”
虎娃:“先生喝酒,我们不说这些了。……您这次来到相室国畋猎园林,又是为何,总不会是想打猎吧?早春也不是畋猎的时节。”
仓颉指着远方起伏的平原与丘陵道:“五百年前,这一带也是蛮荒,生活着很多部族野民,这里就是他们的猎场。此地很多山岩裸露、纹路纵横,上面还留有不少刻痕与岩画。我上次来到巴原时只要各城廓观摩历代器物,而山野的很多痕迹未及细察。”
虎娃:“山野太大了,历代遗迹散布其,确实很难发现。其实就我所知,如今蛮荒各部族的很多寨墙以及附近的山岩上,也留有不少刻痕,先生若感兴趣,不妨多走走看看。”
仓颉饶有兴致的看着虎娃道:“我这些日,欲寻遍这片畋猎园林的遗刻纹迹,小先生可有兴趣与我一道走走?”
虎娃很兴奋的点头道:“能有机会追随先生同行,求之不得!”
说话间那坛酒已经喝完了,看不出盘瓠的脸不脸红,但这条狗已经在直打嗝、往外喷着酒气,只是身坐得还挺端正。虎娃一招手,那些堆在旁边的肉,一片片飞到了火堆上空,又有一根根木柴飞进了火堆。
他以法力激引,让这些木柴迅速燃烧,火舌窜起很高包裹着那些肉块,发出滋滋的声音却没有将肉给烧焦了。仓颉微微眯起眼睛道:“你这等炼药手法倒很新奇,是跟谁学的?”
仓颉虽说过不追问虎娃的身份来历,但仍对这少年很好奇,又用这种方式来试探。不料虎娃却反问道:“啊,这是炼药手法吗?我只是在烤肉啊!”
仓颉好气又好笑道:“有你这么烤肉的吗!这不是在炼药,又是在干嘛?”
虎娃答道:“我们这几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肉啊,就这么放着也会坏掉。我将它们稍做处理,然后送给那些村民,每家都能分到好几块呢!”
仓颉:“你如果是想将这些肉留给此地村民,也用不着这么费事吧?”
虎娃又解释道:“这头异兽的血肉有滋补灵效,但放的时间长了便不行了。我稍微炼化一番,使之灵效不失,而且更加温和利于吸收,这样才适合那些普通人食用。否则他们吃多了会上火,也浪费了滋补之效。”
仓颉:“这不还是炼药手法吗?只不过是被你用来烤肉,并非在炼制修行的灵药。……孩,这里的肉还有数百斤呢,切成了上千块。我曾见过很多修士炼药,却从未见过有谁一次能炼制这么多灵药,不,这么多块烤肉!”
虎娃:“所以我没有完全以法力炼化呀,而是借助了普通的火力,只是稍微以法力引导辅助。”
让虎娃将上千块的肉都以法力炼制成某种灵药,只用半夜功夫,累死他也做不到啊。但他并不是在炼制什么灵药,就是想把这些烤肉分发给村民,并使其能保存较长时间,而且更适合普通人吸收其滋补之效。
所以他只当自己在烤肉,而这等手法令仓颉颇感新奇。虎娃的手法非常熟练,他形神便融合着五色神莲呢,运转神器妙用,感应駮马肉在烤制时的灵效变化是自然而然。
仓颉不禁点头赞道:“你这等修为根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假如换一个人,打了一天的架,又喝了半夜的酒,居然还有余力去炼化上千份灵药,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就算是借助了寻常火力,修为也是够精深的,而手法则更为精妙。这不是教出来的,只能是自己练出来的。”
虎娃呵呵笑道:“习惯了。”
仓颉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也动手了,他轻轻一挥衣袖,地上剩下的那些肉块全部飞到了火堆上空,模仿虎娃的手法炼制,这位前辈高人居然也起了孩般的玩心。
通常修士炼制灵药,当然不会架起柴堆就这么烤,炼药和炼器一样,稍有不甚便会损毁,怎能这般随意?可是虎娃“烤肉”,竟将每块肉都炼制得恰到好处。而仓颉这么做,手法竟不如虎娃熟练,但他的修为实在太高了,哪怕直接以法力处置,也不会出什么差错。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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