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寿堂里,老太君唉声叹气,原来因徐汶当日被厉虎子截杀,身边多位徐家旁系子弟死伤惨重,连日来家属前来大吵大闹,王氏又动身去了山东,是以老太君为求息事宁人,挨家赔付了大笔金银。
刘氏陪着低声安慰,萧氏对着站在下首的三个媳妇,说道:“咱家原本就没什么积蓄,几年来多亏了巧巧带来的嫁妆,灏儿又会赚钱。可是这一年来发生了多少事?兼办了多少大事?最吃亏处是产业大多在南方,眼下只能靠着北平,今年怕不要入不熬出,再来还得筹备淞儿和红叶等姑娘的亲事,反正往后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缓了一口气,萧氏又说道:“死伤了许多人,外面又在打仗,不免族里家族人心浮动家政废弛,所幸你们妯娌三人相处和睦,又皆是胸有锦绣之人,以巧巧为主一定要好生打理家事。”
刘氏在一边冷眼旁观,暗道二嫂算是彻底修成了正果,摇身一变成了徐家当仁不让的当家太太,大嫂算是彻底失了势,哪怕将来阖家团聚也无法撼动二嫂的地位分毫了。
朱巧巧说道:“想媳妇们年幼有何见识?仍求老爷太太四位大人主裁教训才好。”
老太君见状说道:“遇到难事自有你们两位太太再行斟酌,凝雪你也说说话,不要一味闷葫芦似的。”
沐凝雪笑着点头,遂开口道:“嫂子精明能干人人都心服,章程照旧就是了。孩儿认为首先库房钱粮得严加看管,最近查出大哥曾私下里借贷金银,这重利盘剥之事务必要杜绝。此外屡有经手银钱的下人只知肥己,不知顾上,查出之人不管是何等身份都要受到重罚。
可将库内现有多少存银及每年应支银俸,并各庄上所进粮食折银若干,通盘算定,若有盈余存铺生息,以补日用之不足。”
刘氏吃惊之余也不由暗暗羡慕老三有福气娶了位贤妻。心说莫非老太太和二嫂有意要老三媳妇出来执掌大权?那巧巧非得气死了不可。
就见朱巧巧笑道:“这对外银钱的存储上面,都交给凝雪掌管,至于其余琐事就不好令她操心了。”
老太君顿时会意点头笑道:“凝雪现在首要之事是传宗接代,其余诸事都交给你两个嫂嫂,你和玄清都坐着吧。”
沐凝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拉着王玄清的手走到一边坐下。
朱巧巧抖索精神,说道:“家里事近日和两位妹妹商议多次,明日起就将厘清家人口数,应留何人应放何人都要一并做出安排。就拿李家来说,李秋兄弟都做了武官。整个家族是时候该自立门户了。也就是说家人因此会减少过半。势必要影响到各房里伺候的丫鬟婆子数目,还望全家人能体谅。”
萧氏说道:“老太君屋里不少人伺候就行,由奢入俭难,除了现有的下人外不许再采买人口了。现今已经奢华太过。”
朱巧巧继续说道:“玄清负责严禁门户,三婶那边不敢过问可单开一门,但内宅无论何时都不许私放男人进来,此乃家规。想现今道路被封物资短缺,而家里出产甚多,须得派专人经理,薄有出息也可供各房月费之助。不过灏儿对此不太赞同,认为专人看管会使得家人不和睦,就各房自己看着办好了。当思之一茶一饭得来不易。”
老太君喜道:“甚好,就该节俭度日。我房中伺候的人也减半,谁缺了人就送去。倒是不许把不愿走的家人打发回家去无所事事,尽量使得人人都有差事,不为别的。一份月钱就能挺直了腰杆不受闲气。”
朱巧巧说道:“副管家徐勇转为大管家,朱孝王贵沐福三人皆晓事守法,一律做管事看管大门协助老爷应酬,这支取银两一事由我亲手管办,但有错失唯我是问。内宅一应采买得有专人经手,十日一结账,月尾销支;成房家人每月计以口粮,菜钱油茶等并柴火多少,任伊关出,自为撙节费用。各房丫头婆子花销在各房分例里出,饭食则各小厨房赴大厨房支领。”
老太君和萧氏刘氏听得频频点头,刘氏暗道一声名不虚传,屋里的丫鬟媳妇都静静听着。
朱巧巧又说道:“外事应酬不消说他,自有两位老爷和灏儿淞儿在家时通长合算。现今湖儿渐渐长大,得派人伺候,江儿河儿读书习武月费二两实不敷用,得增加到十五两银子。再翠柳等妹妹们的月例也得酌情添加些,外面寺庙里的香油供奉应尽行免掉,此外还有若干细节,听从长辈裁处。”
老太君不停的点首赞好,笑道:“既然你们早有成算,今后禀明太太就是了,无需再来烦我,可以坐享清福喽。”
刘氏也不禁满心欢喜,徐湖是丈夫在任上时和小妾生下的庶子,今年不过二岁,徐江徐河也是庶子,都到了要花钱的时候,不用自己出钱自然再好不过了。
此时萧姨妈领着杜芊芊从外进来,老太君看见又长一岁的芊芊身量没什么变化,倒是变得越发苗条好看,身上穿件藕荷色长裙,青绸比甲,头戴卧儿兔,打扮的娇俏可人。
萧姨妈上前说道:“给老太太请安。”转身向萧氏刘氏等人见礼,杜芊芊也挨个通请了安。
老太君说道:“芊丫头模样像极了巧巧,粉白甜净实在可喜。”说完让杜芊芊上了炕拉着她小手问这问那,月兰拿了点心茶水过去。
萧氏心中一动,对着刘氏说道:“你觉得芊丫头如何?配给淞儿可好?”
刘氏起初不乐意,萧姨妈家境中落怎配得上自己儿子?不过徐淞早先所作所为使得在北平府风评极差,根本没可能攀上王府郡主,而杜家好歹是有名的书香门第,杜芊芊相貌不俗知书达理深为徐灏夫妇疼爱,知根知底倒是比娶个不知性子的媳妇要强多了。
萧氏瞅着刘氏露出笑意,当下对萧姨妈说了此事,萧姨妈久闻徐淞浪子回头金不换,没做多想便欣然同意。
晚上沐凝雪对徐灏提及此事,徐灏说道:“等让徐淞回来接触下,也得问问人家芊芊自己的意见,别盲婚哑嫁弄出来一对怨偶。”
沐凝雪失笑道:“就知你一准这说辞,是以长辈们不许对你说呢,没的搅黄了亲事。”
徐灏为之愕然,抱起妻子恶狠狠的道:“别人我做不了主,那就生出自己的儿子闺女来做主。”
沐凝雪惊呼一声倒在了榻上,边躲避着丈夫的狼吻,边娇笑道:“记着说过的话,将来可不许反悔。”
“反悔怎么了?我是当爹的,所有最终解释权都归我。”徐灏埋头在娇妻完美的胸口上。
沐凝雪喘着气慎道:“赖皮!今天不行,来了月事。”
徐灏闻言停下动作,反手把沐凝雪紧紧搂在怀里,说道:“顺其自然,勤耕耘总有一日会开花结果。”
沐凝雪可怜巴巴的道:“万一要是?”
“没什么万一。”徐灏伸手盖住妻子的朱唇,“有也好,没有也罢,万事自有定数,不强求。”
当夜徐灏和妻子说着悄悄话,很晚才一起睡下。第二天徐灏带着亲兵去了城外军营,沐毅正在操练士卒,因从神机营调来了百余校尉作为骨干,训练队列走动等进展很快。
徐灏看着沉稳不苟言笑的沐毅,对沐皙说道:“你和红叶的事也该订亲了,我想把绿竹许配沐毅。”
沐皙摇头道:“等等再说吧,天知道明日会不会死在沙场,不能连累了人家。”
徐灏苦笑道:“经过北平之战,我算是体会到了战场无情,你和沐毅还有徐淞都没成亲,实在是不该上战场。”
沐皙嗤笑道:“你还不是连个后代都没有?身为家中独子按理说也不能带兵打仗,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管他娘的。”
徐灏说道:“今年朝鲜国的使节团遇到大风一艘船沉没了,可见勘察水文风向的重要性,等占领了直沽的第一件事,马上取得地理县志并成立水师学堂,组织人手进行长期测量,绝不能马虎大意。”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老天爷什么时候发怒?”沐皙颇有些不以为然。
徐灏沉声道:“准备工作做得再多也不为过,小心行事总无大错,我宁可放弃阻截骚扰辽东的计划,也不想叫你们白白送了性命。”
远处尘土飞扬,李秋骑着一匹快马奔来,喊道:“王爷出兵了。”
三月中旬李景隆在德州府誓师北上,号称百万大军,朝廷一方的将领全都摩拳擦掌的表示要一雪前耻。
朱棣收到消息,派出多路斥候打探确切情报,召集诸将商议出兵之事。
这一次李景隆行事很是谨慎,经过三个月的仔细筹划,先一步命吴杰留守真定,派遣郭英率领万人前往保定,几十万大军走的不紧不慢,五万先锋分头前往指定地点,以迷惑燕军。
杨文率八万人出山海关策应,准备再一次包围永平城,使得燕军腹背受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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